第二十五章 天眼
第二十五章天眼
魯平看着那天然形成的“眼睛”,沉聲道:“咱們挖開這黃沙看看。”
魯平從背包裏面取出一把工兵鏟,我笑道:“魯大哥,還是我來吧,我年輕力壯,這些粗活交給我。”
在魯敏面前,我怎麼好意思讓魯平動手。
魯平微微一笑,將工兵鏟交到我手裏:“以後不能叫我魯大哥了,叫我叔叔。”
我“嘿嘿”一笑,知道魯平的意思。
我轉頭看了看魯敏,只見魯敏臉上還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似乎沒有聽出這句話什麼意思。
我轉身拿着工兵鏟,在月光下奮力挖了起來。我挖了不到半個小時,已經挖到坑底。
這坑底有一塊圓圓的石頭。我看了看,感覺這圓石就像眼球一樣。
魯平讓我將這坑底黃沙全都清理乾淨,這樣好看看坑底其他地方有沒有線索。
我按照魯平的吩咐,又挖了半個小時,這才將這坑底黃沙全都清理乾淨。
月光下,我看得明明白白,這坑底只有這麼一塊宛如眼球的圓石。
魯平緩緩道:“這個石頭應該是人為所致。”
我嘀咕道:“難道是個機關?”
魯平目光閃動:“咱們試一試就知道了。”
魯平隨即伸手抓住那圓石,按照梅嶺機關的開啟順序依次轉動。誰知道那圓石一動不動。
魯平苦笑道:“看來這個方法並不奏效。”
我摸了摸鼻子,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魯敏走到圓石前,沉聲道:“我試一下。”她雙手抱住圓石,使勁往後一拉,那圓石居然被她拉得向後動了一下。
我和魯平都是大喜。
魯平道:“看來這圓石需要蠻力。王看山,咱們三人一起上。”我答應一聲,走到圓石的另外一側,魯平站在我旁邊,我們三人同時發力,那圓石被我們推開了!
圓石推開之後,坑底立刻顯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我們三人喜出望外。魯平將那工兵鏟抵在圓石下面,隨後對我們道:“咱們下去看看。小敏,你在這裏給我們守着,那陳彼得等人來了,立刻通知我們。”
魯敏點頭道:“好。”
魯平想了想,取出魯班矢遞到魯敏手中,低聲道:“你拿着這個魯班矢,萬一陳彼得他們來了,你就趕緊跑,找這附近鎮上的陶木匠,陶木匠家裏開着一個廠子,有幾十個工人,你給他看這魯班矢,看在魯班爺的面子上,他一定會出手相助。”
魯敏再次點頭:“我知道了。”
魯平取出手電,向洞裏面照了一下,只見這裏其實是一口豎井,豎井足足有十七八米深。豎井靠着南面的一側,有一排斜斜向下的石階。一股股陰寒的氣息從洞裏涌了上來。
魯敏將長繩綁在石頭的一端,另一頭垂到洞中。
過了五六分鐘之後,待洞裏面的寒氣散發得差不多了,魯平才抓住長繩,慢慢溜了下去。我等魯平雙腳站穩,也抓着長繩溜到洞底。雙腳踏到地面的瞬間,我只覺得寒涼刺骨。
這洞裏竟像是冰窖一樣。
我知道沙漠裏面晝夜溫差很大,但是想不到這地洞之中竟如此寒冷。
我搓了搓手,感覺雙手暖和了一些,這才跟在魯平身後,沿着那傾斜向下的石階慢慢走了下去。
石階差不多有一百多級,石階的盡頭是一間耳室,耳室裏面擺着兩張冰涼的石床。穿過耳室,則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走廊兩側每隔十來米便是一間石室。我數了一下,這兩側的石室竟然有二十四間之多。
每一間石室裏面都擺放着兩張冰冷的石床,其中第五間靠着東面的石床上還擺放着一根長長的錫杖。
魯平將那錫杖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然後指着錫杖上的兩個字對我道:“我知道那石頭的來歷了。”
我看到錫杖上雕刻着“天眼”二字,心中一動,緩緩道:“難道這裏是天眼寺的舊地?”
