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楊穀雨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好久都沒睡過這麼舒服了,翻了個身,本想再睡一會兒,卻覺得額頭一陣刺痛,這才完全的清醒了。
伸手摸了摸額頭,上面腫了好大一個包,疼得她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然而這並不是最令她驚恐的。
她眨了眨眼,可四周依舊一片漆黑,這種黑好似最深的夜裏沒有一絲月光,完完全全的黑暗。
心下一慌,她坐起身來,徒勞的睜着雙眼,使力揉了揉眼睛,卻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姐姐!姐姐你醒了?”
忽然感覺一雙柔軟的手握住了她的,對方關切的問:“大夫說了你傷的有點重,可能會有些眩暈噁心之類的輕微的後遺症,你現在感覺如何?”
這聲音又嬌又甜,想來對方應是個嬌軟萌妹。
李白露一直守在姐姐的身邊,候了一天一夜,終於今天午時見她醒了過來,本是開心,卻見她雙目獃滯神情異常,也慢慢的感覺出了什麼,秀眉擰在了一起,有些害怕的道:“姐姐,你……看不見了嗎?”
李白露頓時鼻間一陣酸澀,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抱着姐姐便哭出了聲。
“姐姐,我是白露啊,你說句話。都怪我,娘去世時將那把匕首給了我們,當時你明明不想來的,都是我一再勸你進京,你若不進京,便也不會遇上這麼多事,便也不會……嗚嗚……”
李白露哭的傷心,楊穀雨這會兒卻是仿若被雷霹了一般定在了那裏。
腦中紛亂的記憶,這時也一點點的浮了上來。
她竟穿到了自己看的那本宮鬥文里!
這伏在自己身上哭的女子,應該就是女主李白露了。
女主的姐姐楊穀雨與輔國公的獨子自小便有婚約,當年楊副將軍身故后,長公主找了楊夫人好生談了一番,明裡暗裏的表明不想兒子被婚約束縛,而楊夫人生性恬淡,也不想沒有娘家依靠的女兒將來嫁進國公府里受人冷眼,便應下了長公主的請求,拿了錢財出京去了。
後來楊夫人在平州的一處小鎮上落了腳,沒多久便嫁給了曾救過她性命的李鐵匠,又生了個女兒便是李白露。
楊夫人出嫁前家中是賣綉品的,憑着楊夫人的綉技和李鐵匠的一身本領,加上容家給的錢財,一家人前面十多年日子過的很是不錯,可惜後來李鐵匠生了場大病,花光了積蓄最後也沒能留住性命。
沒多久,楊夫人也倒下了,臨去世之時,看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無依無靠,無奈之下只能將舊事重新提了起來,盼望着輔國公一家能看在楊父是為了救國公爺的性命而身故的份上,給兩個女兒一個容身之處。
可誰知兩人上門來,屢次遭受到無數白眼,楊穀雨本來已經要放棄了,可那一日,便讓她見着了那驚為天人的小公爺容信,從此一眼誤了一生,便是赴湯蹈火也要奔向他的身邊。
原書里的劇情,楊穀雨失明后輔國公便逼著兒子娶她,後來容信不得已便收了她為妾,可她不爭氣的沒多久便被容信的正室夫人給害死了。
這便直接促成了女主的黑化奮起,為了給姐姐復仇,她入宮為妃,一路披荊斬棘大殺四方,不僅為姐姐報了仇,更成為了當屆宮斗總冠軍兼MVP。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在原主的記憶里搜索了下,這小公爺長的倒確實是非常漂亮,若是在現代,也能當個頂流的明星了,天仙似的人倒是有讓人一見鍾情的本事。
只是楊穀雨與他正經的相見也只那麼一回,彼時他正惡狠狠的扔了一袋子錢過來,眼神里滿載的都是鄙夷。
就這也能愛上,這原主當真是個重度顏控患者。
捋清了思路,楊穀雨輕輕拍了拍妹妹,道:“我沒事,只是看不見了,大夫不是說可能有輕微的後遺症嘛。”
李白露滿是淚痕的小臉這才從她肩上抬起,瞧着姐姐無神的目光,強咽了酸澀下去,故作輕鬆的道:“是,沒準很快就能好了,何況還有我呢,我一定照顧姐姐。姐姐現下在國公府了,輔國公待我們極好,應是不會趕我們出去了。”
“嗯,白露,你去喚大夫來吧,我們聽聽大夫怎麼說。”
白露點點頭,卻又想到姐姐已經看不見她點頭了,出聲嗯了一聲,便起身出去喚了人。
沒多大一會兒,穀雨便聽到各種腳步聲,聽着這場面應該是差不多容家的幾個重要人物都來了。
聽聞穀雨醒了,除了輔國公夫婦,幾個女兒怕人多令兩個姐妹緊張,便只來了長女容嫻一人。
容家長女容嫻性情沉穩自持,七歲便能將兵書古籍倒背如流,人送外號女諸葛。
這會兒她隨着父母進了屋,見着床榻上少女羸弱纖細,相貌恬淡清秀,看着寡淡而弱不禁風,並不符合當下流行的艷麗豐滿的標準,不過倒也是有一番別樣的風情。
她邊上的妹妹倒是一張臉生得俏麗嫵媚的,是個當下審美中極為標緻的美人。
大夫上前把了脈,白露見他神色凝重,不由一陣陣的憂慮,緊張的道:“大夫,我姐姐的眼睛可還會好嗎?”
