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第531章 終章
“正常人聽力再敏銳,超過二百米,就算吶喊,也不一定能聽清楚,但你不一樣,你的六感超出了正常人的很多倍,所以,你能聽到二百米之外的水滴聲。”
安嚴聽完,扇子都擱到了一邊。
“查的夠仔細,但那又如何?你很羨慕?還是說,你們部門想要招攬我?”
對於安嚴的臭美,李琛懶得做任何評價。
“你從小就喜歡空谷幽蘭,因為空谷幽蘭花謝時,能釋放出一種正常人聞不到的暗香,而這個暗香,對你來說剛剛好,不但能讓你睡個好覺,還能讓你的味覺,像正常人那樣進食。”
安嚴目光微垂,定格在扇骨下方,因為那裏有個暗槽,裏面裝的就是幽蘭花謝后落下的花粉,想正常睡覺,他只需要聞一聞,但能睡多久,無法保證。
想正常進食,就需要一點花粉壓住味蕾。
這個秘密,只有唐立知道,但絕不可能是唐立出賣他。
“你的女人,為了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李琛神情未變,好像安嚴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要說的,是安嚴想聽,又不願聽的。
“正常人到了晚上,就會什麼都看不見,但你可以,你有夜視眼,這並不是秘密,坤明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們不知道,月圓之時,你的能力就會消失。”
這次安嚴學乖了,保持着沉默沒有吱聲。
李琛也不在意,繼續不緊不慢的說著,將節奏,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上。
……
事實上,這一手資料剛到手時,負責調查這些的顧紅星就問過他,說這個女人,會不會就是丫頭,為了丫頭,他才甘願潛伏在粟安然身邊,為期三年。
也因為丫頭,所以小木死的那天,是安嚴出手殺的江紅英。
當時,他很冷靜的排除掉一半可能,原因很簡單,如果粟安然能威脅到丫頭,又何必尋求安嚴的幫助。
至於剩下的那一半可能,是安嚴出手殺了江紅英,這個他沒有辦法否認,安嚴當時,是帶着什麼心思下的手。
同為男人,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替丫頭去染血。
直到六感里的聞觸意,全部說完,安嚴才在電話那邊,拍了拍手。
“人在哪?”
就這三個字,旁人可能不懂,可李琛懂。
聰明人說話,向來是聞弦歌而知雅意,只是可惜,他們並不是一見如故的知己,很遺憾。
“長春街衚衕169號,她在那裏,等了你快一年。”
這個她,指的是誰,安嚴心裏更明白。
因為那天,他挾持着姚志輝到了青龍峽,看到的是人去樓空,但照片里的背景牆,屋外的空谷幽蘭,以及屋裏日用品的擺放,各種生活習慣的痕迹,都告訴他,粟安然沒有在這件事上,對他有過任何欺騙。
他母親確實還活着,但人……不見了。
姚志輝說不出人在哪,他一怒之下,就讓姚志輝永遠的睡在了青龍峽。
“為什麼不讓唐立告訴我。”安嚴咬牙收掌。
一年,
一年,
和屋裏落下的灰塵,完全對上。
一個粟安然,一個李琛!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這麼多,你以為,我是嚴刑逼供得來的嗎?是她不願意見你。”
安嚴猛的,瞳仁擴張。
“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你們誰都承受不了我的怒火。”
李琛冷笑:“姚志輝在哪。”
“青龍峽。”
李琛直接撂了電話。
雋黑深邃的眼裏,劃過一絲坦然,他要做的,剛好都做好了,將來是敵還是友,就讓安嚴自己去選吧。
正要起身時,就見周諾晨,從屋外踏着陽光,壓着一半陰涼邁了進來。
“調查組查到粟安然確實是在販D,證據確鑿,但追查不到,她任何一條出境記錄。”周諾晨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袋:“牽涉的人有很多,你要不要看一眼。”
李琛搖了搖頭:“不用了,你拿去給老粟同志看一眼吧,姚志輝已死,可以結案了。”
周諾晨眼芒爆漲:“安嚴的動的手?”