魯平點了點頭:“我聽我師父說起過,但是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真的有天眼寺這個地方。天眼寺比較隱秘,江湖上也是少有人知,你是聽誰說的?”
我告訴魯平,我是聽我父親說起的。
在一個酷熱的夏天,在我老家院子的大槐樹下面,我父親偶然跟我提起天眼寺的事情。
這天眼寺據說和河南嵩山的少林寺一樣古老,那少林寺有七十二項絕技,而這天眼寺據說有八十一門神通。
那少林寺在河南嵩山,這天眼寺卻是在甘肅敦煌,兩座寺廟都是在北魏年間興建,天眼寺的名聲一度居於少林寺之上,只不過在太武皇帝滅佛之後,這天眼寺被太武皇帝的手下神麚武士一把火給燒了個乾乾淨淨。自那以後,天眼寺趨於衰落,那些未曾在太武皇帝滅佛運動中罹禍的天眼寺僧人,隨即於沙漠中一座荒廢古城裏面,另外造了一座天眼寺。
很少有人願意到那黃沙漫天的古城中晨鐘暮鼓,每日念經禮佛,因為那大沙漠說不好就將進入其中的來人吞噬。
天眼寺的僧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已經很少有人聽過這個寺廟了。我父親說,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從甘肅的騰格里沙漠路過,被風沙所阻,在一座沙城之中躲避風沙,無意中結識了幾個僧人。一番攀談之後,知道那幾個僧人就是天眼寺的僧人,那些僧人詢問我爺爺姓名的時候,我爺爺編了一個名字瞞過他們。
據說天眼寺當年被毀於一旦,還是源於一個名叫崔浩的人。
這個崔浩原先就是一個五斗米的門徒,後來他將自己所學的五斗米改良了一下,變成一個天師道。崔浩蠱惑太武帝加入了天師道,其後更是在太武帝的寵信之下,做到了宰相。太武帝自封為太平真君,建立天師道場,更是將年號改為太平真君,成了一個道教徒。太武帝在崔浩的蠱惑下,大肆興起滅佛運動。
年深日久,這天眼寺早已湮滅在歲月里,誰也沒想到我和魯平居然在這大沙漠裏面來到了天眼寺的遺址。
我們沿着走廊走到盡頭,走廊盡頭是一扇石門。我們來到石門跟前,剛要推開石門,魯平一把拉住了我。
我這才發現,石門上居然有一隻手印。我心裏一驚,看樣子,這天眼寺裏面早就有人先我們一步來到這裏。來人是否還在這裏面?
不過看那圓石被黃沙覆蓋已經很長時間了,這裏又無糧無水,待不了多少時日,應該早就沒人了。
只是看到石門上的那一隻掌印,我的心裏隱隱地升起了一絲不安。
因為那一隻掌印,居然有六根手指。
魯平皺着眉,緩緩道:“這個六指人是什麼人?”
我看着魯平,遲疑了一下,問道:“魯大叔,你跟我父親熟嗎?”
魯平一怔,道:“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就是隨便問問。”
魯平想了想道:“我和你父親認識很長時間了,每隔一兩年你父親就會去南昌找我,我們倆就去滕王閣附近一家叫‘滕王齋’的酒樓喝酒。喝完酒,你父親就離開了。只是有一次他喝多了,才跟我說起你,說這些年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你。”
我問道:“那你看我父親身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魯平眉頭一皺:“奇怪的地方?你父親正常得很啊——”頓了一頓,魯平遲疑道,“要說有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你父親無論春夏秋冬,左手都戴着一隻手套。”
我澀聲問道:“你沒有覺得有些奇怪嗎?”
