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誠兒,這次的衣裳怎麼回事,色兒誰挑的,瞧着怪不順眼的。”遠在京城九爺府的胤禟還不知道自己福晉已經不是以前的福晉,更不知道自己已然被林清給盯上了,他這會兒還只顧得上今年新做的冬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主子,今年的冬衣照例還是鳳棲閣承辦的。”以前在宮裏,衣裳鞋襪一針一線都有內務府管着,出來之後府里也養着不少針線上的奴才。只有每季到了全府都要做衣裳的時候,才會把這差事給外邊專門的綉樓。
一來那些綉樓後邊都是內務府的人,該什麼制式什麼規格沒人比他們清楚。二來京城是個十天就要換個花樣的地界,家裏的綉娘也不能老往外邊去,京城到底時興什麼樣子花色還得是看他們的。
聽了這話胤禟不免抬眼多看了張誠幾下,那眼神看得張誠后脊梁骨直冒涼氣兒眼看都要哭了,才又輕飄飄的問了,“誠兒,你是在跟爺打哈哈?”
“爺,奴才錯了。”張誠一聽這話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下請罪的聲兒都帶着顫,“這次的冬衣確實是鳳棲閣的人做的,只您的衣裳向來有幾件得單拿出來給福晉定料子花色。福晉不在府里,您這幾件衣裳該用什麼衣料都是兆佳格格定的。”
這事說起來張誠也覺着辦得沒譜,雖說兆佳氏是老早就跟了主子的人,這些年沒失了恩寵,可說到底不過是個還沒上玉牒的格格,哪輪得到她來插手主子貼身的事兒。
“混賬!這事怎麼不早說。”胤禟一聽這個臉立馬就綠了,自己那個福晉最是計較這些,本來就已經氣得住到莊子上去了,這要讓她知道府里恐怕能翻天,“下邊奴才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兆佳氏人呢,把人找來。”
張誠覺得自己挺冤枉,他天天跟在胤禟身邊早出晚歸的哪裏管得了後院那麼多事。福晉也是走得乾脆,除了四格格那兒留了個寶鏡,連個看家的都沒留下,想找個拿主意的都找不着。
後院那些管事的最是捧高踩低,福晉剛走那會兒許是還有些忌憚,如今一走好幾個月那些婆子們私底下都在悄悄的說,福晉是不是往後就不回來了。
這麼一來二去的兆佳氏也聽得大了膽子,才敢把手伸到正院來。不過這會兒張誠不敢替自己辯解,只能心裏頭一邊抱怨兆佳氏喪氣,一邊老老實實出門找人去。
兆佳氏是最早跟着胤禟的人,如今府里二格格和三格格都是她生的,在後院頗有體面。這會兒見是胤禟身邊的張誠親自過來請自己,還以為有什麼天大的好事。
先是張誠一進門便塞了個大荷包給他,后又趕緊讓丫鬟替自己重新梳頭打扮,煞有其事大擺陣仗的樣兒把張誠都給驚着了。“兆佳格格您別忙,爺還在前邊等着呢,趕緊跟奴才走一趟吧。”
張誠這會兒怎麼可能還等她擦脂抹粉的瞎搗鼓,今兒她過去肯定是討不着好的,再說這事到底能不能善了還說不好,她打扮得再好看那也沒用。
兆佳氏是個聰明人,張誠言語間是怎麼情緒她聽得出來,而且平日裏要沒事,私底下張誠絕不會這般見外的叫自己,有時候背着人叫聲主子也不是沒有的事。
不過既是人都來了,張誠這張屁股簾兒兆佳氏說什麼也得支棱起來。甭管這會兒心裏怎麼忐忑,出了門照樣腰桿挺得筆直,面上還帶着三分喜氣的模樣,跟着張誠出了後院。
“誠公公,最近天冷得邪乎,說話就要到臘月了,咱們府上好些事兒都還沒操辦起來,公公可知今年是個什麼章程,我也好替二格格和三格格先準備準備。”
“兆佳格格放心,兩位小格格的事主子自有安排。”張誠聽了她的話不禁眉毛挑了一挑,都這時候了還不知死活的想把手往不該伸的地方伸,看來又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張誠的話不軟不硬,兆佳氏聽得覺得刺耳得很,自己的女兒自己操心倒成了不該,叫人上哪兒說理去。
可再不甘心面上也不敢表露半分,只嘴上還想逞逞能,“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福晉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福晉怎的氣性這般大,如今府里沒個主事的……”
“兆佳格格,您慎言!”張誠沒想到一句話堵不住她的嘴,反而讓她更加肆無忌憚的胡沁起來,立馬也追加了一句話來堵她的嘴。
福晉出門這幾個月,府里對外都說是福晉生完四格格身子不好才出城養着去了,哪容得她空口白牙的瞎說。再說福晉什麼時候回來,回不回來都跟她一侍妾沒關係。
兆佳氏再沒想到張誠會突然翻臉,自己好歹是生了兩個格格的,現在被個奴才這麼呵斥,面子裏子算是丟到頭了。但張誠是胤禟身邊貼身的太監,別說在府里,就是出了府在京城也大小算個人物,自己眼下還真不能跟他較真。
好在張誠也沒打算真把她怎麼著,眼下能讓她閉嘴就行,等到了主子跟前自然沒她好果子吃。張誠這麼想,兆佳氏也是這麼想的,只要到了胤禟跟前,待自己吹一吹風自然沒他好果子吃。
兩人各自心裏揣着事兒往前院去,一時之間腳底生風跟在兆佳氏後邊的丫鬟都得一路小跑才能勉強墜在後邊,不知道的看了都詫異這是出什麼大事。
大事說來沒有,兩人到了院門口卻正好碰見從城外回來的柳嬤嬤,剛剛兆佳氏還問起福晉什麼時候回,這下見着柳嬤嬤臉都白了。還是張誠機靈些,當下也不管還有個兆佳氏,趕緊兩步並作一步湊到柳嬤嬤跟前,“嬤嬤,福晉回來了?”