大夫收了手,起身朝着長公主與輔國公一躬身,恭敬的道:“啟稟長公主殿下,國公爺,楊姑娘這目盲之症,正是由着額上的撞傷所致。
至於是否可痊癒,請恕老朽醫術不佳,過往這般情況之人,有人不葯而自愈,也有人尋遍名醫依舊無法,楊姑娘若是能放鬆心情,好生將養,上天眷顧,將來許也能自愈。”
輔國公緩緩握緊了拳頭,目光中皆是沉痛,許久才沉聲道:“穀雨,是伯伯對不住你,對不住你父親,伯伯教子無方,才令你今日受此苦楚。你且放心,我定會讓他負起這份責任來。”
這就不必了吧,您那兒子雖然靠着一張臉惹得滿城的閨秀傾心,可那漂亮的皮囊下裝着的是個混球,她可不想要。
穀雨因着剛醒,還有些虛弱,聲音也極輕:“國公爺,此事其實也怪不得小公爺,他這般好相貌,許是平日裏藉著些引子去接近他的女子太多了,他誤以為我們別有用心也是正常。”
長公主聞言不由重新看了下床上的女子。
因著兒子不願意,她對這樁婚事本是滿心排斥,可如今聽了大夫所言,再見床榻上纖細柔弱的小姑娘神情始終淡淡的,既沒有哭鬧,也沒有訴苦,懂事乖巧得像個聽話的娃娃,一番話說得她都有些心疼了。
這事說來也確是兒子的過失,現下人家好好的女兒家成了個瞎子,也確是他們對不住她。想到之前四女容姝和自己所言,若她當真是個好性情的,她瞧着相貌也是不錯,要是收了做妾也沒什麼。
這麼一想,長公主也釋了懷,便道:“雖然信兒是無心之失,可畢竟也不是全無過錯,也確是理應給你一個交待。”
本以為妻子會拚死反對的輔國公沒想到長公主會這麼說,當下不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長公主回視他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
“長公主殿下,民女當真無所求。”
容嫻見着父母和好如初,心下也甚是安慰,回頭朝着穀雨道:“此事先放下,如今你好好養傷才是要務。”
輔國公也道:“嫻兒所言甚是,如今你還傷着,先安心住下。你父親當年是為了救我方才落崖殞命的,他的女兒便是我的女兒,以後這裏便是你自己家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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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里養傷的日子穀雨過的很是滋潤,輔國公和長公主都待她極好,又是人蔘又是靈芝的補下去,這傷想不好的快也難。
不過三五日,額上的腫包便已消了下去,除了偶爾還有點暈,穀雨也沒什麼別的不適了。
不過看不見確實是一件特別辛苦的事,好在她在國公府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倒是省去了部分麻煩。
對於失明一事,整個國公府里見了她都是心痛與愧疚,穀雨自己倒不怎麼難過。
原書里穀雨的眼睛是在嫁給小公爺半年左右,遇上了四處雲遊的元思道長后治好的。雖說半年不短,這樣的日子也很難熬,但終歸還是有指望的。
這日,白露親去了廚房將補品端了出來。
姐妹倆一淡一濃皆是好顏色,換上了綾羅綢緞的白露愈發顯得嬌艷,那遞補品的小廝都看丟了魂,直到邊上的他人拍了他一下,才回過神來。
白露帶着補品進了穀雨的房門,歡快的道:“姐姐,長公主今早讓人送來的燕窩,我還是頭一回吃呢,這味道當真是形容不出的鮮美。你也來嘗嘗。還有衣裳,長公主送來的料子,又細又滑,當真是舒服極了,我還從沒穿過這麼好的料子。姐姐一會兒換上了,定然美的艷冠群芳!”