“對。”
“這個人也不能留,我去下通緝令。”周諾晨說完,帶着文件去了湯山療養院。
李琛遠遠地看着,不經意的,嘴邊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他想,他可以回坤明了。
有些人,相見不如不見。
而有些人,被人惦記,只能說被惦記的人太優秀,只有最優秀的人,才能留住優秀的人。
有個拌腳石,其實也不錯。
至於,將來會如何,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會和江丫頭同志,一直走下去,不問西東!
……
當粟和平和喬婭,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手文件時,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亡。
尤其是喬婭,張着嘴不敢置信的樣子,就像一隻孤獨的母狼,在大聲嗥鳴。
“公事……公辦吧。”
五個字,擠出粟和平的牙縫,彷彿用盡了他一生的力氣。
“粟老,如果完全公事公辦,只怕對李琛和粟漧英的前途,會有很大的損傷。”周諾晨說這話時,並沒有太多猶豫,就像例行公事的告之。
說白了,就是例行公事的告訴喬婭,並不是粟和平。
在某個層次呆了多年的粟和平,又怎麼會不懂,他戳着拐杖站了起來。
“粟漧英那邊,我會親自告訴他,我老了,我這一生啊兀兀窮年,共有二子一女,可他們三個卻迥乎不同,究竟是債,還是命,我也不知道了,就這樣,你們去吧。”
“不,不能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是真的,你把然然找出來,我要親自問她。”
周諾晨厭惡的看了眼喬婭,已經到了這一步,還看不清事實的人,不但悲哀,還很醜陋,可他納悶,這樣的女人,又是怎麼生出剛直不阿的李琛,還有三觀居正的粟漧英?
“粟安然已經畏罪潛逃,你慢慢等着吧,早晚會抓她回來結案的。”
喬婭晃了三晃,但表情非常怪異的聳起眉尖。
“這麼說,我的然然還沒有死?她還沒有死?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沒死,那就能回來證明,這些都不是真的,她怎麼可能會做這些事,她連殺只雞都不敢。”
“是啊,她不敢,但她敢害人,並且還敢唆使別人去殺人,殺的那個,還是我的親侄兒,能讓她這麼瘋狂人,你覺得會是誰?”
喬婭倒抽了口氣,被周諾晨震懾的連大氣都不敢喘,尤其是那句我的親侄兒,忽然讓她意識到,江丫頭已經不是那個,能被她罵村姑的江丫頭了。
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改姓周,正式回到羅小曼的名下。
而她還有能為她撐腰的娘家親哥哥,以及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今日不同往日了。
喬婭獃滯的看着,看着周諾晨吼完,連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轉身就走。
頓時,她氣的全身發抖,壓抑而嘶吼的喊着:“有娘家人撐腰了,了不起了,了不起了是吧,我不怕你們,我不怕你們。”
走到門口的周諾晨,連頭都沒回,冷冷的道:“沒錯,從今以後,她都會了不起!是你窮其一生,也高攀不了的了不起。”
人走,門關。
粟和平道:“原本應是皆大歡喜,膝下承歡,可究竟是因為什麼而眾叛親離?到了今天,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喬婭捂着臉,開始痛哭流涕。
……
出了書房,周諾晨看到,已經準備好行裝的李小樹李老漢,宮婆婆,以及阮媽。
他立馬收起冬寒,望着門口的暖陽,大手一揮。
“走,回家!”
“舅舅,終於可以回家了嗎?”小樹激動的往前走了一步。
周諾晨抬手壓了壓他的小腦袋:“對,可以回家了,回將來屬於你的家,家裏有爹有娘,還有爺爺和婆婆的家。”
被稱之為爺爺的李老漢,咧着嘴笑了,用手比劃着:回家。
宮婆婆笑眯眯的道:“幸福之處就是家。”
阮媽跟道:“沒錯,幸福之處它就是家,丫頭還在等我們呢。”
“那就不要讓丫頭再等了,回家!!!”
