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 13
時間進入二月,案發一周之後,在偵查組的努力下,案情終於有了重大進展。
2月3號這天,姚遠一大早去給任悠然彙報,他們二隊和特勤的同事們用了一周時間,摸排出了和申悟關係最不一般的人。
“就跟司法界一直傳的一樣,申悟這人干過的缺德事兒不少,但是最缺德的事兒他都是幫同一個人乾的。”姚遠把一張照片遞給任悠然,道:“就是這位,鄭明路,明路地產老總。”
任悠然眉峰一壓,鄭明路這人她聽過,當年申悟一舉成名就是幫鄭明路脫罪,還是強|姦殺人罪。鄭明路此人出了名的好色,加上有錢有勢,這些年來糟蹋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偏還抓不住他致命的把柄。
“怎麼?這人除了當年那件爛事兒之外,還有別的?”
姚遠眼中閃着怒火,沉着聲說:“多着呢。”他拿出一份文件,“這是從申悟事務所加了密的文件里打印出來的,這個鄭明路方方面面的不幹凈,甚至還跟不少命案都有牽扯。”
任悠然拿過文件掃了一眼,除了當年的強|姦殺人案之外,鄭明路還牽扯進過一起重大工程事故案。十八年前鄭明路公司經手的一個項目樓盤出了很大的問題,樓盤施工過程中發生了非常重大的坍塌事故,當時死了不少人。
這個事故當年影響很大,只不過那時候任悠然還是個小屁孩兒,對此沒什麼印象,如今看了申悟自己的加密記錄才知道這件事,更了解了詳情。
工程事故的原因是鄭明路貪財,把頂級的材料全部換成了不合格的廉價廢料,這個工程不是他自己公司的項目,他那時候就是個中介商的角色,在開發商和施工隊之間兩頭恰錢,不亦樂乎。恰錢恰得又上癮又沒有原則,鄭明路玩兒了手狸貓換太子,把材料給換了,自己吞了差價。
那時候申悟才是個剛畢業的法學生,跟在鄭明路的私人律師身邊實習,有幸見證了這一出好戲。偷梁換柱造成了重大工程事故,之後鄭明路和律師合計了一下,把責任一推二五六,全推給了當時的施工隊負責人。這位負責人在事故中沒死,卻死於各路的聲討和壓力,最後在停工的工地樓頂上一躍而下,用鮮血寫了個“冤”字。
那事兒最後以替罪羊的死告終,這之後鄭明路開始順風順水,生意讓他越做越大,沒過幾年就不再是個中間商了,搖身一變自己成了地產開發商老闆。
白紙黑字擺在眼前,任悠然無語地抬起頭,歪着脖子透過窗戶往天上望了望。
姚遠不明所以,跟着她一起看過去,天兒挺藍的,前幾天周末下過雨雪之後就一路晴好。
“老大,你看啥呢?”
任悠然感嘆了句:“看老天,我看它丫是真他媽不長眼。”
姚遠:“……”
罵了句老天爺不長眼之後,任悠然恢復正經,問:“所以申悟這麼多年來其實可以算是幫鄭明路把壞事做盡,也一路見證了他做盡的那些壞事?”
姚遠點頭:“對!申悟雖然也有不少別的客戶,但他長期合作的只有鄭明路一個。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郝時了,不過郝時才跟他認識三年,找他擺平的事兒也確實跟郝時自己說得一樣,都是些感情上擦屁股的事兒。”
任悠然沉吟片刻,問:“上次郝時提到的那個解約的事兒,要解約的藝人叫什麼來着?”
“薛星竹!”姚遠想都沒想就念出這個名字。
任悠然詫異看他一眼:“你這語氣,認識啊?不會是你追的星吧?”
姚遠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算追星,就是知道她,挺火的,選秀偶像出身,走得流量掛。”
“嘖。”任悠然道:“可以啊,懂得挺多。”
其實薛星竹前幾年出道的那個選秀節目姚遠還追過,當時還給薛星竹投過票,是以真的可以算是他追過的星。不過這事兒姚遠可不好意思讓自家老大知道,任悠然一定會嘲笑他。
沒時間繞着追星這個話題聊,任悠然問:“除了鄭明路和郝時之外,申悟最近還見過什麼人么?”
姚遠從文件中翻出其中一張,道:“還有這個,去年剛從美國回來的電器大亨陸臨宇,申悟死亡當天原本約好要去京城見的客戶就是他。聽說是要在咱濱河市的平陵縣做一筆類似慈善還是公益的項目,找到申悟起草文書跟合同。”
任悠然差點兒笑出聲:“竟然還有人找申悟干正經事?”