原主這張臉穀雨雖沒親眼見過,但記憶里她雖是美人,卻是屬於淡泊清冷那一類的素雅美人,和“艷”這個字可是半點搭不上邊的。
穀雨笑了笑,伸手試探着在床邊摸索,白露便將床邊的碗朝她移了移。
她執起來嘗了一口,國公府里的廚房做的東西自是差不了,只是燕窩這東西前世她也吃過,彼時便沒覺得有多好吃,現下自然也沒吃出什麼驚艷來。
白露趴在她的床邊,歪着頭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穀雨笑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白露嘻笑着道:“姐姐真成神了,不看也知道我在出神。”
“畢竟這麼多年姐妹。”
白露長長的嗯了一聲,脫了鞋靠坐過來,好一會兒才悄悄道:“我好像看見皇帝了。”
穀雨手上的勺子一頓,將碗放到了一邊,道:“你怎麼知曉他就是皇帝的呢?”
“嗯……我剛是碰巧遇上的,聽說他是來看望小公爺的,我看輔國公和長公主都待他十分恭敬,而且他長的和長公主有三四分相似。這京中能令國公爺和長公主畢恭畢敬的人,大概也只有皇帝了。”
長公主和當今皇帝不僅是一母同胞,更是雙生子,兄妹二人自幼便感情甚好。而皇帝早年無子,又喜愛孩子,這妹妹的獨子便和半個親子似的,時不時要接到宮中住上些時日,算是他多年來最寵愛的一個孩子了。
按着原書,白露沒多久便會被皇帝看上,第二年,她為了替冤死的姐姐復仇便進宮做了娘娘。
“那皇帝長什麼樣子呢?”
白露抱着被角,沉浸在思緒之中,出神的道:“他呀,和長公主一樣都是極好看的人,看着十分年輕,並不像四十幾歲的人,一身的玄色長袍不怒而威,我也形容不上來,總之,就是像天神一般的感覺。”
聽着白露崇敬仰慕的語氣,穀雨開始懷疑自己是看了部假書,不是說白露是為了幫姐姐報仇才犧牲自己入宮為妃的嗎,怎麼聽着好像她原本就對皇帝心生傾慕了呢?
“姐姐,你說,長公主會讓你嫁給小公爺嗎?”
穀雨笑道:“我可不想嫁給小公爺,等我眼睛好了,我們和他們要一筆錢就走。畢竟我父親當年救過國公爺,如今你我孤女無所依靠,給些錢財也不過分吧。”
白露面上一陣錯愕,奇道:“姐姐你好糊塗啊,小公爺長相那般俊俏,又有權有勢的,你們本就有婚約,應該把握好機會嫁給他才是啊。再說,你不是對他一見傾心,對他迷戀的很嗎?我記得當時他不肯認下我們,我還勸過你拿了錢放棄,可你就是不肯啊。”
想到原書中這個眼裏根本沒有她的混蛋,不僅不曾護她憐她,最後更是放任她被他的正室夫人給害死了,穀雨便不由打了個寒噤。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自然什麼都想明白了,我若有了錢,什麼舒心日子過不了,幹嘛非要攀着他。”
白露卻不以為然,手裏摸着錦被上精巧的綉紋,道:“嗯……我要是你我就嫁給他,然後每天都有燕窩吃,有好看的衣服穿。”
穀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白露嗔道:“你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兩姐妹嘻哈的閑聊着,忽聽門外傳來一聲:“穀雨,你猜,是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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