周諾晨抬腿一邁,那帶着暖風的四月清香,彷彿吹散了所有陰涼,面前就只剩下一條,通往家的陽光之路。
(全劇終)
番外1滿堂春
1997年,6月30日,11點35分。
已經快要奔五的江丫頭,笑眯眯的朝院子裏招了招手。
“孩子們,快要開始了,花炮留着點啊,等交接儀式過了,咱們再放一場大的。”
她這裏剛說完,院裏的大小蘿蔔頭們,全都齊刷刷的朝她看了過來。
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少年,連忙喊了一聲:“姑姑來了,趕緊收手進屋,要開始了!”
一干蘿蔔頭們,立馬停手,丟東西的丟東西,撒丫子的撒丫子,哇哇呀呀,就朝着江丫頭跑來。
江丫頭莞爾而笑,最大的少年,叫陳朝陽呢,今年都有17歲啦,正是陳松嶺和楊春枚的兒子。
當年,陳松嶺和楊春梅讓她取名,她和李琛商量了很久,最後以朝陽取名,意喻從此以後,她們所有人,每一天,每一年,都會朝陽而興,朝陽而旺,朝陽而安。
事實,往後的余年,也確實如此,紅紅火火,興興旺旺,平平安安。
“伯娘,伯娘,是不是看完就可以放最大的啦?”
江丫頭低頭,看着最先跑到她面前,並且還抱着她大腿的粟朝瑞,她笑的兩眼一彎。
“對呀,只要大家乖乖的看完,就可以放最大的啦。”
粟朝瑞,是粟漧英的兒子,粟漧英在90年的時候,閃婚了一位蘇家姑娘,第二年就有了粟朝瑞這小子,算一算,今年剛好7歲。
而他的名字,也是江丫頭和李琛取的,如今回想,很哭笑不得,因為當時,她和李琛不願越俎代庖,可粟漧英卻說,她和李琛願意給陳松嶺的兒子取名,卻不願意給他的兒子取名,說明,大哥大嫂,還是沒把他當一家人。
被逼無奈下,她和李琛商量了很多天,又問過粟和平后,才取名為瑞。
可粟漧英又不答應了,說陳松嶺的兒子有個朝字,他兒子為什麼沒有?
李琛一巴掌煽過去,就拍板成了————粟朝瑞。
“姑奶奶,姑奶奶,我也要放最大的。”
江丫頭轉身,摸了摸第二個到達的邸朝樂。
這是成鐵和楊春梅的女兒,成鐵梅生的小姑娘,因為楊春梅嫁給了陳松嶺,所以鐵梅開始叫她姑姑,就在91年,鐵梅婷婷玉立,嫁給了邸家的臭小子,同樣是第二年,得了邸朝樂這個貼心小棉襖。
而她和李琛,立馬就榮升成了姑奶奶和姑爺爺。
至於為什麼名字也帶個朝,說起來就全是淚了。
反正不能厚此薄彼唄。
“姨母,姨母,還有我呢,我也要放。”
得,左邊是粟朝瑞,右邊是邸朝樂,剛滿4歲不久的小小子汪朝英,索性撲到她面前,直接就賴着不脫身了。
江丫頭摸摸這個,再摸摸那個,一臉哭笑不得。
“放放放,全都放,都有份兒。”
這是周媛媛和汪新海的兒子,至於名字裏為毛還是有個朝,說出來,仍然是淚。
