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 07

清空 07

任悠然是將近五點的時候才收隊回來,到了局裏只來得及喝口水就通知大家到會議室開會。

案情分析會需要專案組的所有人參加,各部門的負責人在會上進行現階段案情的闡述。這個案子負責偵查的是二隊,姚遠帶着他的人已經入座。

任悠然先讓負責現場痕迹檢驗的江望第一個發言。

“別墅大門和書房門鎖都是完好的,別墅內所有可以出入的地方都檢查過了,都沒有破壞痕迹,可以判斷兇手是正常進入死者家中。”江望調出勘驗筆記做彙報,“整個別墅除了中心現場書房之外,沒有發現血跡和其他可疑痕迹。書房內的痕迹則比較混亂,除了地上的血液之外,還有釘着屍體的那面白牆上有滑落下來的血跡,書桌上有一灘噴濺血跡,座椅和座椅下方也有。”

說著,江望操縱會議室的電腦,把幾張清晰的現場照片投屏出來,指着其中一張說:“地面上的血跡最終匯聚成一灘,而兇手肢解死者的位置在書桌後方。根據書桌附近血液痕迹的分佈狀態,大致可以推測出死者被肢解前應該是坐在椅子上的,有可能趴在桌子上。兇手拿了一把斧子或者刀刃比較大的刀,把死者的頭顱直接砍下,導致桌面上形成了這樣的噴濺血跡。”

看江望拍的現場照片,死者被砍掉頭顱之後身體從座椅上倒在地上,兇手之後又分別砍掉他的四肢。

“書房的門框上檢驗出明顯的蹬踹留下的擦蹭痕迹,初步判斷是死者腳上的鞋留下的,我們提取了痕迹上的鞋印標本送去檢驗科確認。同時,書房地上還有大量血足跡,門口有兩隻被丟棄的鞋套,兇手作案時穿了鞋套,地面上的血足跡參考價值不大,但能確定兇手的鞋碼尺寸以及他是個身高在180cm以上的男人。”

任悠然問:“死者家裏財務有沒有丟失?”

江望搖頭道:“死者書房裏就有個保險柜,完好無損。除此之外,死者身上的錢包證件以及銀行卡都沒有動過,整個家裏其他地方也沒有任何被翻動的跡象。”

可以說順理成章排除了圖財害命,剩下的可能還有仇殺、情殺、或者無差別殺人。

“指紋有么?”

江望表情看上去有些複雜:“有很多,而且很雜,至少有四五個人的指紋,已經全部送去檢驗,很快就能比對出死者的指紋。”

任悠然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下的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剛剛沉默的燕歸開口問:“現場出血量多麼?”

江望一下子沒明白她的意思,照片擺在這裏,現場的血量多少應該是一目了然的。

燕歸又補充了一句:“你覺得這個出血量,是死後多久流出的?”

江望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答道:“看血液噴濺的量,肢解是死者死亡不久之後……大概一個小時之內吧。”

燕歸眉毛挑了一下,沒說話,低頭接着轉筆。

江望介紹完現場的情況,任悠然站起來,她從電腦中調出三張照片。

“死者的助理韓小楓,25歲,也是本案的第一發現人。據她所說,今天她要和死者一起去京城見一位客戶,約好的是早上八點半從他們事務所出發,但是八點四十死者還沒有出現,電話也不接,韓小楓這才決定去他家裏找他。”任悠然手中的激光筆在第一張照片上晃了晃,道:“她說她有死者家大門的密碼,因為工作上的需要她經常要去死者家取一些文件,為了方便死者就把密碼告訴了她。她到達死者家的時候差不多早上九點,當時家裏沒別人,她徑直去了書房然後就發現了屍體。”

任悠然又分別指了另外兩張照片上的人,一一介紹道:“第二個,郝時,30歲,死者的客戶,某娛樂公司老闆。我初步詢問了一下韓小楓,郝時是死者的長期客戶,幫他處理一些情感糾紛,具體的還要跟郝時本人談談。第三位,嚴飛宇,22歲,死者的司機,在死者身邊工作一年了。韓小楓說這人性格比較軟弱,不愛說話,平時讓幹什麼幹什麼,不過也都只是些跑腿的小事,後續也還要再深入接觸了解。”

“我找小區物業調過監控,發現案發當晚的監控被人黑掉了,所以當晚到底都有誰到過申悟的別墅、分別是什麼時間到的,我們暫時無從知曉。而上面這三個人,是目前已知的三位和死者有關係的,郝時則更特殊一些,他在案發當晚和死者有約,但具體什麼時間到和離開,韓小楓就不知道了。”

介紹完目前的偵查情況,任悠然把目光落到燕歸身上,而燕歸正盯着白板上貼着的三張照片看。

“燕法醫,你來說說屍檢情況吧。”

燕歸站起身,她把準備好的屍檢結果從內網中調出,幾張顧以羨拍的高清屍體照片呈現了出來。

“死者死因為機械性窒息,根據最終屍檢結果顯示,是被勒死的。屍體除了被肢解留下的創口之外,還有幾處比較微妙的傷。”燕歸調出屍體頭部的特寫,道:“頭顱枕部有鈍器擊打傷,經檢驗是死後傷,死者已經死亡之後被人拿鈍器擊打了頭部。”

“死者頸部的勒痕有明顯生活反應,可以佐證是致命傷。背部有拖拽留下的挫傷,以及一個類似腳印的淤青,全部都是生前傷。兇器有找到么?”