柳嬤嬤是宜妃身邊的老人,在府里身份自是不同些,別說府里這些管事的,就是胤禟也得給從小在翊坤宮看着自己長大的嬤嬤三分面子,這會兒張誠再怎麼個狗腿模樣都不為過。
“你小子這是想福晉回來,還是不想啊。”柳嬤嬤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的都是兆佳氏,明明臉上沒什麼多餘的神情,卻還是看得兆佳氏心裏頭髮虛,眼睛都不住的往別地兒瞟。
“嬤嬤您拿我打趣兒,爺剛還念叨福晉呢您就回來了,趕緊的進去吧。”柳嬤嬤這麼說張誠就知道今兒十有八九隻有柳嬤嬤一人回來,而且肯定是帶着事回來的。隨即也不管還站在後邊的兆佳氏,就先把人柳嬤嬤給請進去了。
“嬤嬤回來了,這是?”原本因為等着兆佳氏,所以一臉不高興的胤禟也沒想到張誠帶進來的是柳嬤嬤,這次自己跟董鄂氏吵得厲害,都快臘月還沒收場,這會兒柳嬤嬤回來胤禟眼睛都亮了。
“奴才給阿哥爺請安。”柳嬤嬤不疾不徐的給胤禟請過安之後,又十分平靜的把林清要她帶回來的話,都一五一十的跟胤禟說了,“爺,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柳嬤嬤是宜妃的人,說起來應當是屁股怎麼都應該是歪向胤禟這邊。可這幾年胤禟在後院女眷的事情上確實太沒收斂,林清娘家又得力得很,宜妃也不好太過偏幫自己兒子,柳嬤嬤就更是只能在兩人中間來回撮合。
胤禟剛剛在聽到柳嬤嬤說林清今兒沒回來的時候,心就不免往下沉了沉,這次的事兒要是較真起來自己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的,後院那兩個不過玩意兒而已,也值當她那麼不依不饒的?就是她贏了又如何,說出去照樣不好聽。
這話說出來胤禟自己覺着是偏向林清,但林清卻總覺得自己是在護着後院那些人,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不願讓一步,可不就到今天這步田地。
“嬤嬤,你說福晉是讓爺過去一趟,只過去一趟就行?”柳嬤嬤剛提起這茬的時候,胤禟就生怕她又要像以前那般揪着點小事不放,翻來覆去的倒騰掰扯,一點小事非要鬧大了不可,沒成想竟然只是讓自己過去一趟。
“福晉是這麼說的,阿哥爺您瞧這眼下就要進臘月了,福晉不在府里好些事怕是施展不開……”柳嬤嬤在翊坤宮多年最是清楚胤禟的性子,她就怕眼下這主兒還想跟林清對着杠,那就真要了命了。
“行,爺去就是,不就是福晉想見爺了,爺這就去。”只要林清不是往死胡同里鑽,胤禟就覺着怎麼著都行。隨即也不管這會兒是什麼時辰,抬腿就要往外走,那架勢竟是立馬就要出城去。
張誠領着柳嬤嬤進了書房,兆佳氏自然只能現在外邊候着。裏邊說話她聽不清,這會兒見胤禟出來本想擺個好看的笑模樣迎上前,沒不想被他身上半舊的袍子擋住了腳步。
衣裳兆佳氏認得,是福晉去年專門從南邊進貢來的料子裏挑的最好的一匹,除了給胤禟做了件衣裳,剩餘的布料給他縫了個荷包,其餘的全收在庫房裏誰也不能用。
今年的冬衣早早的就做好了,還有幾件是自己專門挑的布料,偏偏胤禟寧願穿去年舊的也沒穿今年新做的,見着這架勢兆佳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今兒把自己叫來恐怕也是因為這個。
胤禟看着楚楚可憐站在一旁的兆佳氏,心裏卻沒半點波瀾,“回去吧,沒事不要出來,你的事等福晉回來了再慢慢算。”說完便大步流星往外走,再沒多餘一個眼神分給兆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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