名字嘛,是汪新海的爹老汪同志取的,取的時候,老汪直接說,他們是新一代的人,前些時候,看李琛和她給娃娃們取名,取的都挺好,那他家這個,就也帶個朝字吧。
然後就有了————汪朝英。
最後一個跌跌撞撞,還吸着鼻涕泡兒,跑過來的小傢伙,叫李朝木。
所有人里,就屬他最小,只有2歲,像當年的小木木。
眼見着親奶奶被圍了,李朝木就急,嘴一撇扯開嗓放聲哭。
邊哭還邊喊:“奶奶抱,奶奶抱。”
“哎呦,這誰呀,鼻涕泡兒都出來了。”江丫頭那裏挪得動窩,她都被三個蘿蔔頭霸佔了好嘛。
只能愛莫能助的看着親孫孫。
沒錯,李朝木正是李小樹和三寶陳倩的兒子,她和陳克王嵐,最後一語成讖,真成了親家。
名字帶木,那是因為所有人心裏的疤。
雖然十七年過去了,這疤也淡了,但思念並沒有淡。
所以小樹兒子出生時,不等她和李琛商量,小樹就直接把兒子取名為————李朝木。
就在李朝木,哭的稀里嘩啦,並忍不住就要喊,這是我奶奶時,李琛大手一撈,把李朝木抱了起來,然後丟給了身後的李小樹。
隨後,左拎一個,右拎一個,虎目圓瞪的對孩子們道。
“夠了啊,你伯娘,你姑奶奶,你姨母,還有你奶奶,是叫你們進屋看電視,全賴你伯娘,你姑奶奶,你姨母身上幹什麼呢?滾滾滾。”
一長竄名頭說出來,李琛都覺的頭痛,拉着江丫頭的手,就進了屋。
小蘿蔔頭們,趕緊哭喪着臉兒跟在後面,一人一句的嘀咕。
“伯伯就是小氣,我喜歡伯娘,抱一抱都不讓。”粟朝瑞做鬼臉。
“就是,姑爺爺可小氣了,我也最最喜歡我姑奶奶,我都跟我爸媽說好,今晚我要在姑奶奶家睡。”邸朝樂甩了甩她的羊角辮,小臉兒可得意了。
擠在他倆旁邊的汪朝英不幹了,連忙急道:“姨母是我的,我也最喜歡我姨母,我也要在姨母家睡。”
這下粟朝瑞感覺自己吃虧了,想也不想就大聲吼:“那我也睡我伯娘。”
李琛拉着江丫頭往前走,太陽穴氣的一鼓二鼓。
“睡,睡,睡,睡你們個頭,你們懂啥叫睡嗎?粟漧英!粟漧英你給我滾出來,把你兒子趕緊給我帶回去。”
貓在廚房幫着媳婦煮湯圓的粟漧英,沒好氣的從門邊伸出半個頭。
“嫂子說今天是大日子,要一起吃團圓飯,深更半夜的,你還想把我們往外趕呀?”
說完,粟漧英都懶得理會,繼續縮回頭,給媳婦兒幫忙。
江丫頭忍俊不住,笑的前仰後合,故意跟李琛唱着反調道:“別聽你伯伯,你姑爺爺,你姨父的,還有你爺爺的,等會看完電視,放完大花炮,大家就一起睡。”
李琛頓時臉都黑了。
然後扭回頭,就瞪陳朝陽,陳朝陽一臉無辜的摸了摸鼻子,往門外一邊退一邊道:“我去看看朝林來了沒有,順便給姑父買包煙回來。”
哧溜一聲,陳朝陽跑了。
江丫頭笑的倒在沙發上,只差滿地打滾,看她這麼樂,小屁孩兒們,全擠了上來,瞬間又把李琛,給推到了千里之外。
李琛氣啊,好氣好氣。
一群猢猻稱霸王!