偵查二隊隊長姚遠點頭道:“在別墅外面的垃圾箱裏,是一根粗麻繩,上面找到一些血跡,剛才已經送去化驗了。”

燕歸點點頭,她又看向江望,問:“現場有沒有找到有血跡的鈍器?”

江望搖搖頭,答道:“沒看到。”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書房內肯定沒有。”

燕歸不置可否,只是分析道:“根據死者身上所有傷口的情況,他生前被人拖拽過,所以背部才會留下拖拽傷。而且被人用腳踹過後背,留下了那個淤青。然後才是用粗麻繩勒死,等他都已經斷氣了,又拿鈍器擊打了一下後腦,最後才是肢解。根據痕檢的現場信息來看,死者被肢解時還是坐在椅子上的,也就是說他在地上被拖拽之後又回到了座位上坐着。可能是他自己走回去坐着的,也可能是被人搬到椅子上坐着的。”

“自己走?”一直沉默的顧以羨微微驚訝,她眸光微閃,看着燕歸問:“也就是說,他有可能被人在地上拖拽過之後,還活着?我是說他還能自己走回座椅上坐着,那個拖拽他的人也已經離開了現場?”

她反應的很快,燕歸與她對視,點頭認可:“這是一種可能。現場小區的監控壞了,所以我們無法鎖定案發當時到底有幾個人去過別墅,那麼就只能所有可能都懷疑到。”

任悠然反應也很迅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兇手可能不止一個人?”

燕歸看向任悠然,很認真的點點頭:“最讓我覺得違和的就是頭顱上這處鈍器傷,這處是死後傷,也就是人已經死了才被人打這麼一下。我想不出兇手這麼做的原因,但換一種思路想呢,如果打這一下的時候人已經死了,但這個行兇的人並不知道,那就很好解釋了。”

任悠然明白了:“動手的可能不止一個,但是致死的是勒他的那個。”

“嗯。”燕歸低低應了一聲,沒再說別的,她像是在思考什麼。

任悠然主動問她:“還有其他的么?”

燕歸暫時收起思緒,道:“還有一些化驗結果要再等等,等出來之後發現有價值的線索我會再跟你說。對了,剛剛那三個人,最好都查一下,尤其是案發時他們各自在做什麼。”

這些是偵查的基本方向,她不說偵查小組也會這麼辦,任悠然點點頭,站起身重新組織之後的調查任務。

技偵的調查主要是集中在屍體和現場上,他們已經給出了初步的現場還原,偵查的方向就大致確定了下來,後續還有一些檢驗結果和新的證據時偵查組會再找他們。

時間緊迫,任悠然安排完偵查組的任務后就宣佈散會,特勤暫時沒有什麼任務,顧以羨沒跟着摻和,她像是有事,跟任悠然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出會議室后,燕歸叫住了任悠然:“任隊。”

“嗯?有事?”

燕歸點點頭,道:“韓小楓提到她今天要跟申悟一起去京城出差,我覺得保險起見的話這次出差去見誰、工作內容是什麼都最好查一下。”

任悠然看看她,問:“怎麼?你還懷疑在京城的人?”

“京城和濱河只有一兩小時車程,往返都很方便,不能排除。”燕歸道:“而且我聽說了申悟的一些行為,覺得他近期接觸的所有客戶都有可能對他產生殺機。”

她深深看了任悠然一眼,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偵查的方向可能有兩個,一個是仇殺,一個是滅口。”

任悠然看着她的眼神漸漸變深,這人剛到局裏第一天就遇到了命案,而她的表現也超出了任悠然最早的預判。看來秦局說得沒錯,這人不僅技術一流,且思維敏捷嚴謹,有辯微知著的本事。

想到這,任悠然笑了笑,點頭道:“我已經安排下去,二隊的人會對那三個人展開調查,還有一部分去申悟的事務所,把他所有的客戶都過濾一遍,看看有誰是跟他長期合作且最近聯繫比較頻繁的。”

說完,任悠然伸手拍了下燕歸的胳膊,道:“好了,忙了一天了,沒什麼事就下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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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醫的洗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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