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穀雨沒說話,耳邊只有兩人腳步踏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偶爾的蟲鳴之聲。
許久,她忽的開口道:“白露,你喜歡這裏嗎?”
白露嗯了一聲,眼中漸漸浮起了嚮往。
“喜歡。姐姐,可惜你瞧不見了,這裏有多好,只有你親眼瞧見了才能明白。這國公府美的和咱們從前看過的畫一般,有山有水,氣派極了,還有內里的用具,好多我見都沒見過的名貴之物,便是平常用的一個杯子,都比原先咱們鎮上首富家的要精美上十倍百倍。
這裏的主子們平日裏什麼都不必做,由下人伺候着舒舒服服的,吃着世上最精緻的美味佳肴,用着世間最上乘的好物,無論到哪裏都可以趾高氣昂的,姐姐,人人都道神仙好,我想,仙人的生活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穀雨微微蹙眉,對於白露這種想法並不是完全認同。並不是說她不嚮往這樣的生活,只是比起物質上的享受,還是精神上的自由更能帶給她舒適感。國公府雖好,可並不是她的家,留在這裏,被條條框框束縛着,看人臉色過活,並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顯然,白露有她自己的想法。這一點穀雨一早也感覺出了,兩姐妹想法不同,她這個做姐姐的並不希望打着“為你好”的名頭將自己的三觀強加給妹妹,因而也並未就此深說。
“國公爺是希望我們留下的,不過我卻想要拿到錢離開,你……會怪我嗎?”
白露搖搖頭,扶着姐姐小心的跨過門檻,帶她進到室內入了座,自己則是坐在了她身邊,兩手握上她的,看着她真摯的道:“姐姐,從小你便護着我,是除了娘親以外這世間待我最好的人了,如今咱們父母已逝,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又怎會怪你。”
說著,她垂目一笑,帶了些許的洒脫,道:“其實我心裏明白,我與楊副將軍也沒什麼干係,國公爺希望留下的是你而不是我,如今我能住在這裏,全仗着是姐姐的妹妹。如今姐姐既是不想留在這,我當然要和姐姐一起離開才是。”
原書中穀雨白露兩姐妹感情很好,也是因着這一點,穀雨慘死之後白露才會黑化。
按着原主的記憶,姐妹二人雖是生在小地方,但家境還算尚可,李鐵匠為人樸實愛妻如命,楊夫人溫柔美麗,姐妹花乖巧可愛,一家四口日子過的很是和順,兩姐妹感情確實是非常好的。
這一點,她穿過來之後,也從白露對自己的細心照料之中感受到了。經過了這幾日的相處,也許也受了原主記憶的影響,也許是失明讓她的感情變得更加敏感了,她已然真的將白露當作了自己的妹妹。
想到原書中的劇情,雖然白露身為女主,最終會是這篇宮鬥文的最大贏家,可是這成為贏家的過程,必定也佈滿了荊棘與血淚。
或許她就這麼和自己離開這裏了,也是件好事。
穀雨朝她溫柔的笑了笑,道:“好,待我們離開后,有了錢,我們也尋處風景宜人的小鎮,買個大房子給你住。”
白露臉上卻依舊是悻悻的,並沒有多歡喜,畢竟多好的房子只怕都是比不得這國公府的,一想到將來會失了現下珠光寶氣的好生活,便有些難掩的失落。
白露應了一聲,道:“姐姐,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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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穀雨眼睛不方便,長公主撥了好些個婢女過來服侍,穀雨卻憶起原書中,原主在後宅里的日子不好過,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便是這些下人們仗着她性子軟弱,又不受小公爺待見,便每每不好好伺候,苛待於她。
於是這便在婢女中挑着原書中沒聽過名字的,只留了兩個在外間伺候。
卻沒想第二日,周管家又帶了一個婢女過來,說是名喚司晴。
周管家尚未說什麼,穀雨便驚訝道:“是老夫人身邊的司晴?”
周管家笑道:“正是,想不到楊姑娘竟連司晴也曉得,她平日裏跟在老夫人身邊,極少出院子的。”
穀雨啞然,她當然知曉這個司晴,原書里她是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婢女之一,白露向害死姐姐的正室喬氏復仇之時,還托這個小婢女幫過忙。
這個司晴勤快聰慧又正直,倒是個可用之人。
“哦,是聽別的婢女聊天時提起的。”
管家也沒起疑,點頭道:“老夫人聽聞了姑娘的事,為了姑娘起居方便,這便遣了司晴過來。對了,姑娘還沒見過老夫人吧。
我們老夫人是國公爺的親生母親,因着老夫人腿腳不好,無法行走,又常年吃齋念佛,大多時候都在她院子中的佛堂內禮佛,極少出來參與外間之事。
老夫人心善,聽聞姑娘雖遭此劫難,卻依然樂觀恬淡,並無絲毫怨懟,十分欽佩,便特送了司晴過來照顧姑娘。”
這……其實毫無怨懟不過是因着她知道這失明很快便會被治癒而已。憑心而論,如果她真的因着一個混球而永久失明了,定然是做不到心平氣和的。
不過司晴能來當然是好的,穀雨謝過了管家,便讓司晴留了下來。
這日,白露縴手推了門進來時,司晴正幫穀雨梳妝好。
白露目光在姐姐身上掃視了一圈,不由讚歎道:“姐姐平日裏總是素的很,如今司晴將姐姐這一打扮,當真是光彩照人,美極了!”