“好好,那我也去看看陳松嶺來了沒,再不來,我要他狗命。”
端着湯圓從廚房出來的周媛媛,笑的合不攏嘴,走到她旁邊,拍着她肩道:“行了啊,姐夫現在可不年輕了,別把姐夫給氣出個好歹來。”
江丫頭翻了個白眼:“噫,那你就錯了,人家可不服老,這不,還天天跟我說,他還沒退休呢,就算退休了,還是杠杠的,身體倍兒棒。”
說完她還故意眨了眨眼,意指什麼,周媛媛秒懂,臉紅了一大片的打她。
“你現在越來越老不正經了。”
江丫頭笑:“現在日子好了,為什麼還要正兒八經?到是你,越活越正經了,我還懷念當初那個周媛媛呢。”
周媛媛沒好氣,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說也是邪了門,當初陳朝陽生下來,南邊生意太忙,小三哥小三嫂,沒空帶孩子,讓你幫忙看幾天,結果,陳朝陽就撒不開你手了,你是身體裏帶電嗎?”
江丫頭笑夠,爬了起來,還順手把小蘿蔔頭,全部扶正。
“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那幾年,你姐夫是吃夠了苦頭。”
帶孩子嘛,自然而然就沒時間管他,所以李琛嘴上不說,臉上不顯,可生了好幾年悶氣。
後來,陳朝陽到了適學年齡,李琛就果斷的把人給送到了南邊,連入學手續都替陳松嶺和楊春梅給辦妥了。
結果才輕輕鬆鬆獨佔了她三年不到,粟漧英家的小魔頭,粟朝瑞出來了。
名字一起,就像中了咒,一學會走路,就見天的往她這邊跑,一口一個伯娘,喊的比誰都甜。
然後,李琛恢復了水深火熱的狀態,每次都會和粟漧英打一架,嘴上不說,臉上不顯,可誰都知道,李琛是怪粟漧英的兒子,跟他搶媳婦。
粟漧英明知道,還偏偏叛逆了,有事沒事,就唆使着粟朝瑞往她這裏跑。
她覺的樂呵,睜一隻眼閉一眼。
沒過兩年,成鐵梅也生了小棉襖。
也像中了起名咒,從邸朝樂會走路后,打小就愛往她這邊兒來,並以睡在姑奶奶家為榮。
花花轎子眾人抬,到了周媛媛的兒子汪朝英這,家裏就更熱鬧了,幾個娃兒一看到她,就你爭我搶,你抱我親,比跟他們親爸親媽還要香。
“還說,搞的我都納了個悶,這臭小子,到底是你兒子,還是我兒子?”周媛媛沒好氣的打汪朝英的屁股。
正說著,粟漧英的妻子蘇明悅,從廚房端着湯圓進來了。
哭笑不得的道:“對呀,我也好奇,我家朝瑞到底是不是我生的,打小就那麼喜歡大伯娘。”
話才落地,陳朝陽領着成鐵梅進來了。
如今的成鐵梅就像當年的楊春梅,那怕生了邸朝樂,也像個沒生孩子的少女。
她一進來,就樂呵呵的坐到江丫頭身邊:“姑姑,我來了,剛才姨姨們的話,我都聽到了,要說,我也好奇,當年我媽讓我來坤明讀書,說讓我跟姑姑呆幾年,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好高興,然後我就特別特別喜歡姑姑了。”
江丫頭合上嘴,點着成鐵梅的鼻尖:“那是你嘴甜,還特別可愛,現在朝樂就像你小時候。”
“對呀,所以朝樂也像我,肯定會特別特別喜歡姑奶奶啦。”
“哇,就喜歡她這個姑奶奶,不喜歡我這個姑奶奶嗎?”周媛媛使壞的捏了捏成鐵梅的臉。
當年,成鐵梅還小的時候,大家一起在坤明住,時間久了,還真是把鐵梅當成了自己女兒。
“沒有沒有,都喜歡,不信您問朝樂。”成鐵梅連忙甩鍋。