魯平道:“我好奇心不是很大,我交朋友都是交心。不過,我也問過你父親,你父親說他的左手得了一種病,只要暴露在太陽之下,那隻手就會痙攣,所以他左手經常戴着手套,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不論什麼場合都不摘。”
我心裏複雜難言。我該不該告訴魯平我父親其實就是六指人?他的左手就是六指,這石門上的掌印,正是左手。
想到這掌印極有可能是我父親留下的,我心裏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魯平說這個事。
我沉默了很久,這才鼓起勇氣告訴魯平:“魯大叔,我父親左手就有六根手指,這石門上的掌印,有可能就是我父親留下來的。”
魯平一怔,喃喃道:“原來如此。”但他隨即寬慰我道,“這世上六根手指的人還是有很多的,說不定只是你想多了而已。”
魯平伸手推開石門。
石門只是虛掩着,一推就開。
我和魯平邁步走了進去。抬眼望去,只見這石門背後赫然是一間大殿,大殿正中供奉着一尊菩薩。
菩薩兩側的石壁上刻着一副對聯: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魯平念了一遍,這才道:“這是地藏王菩薩。”
我點點頭:“這天眼寺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薩,看來是取這個‘地藏’二字。”
魯平沉聲道:“是啊,這天眼寺飽經憂患,居然還能在這大沙漠裏面存活下來,這忍耐便遠非常人所及。而且又在這荒無人煙、人跡罕至的大沙漠裏面藏身,可謂是用心良苦,就是不知道他們天眼寺還有沒有後人留存下來。”
我搖搖頭:“恐怕很難,這天眼寺應該只是一個遺迹。”
我們沿着大殿走了一圈,除了發現地上有雜亂的足印之外,並未發現有其他異常。
大殿的東面有一個角門。推開角門,後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廊盡頭又是一間石室。
只是這石室裏面放置了一排排書架。
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書籍。
那些書籍用手一摸,立時變成齏粉。
我們慢慢退出,來到地藏王大殿中尋找線索。
我琢磨了一下,告訴魯平:“咱們看看這地上的足印,估計能夠找出一些線索。”
地上足印雜亂,但細看下來,好像除了我們,只有兩三個人的足印。這些足印在大殿裏面繞了幾圈之後,有的回到了來時的走廊中,但是,其中有一個人的足印在地藏菩薩的背後轉了三四次之多。
我心中一動:“難道這地藏王菩薩身上有什麼古怪?”
我來到地藏王身後,仔細查看,發現地藏王菩薩身上居然也有那六指人的掌印。而且地藏王菩薩的基座之上似乎也有轉動之後又復原回來的印跡。我忍不住告訴魯平:“魯大叔,這地藏王菩薩似乎可以轉動,說不定就跟那圓石一樣,下面另有乾坤。”
魯平眼睛一亮,走了過來,跟我一起抓住地藏王菩薩的一側,先是從左往右發力,試圖轉動地藏王菩薩,但地藏王菩薩一動不動。
我們換個思路,這一次從右往左發力,那地藏王菩薩果然轉動了起來。片刻之後,地藏王菩薩向一側移開半米左右,原來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一架繩梯綁在洞口下方的鐵釘上。
這繩梯看上去年深日久,不知道是什麼人遺留在此的。
我和魯平對望一眼,一顆心怦怦跳動。
此時此刻,我們二人急切地想要知道下面的情況。
魯平先抓着繩梯試了一下,發現這繩梯雖然年代久遠,但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居然很是堅韌,並未損壞。
我和魯平這才大着膽子下到洞底。抬眼望去,這下面赫然是一個開闊的洞窟,洞窟左側石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字。