穀雨伸手摸了摸頭上精美的髮髻,耳垂上的耳飾隨着她的動作一擺一擺的,雖是看不到自己此刻的妝容,但司晴精心打扮了許久,想來白露所言非虛。
她伸手拉了司晴,淺笑着道:“多謝你了。”
司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許是原來跟在老夫人身邊的緣故,一舉一動倒是十分沉穩。
聽了穀雨的話,她有些不好意思,一福身,道:“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說著,想起來穀雨早間服用的葯還在火上煎着,又道:“李姑娘既然來了,奴婢去瞧瞧姑娘的葯,勞煩李姑娘照看一二了。”
白露笑着應聲,見着司晴的身影消失在了門邊,這才回過頭來,站至穀雨的身後,伸手幫她攏了頭髮至身後,看着鏡中清麗無雙的美人,微笑着道:“姐姐真好看,依我看,這個小公爺才是個瞎的,竟看不到姐姐這般的絕色,竟還想着毀婚。”
穀雨滿不在乎的道:“他自小被人嬌寵着,輕狂慣了,什麼美人沒見過,看不上我也屬正常。不過,我可也瞧不上他呢,他於我無意,倒合了我的心。”
白露撇了撇嘴,頗為無奈的道:“你二人可真是奇怪,明明金童玉女的甚是相配,又自幼定親,天賜的姻緣,卻非要彼此推拒。我瞧小公爺的相貌身家,這世間都找不出第二個了,姐姐你原先不是迷戀的很嘛,怎麼如今忽的改了性子,便是見他一面都厭棄了。”
因為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重度顏控的原主了。
回想了下原主的記憶,不得不說,這小公爺便是一臉的厭煩嫌棄,也同樣是仙姿玉色的美人,一回首儘是風華,若是溫聲細語的說話,定是惹得一眾少女傾心。
不過已經知曉了劇情的她,一想到他日後冷待原主,妻妾成群,對這個渣男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更是動心不起來。
“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當時去撞柱子,可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的,如今能得以續命,自然要好好珍惜現下的日子,才不會再去和這些權貴有什麼瓜葛。”
白露想了下,姐姐自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后,確實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想到當時驚險的場景,姐姐滿頭鮮血的倒下去的畫面彷彿還在眼前,莫說是她,便是自己,在那場劫難中都受到了很大觸動,姐姐因此性情大變也是自然。
“可是如今柳暗花明了,國公爺也認下了這婚約,姐姐為此還盲了目,就這般算了,我為姐姐不平……”
穀雨按上她置在肩上的手,柔聲道:“白露,我意已決,莫要再勸說於我了。”
白露嘆了一聲,道:“好吧。”
穀雨聽着她的聲音有些低落,便轉移話題道:“這個司晴若是當真擅長梳妝,便讓她也幫你梳頭可好?”
白露搖頭,道:“姐姐忘了,我也是極擅打扮的,我自己動手便可以了,司晴是老夫人派來給姐姐的。”說著,想了想,又道:“說來也奇怪,姐姐已經收下了兩個婢女了,怎麼老夫人特意又送了一個過來?”
穀雨琢磨了下,聯合了原書的劇情,道:“說來這京中惦記着小公爺正妻位置的女子應是不少,我如今頂着小公爺未婚妻的名份,想來定是惹得許多人紅眼,偏我還是個瞎子,要害我簡直易如反掌。
這個司晴謹慎妥帖又心細,想來老夫人心善,是想讓這丫頭暗中護着我呢。”
白露反手緊緊握住姐姐的手,雙目堅定的看着她道:“姐姐放心,有我在,絕不會令任何人迫害姐姐半分!”
對此穀雨自是相信的,原書里白露對姐姐確是姐妹情深,此刻她護着自己的決心想來也儘是出自真心。
李白露作為宮鬥文的女主,手腕心機也都是上乘,作為大女主文中的女主,她如今欠缺的只是一系列歷練后的成長。
兩姐妹正說著,外間便傳來了腳步聲,白露抬頭看去,便見到司晴端着葯碗邁進了屋內。
穀雨今日這般精心的打扮是有原因的。
容家的老家便在京郊,輔國公容騰的父親雖已不在了,但弟弟和其他一些遠房的親戚還留在那,如今獨子容信定了親,便想着讓他帶着未婚妻往老宅走一趟,給一眾親戚見上一見。
當然,這一行更主要的目的還是讓兩個年輕人能多些獨處和了解的時間。雖然他對穀雨這個兒媳是滿心的滿意,可兒子卻抵觸的很,但願這一趟能讓他通過相處對穀雨改觀,至少不那麼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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