姚遠也覺得不可思議:“可能大佬是美國回來的,不了解行情吧。”
“是不是真的不了解還得問過才知道。”任悠然把文件整理好擱在一邊,說:“行,我們分頭行動,我現在去會會這個鄭明路。你去聯繫薛星竹聊聊,給你個追星的機會,不用太感謝我。”
姚遠被她最後一句話給噎了一下,驚訝地看着她。
任悠然看見他那眼神就想笑:“就你剛提到她時候那花痴樣,說你不是粉絲我都不信,還想騙你老大我。”
任悠然沒提前打招呼,搞了個突然襲擊,只不過撲了個空,鄭明路不在公司,聽他助理說他好像是出差了,具體什麼時候回來不清楚。
……
晚上七點,已經過了下班時間,燕歸才回到局裏。她今天白天被省里叫走幫忙做一個司法鑒定,在省司法鑒定中心的解剖室忙活了一天,這才回到局裏。
她回來把申悟案的屍檢報告寫完,就差個收尾了,不想拖到明天。叫了個外賣邊吃邊寫,全都弄完也已經過了八點。燕歸把報告打印出來收進辦公桌,套上羽絨服就出了辦公室。
才出市局大門燕歸就停了下來,院裏的停車場裏,顧以羨靠在切諾基上打電話,看神色很着急。
燕歸理智上想的是要適當跟顧以羨保持距離、不要多管閑事;但感情上不允許,也根本沒給她多餘的思考時間,兩條腿就跟被遙控了似的,不管不顧就走到顧以羨身邊。
“才下班?”
話說完燕歸都想咬掉自己舌頭,聽聽這是什麼絕世尬聊。
她剛接近顧以羨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看過來的眼神滿是急切,把燕歸唬得心跳都漏了。
“怎麼?出什麼事了?”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的話,顧以羨不會露出這種眼神。
顧以羨也不知道怎麼的,她一貫的高傲性子,獨來獨往不習慣在別人面前示弱,卻在看見燕歸的時候感到自己心裏很明顯的鬆了口氣,就跟人在擔憂和恐懼時有了依靠似的。
“悠悠不見了!”
燕歸立刻蹙眉,不過她好在更冷靜,問:“什麼叫不見了?你詳細說。”
顧以羨把任悠然白天出去找鄭明路的事簡單跟燕歸說了,而後說:“按說她下午就能回來,結果她只給我發了個信息,說沒見着人,那之後就沒動靜了。”
“她自己一個人去的?”
“是啊!我還問了姚遠,他說悠悠跟他分頭行動的,他去找什麼女偶像了!”顧以羨表現還算鎮靜,但不知不覺加快的語速出賣了她此刻的不安。
顧以羨的右手手指無意識的攥緊,最後更是送到嘴邊用牙輕咬,這是她緊張焦慮時的小動作,她自己都沒有意識的,但燕歸無比熟悉。
“她上午出去的時候我就問她來着,用不用我跟着一起,她說不用!我就不該聽她的,她說不用就不用嗎?我應該跟着她去!兩個人怎麼都更安全!悠悠不能出事,她絕對不能出事,她不能再出事了!我不能連她也失去!”
這些自言自語的話顧以羨是無意識說出來的,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說最後一句。什麼叫“連她也失去”?就好像,自己曾經失去過什麼人似的……
說得人沒意識到問題,聽得人卻無比上心,沒人比聽到這句話時的燕歸更能體會什麼叫心疼,就像是一把鈍刀子在結痂的舊傷上一下下用力磨一樣,死不了人,卻不比死了更好受。
燕歸忍不住伸手,輕輕握住顧以羨因焦慮咬住的右手。有些冰涼的觸感清晰傳來,顧以羨終於從自我焦慮中回過神來,怔怔看着眼前人溫柔似水的雙眼。
“別咬,疼。”
顧以羨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又咬手指了,臉上因羞窘紅了起來。這毛病她從小就有,改不了了,今天讓燕歸看見,她頭一回感到羞恥,這麼大個人了跟小孩兒似的還啃手,丟死人。
燕歸沒多說什麼,但她握住顧以羨的手沒鬆開,那人的手依然攥成拳捏着,但燕歸把它包在手心裏握着,大冷天的這人體寒手涼,但顧以羨卻不想掙脫。
“我覺得以任隊的能力,去找個鄭明路而已,不會出事。”
“可是……”顧以羨不能放心。
“我們一起去找,叫上姚隊他們一起。”
顧以羨看着燕歸狹長的雙眼,這人眼睛很長,眼尾有點兒上挑,看上去勾人嫵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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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闆干過的缺德事兒跟他吃過的飯一樣多
PS:其實我覺得本文的感情線註定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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