這些字像是刀刻在上面的一樣。
石壁刻字下面,一個穿着大明朝武官衣服的中年男子背靠石壁,坐在地上。大沙漠裏面水分流失嚴重,這武官年深日久,也就成了一具乾屍。洞窟南面則是一扇厚重的石門,石門上用利刃刻着一首詩。
詩曰:
金木水火土已終,奇珍異寶此門中。後世子孫太平日,魯班尺廢鬼推星。
我心裏嘀咕:“這一句詩裏面怎麼還有魯班尺和鬼推星?那不是我王家的兩個傳家寶物嗎?這首詩前兩句似乎是說門後面便是那寶藏所在,後面兩句連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
我看了一會兒,隨即走到那石壁跟前,抬眼望去。
看完之後,我心中巨震,竟似感覺一個湮滅在歷史之中的謎團,徐徐在我眼前展開。
原來這個武官乃是當年建文帝的親信,名叫尚世寶。
這尚世寶為人精明能幹,深得建文帝寵信,年紀輕輕就做到一品帶刀護衛。
建文帝即位之後,便着手開始削藩。一年之內,便將周王、代王、湘王、齊王、岷王盡數拿下。
其後,燕王朱棣在道衍和尚的推動下,發起了靖難之役。
隨着戰事進行,建文帝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於是就秘密派遣士兵將後宮大內裏面的黃金鑄成金磚,帶到一個安全穩妥的地方。
當年負責安置這批金磚的就是尚世寶。
尚世寶隨即帶着一隊人馬來到這玉門關外,千辛萬苦找到了當地的一個僧人,這個僧人就是當年天眼寺的後人。
尚世寶從這名僧人的口中得到了天眼寺的地址。
隨後尚世寶帶着一眾下屬,找到了這傳說中的天眼寺,於是就將這金磚悉數埋藏到了這天眼寺裏面,以備日後建文帝復國所用。
埋葬之時,尚世寶竟然發現這天眼寺下面另有一座寶庫,裏面藏滿了奇珍異寶,而這些奇珍異寶居然是當年太祖爺留下來的。
當年太祖爺派人設計了機關,然後派遣工匠將這寶藏用巨型石門封住。
這石門乃是一塊斷魂石,只有朱家子孫才能通過器具開啟,其他人,萬萬無法打開。
尚世寶隨即將那些金磚封存起來。
將這金磚盡數埋藏好了以後,這一隊人馬則被尚世寶在一個晚上盡數毒死。那名僧人也被尚世寶下了毒。
尚世寶隨後趕回了京城,卻發現建文帝已經逃走,下落不明。而他自己則也被划入了朱棣追殺的名單裏面。
朱棣登基之後,始終放心不下建文帝,於是就命令鄭和帶隊尋找。鄭和七次下南洋,主要目的也是為了尋找建文帝。
朱棣第二個尋訪目標就是尚世寶和他所藏匿的黃金。
尚世寶見朱棣追殺自己,無奈之下,逃到了玉門關,隨後暗中潛入天眼寺,就此絕食而死。
尚世寶也算是為主盡忠。
我看完之後,唏噓不已。
魯平皺眉道:“看來石門上的那個掌印應該是尚世寶的。”
我走到尚世寶跟前看了看,發現尚世寶的左手果然是六根指骨。
我心裏這才一陣放鬆,只是心裏又浮起一個疑惑:“這石門後面如果是太祖爺的寶藏,那麼尚世寶藏起來的那些金磚又去哪裏了?”
我看向四周,這洞窟裏面空空如也。
我抬起頭,看到上面繩梯,繩梯盡頭,隱約可見洞孔里那一尊地藏王菩薩的巨大身影。
我心中一動——地藏……地藏——這洞窟裏面既然是藏匿金磚的地方,那些金磚也絕對不會不翼而飛——莫非是藏在這地面之下?
我蹲下身去,然後招呼魯平用手電給我照着,隨後我伸手在地面上划拉了兩下,地面塵土之中,竟然透露出一絲暗金色的光澤來。
我又驚又喜,對魯平道:“魯大哥,你看——”
魯平咽了口唾沫,道:“想不到那尚世寶將金磚全都鋪在這地面上了。”
魯平隨即取出一把匕首,將一塊金磚撬了起來。
這塊金磚下面還是金磚,也不知道這下面鋪了幾層金磚。
我站起身來,四處望去,心中暗道:“這洞窟的地面如果全都鋪的金磚,那麼這洞窟裏面金磚數量之多,可真的是超乎想像了。”
魯平將金磚放下,隨後站起身來,看着那石門,緩緩道:“石門裏面,那些奇珍異寶,恐怕更加難以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