被念了名字的邸朝樂小傢伙,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不光喜歡姑奶奶,還喜歡媛媛姑奶奶,蘇明悅這個二舅奶奶。
就在歡樂之時,掐着點兒趕來的眾人,這會都來了。
陳松嶺楊春梅陳克王嵐粟漧英蘇明悅……還有大哥周諾晨,大哥後來娶的妻子張雪,以及他們手上的孩子周朝林。
最後是她的小樹苗苗,如今已是為人父的李小樹,以及她從小看着長大的三寶陳倩。
當然,現在已經是她的兒媳婦了。
人一到堂,大家又趕緊去把三位老祖宗給請了出來。
分別是已經92歲高齡的宮婆婆,75歲的公爹李老漢,81歲的阮婆婆。
三位老壽星就座,一堆蘿蔔頭靠了過去,像陳朝陽粟朝瑞邸朝樂洪朝英周朝林李朝木,紛紛喊着:“太婆婆,太爺爺,太奶奶。”
再看着滿屋子的人,喊的喊她大姐,喊的喊她丫頭,喊的喊她嫂子,喊的喊她妹妹,喊喊喊她媽,還有喊的喊她大伯娘,姑奶奶,姨母,奶奶……
這一瞬間,她是真覺的,這輩子——值了。
錦繡如織,勝過滿堂春。
……
番外2話當年
隨着最後的倒記時,那鮮艷的旗織飄在了紫荊花的上空,李琛攬着她的肩,而她幸福的靠在他肩上。
她小聲的道:“這輩子,我只有一個遺憾。”
李琛低頭看她。
旁邊的周媛媛代替大家開口問:“什麼遺憾?”
“沒能替你姐夫生個姑娘。”自從那次在南方流產,後來就再也懷不上了。
大家瞄了她一眼,繼續回頭看電視直播,好像沒人願意搭理她。
她撇了撇嘴,心想,這是她最大的遺憾呀,尤其是,一想到在屏邊的時候,和琛哥說好的,再生一個小木,那成想,竟是再也懷不上了呢。
憋了大概了五分鐘,陳松嶺大聲道:“大姐,我們就是怕你想這個,所以孩子全讓你給取名了呀。”
“……”什麼鬼?江丫頭驚呆:“是這樣嗎?”
她信他個鬼哦,當年給陳朝陽取名字,她還不知道自己懷不上了好嘛。
陳松嶺一起頭,粟漧英也輕描淡寫的道:“是這樣,所以這小子叫粟朝瑞。”
緊跟着成鐵梅也眨眼笑:“邸朝樂,小樂樂。”
周媛媛踢了腳汪新海,汪新海一臉嫌棄的哼哼:“我爸可不是為了大姐,我爸只是懶得想,他覺的下一代人,也要像列隊一樣,整整齊齊才最好聽,是吧汪朝英?”
周諾晨卻粗着嗓子道:“我不是,我原本就是要個姑娘,可他偏偏是個小子,想當年,名字我都想好了,只要是姑娘就叫周朝雅,可特么個呸的,偏要當周朝林。”
最後輪到李小樹發言,他靜靜的看了她一眼。
“媽,您不用遺憾,您可以把李朝木當姑娘養。”
還只有2歲的李朝木吸着鼻涕泡兒,打了個嗝。
頓時哄堂大笑。
……
就在歡聲笑語中,李琛垂了垂眼帘,用力的收了收臂膀,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道:“還有一個人來了,你想見嗎?”
她猛的一震,愣愣的回頭看他。
只見他的眼底一邊柔和,輕輕地挑起她臉邊的碎邊,自然而然的挽到她耳後。
彷彿一點也不在意的道:“如今他都不用東躲西藏,可以披着馬甲,光明正大了。”
她驚愣回神,嘴兒慢慢彎成月牙。
“我到是挺想唐立的,他80年離開坤明,這一走就16年呢。”
李琛哼了一聲,只想唐立么?避重就輕,臭丫頭越來越鬼。
“那你見不見。”
“見啊,為什麼不見,反正你又不生氣。”
倏地,李琛臉耷拉了下來:“誰說我不生氣。”
“再生氣,你也是我的琛哥,永遠都是。”
“噗”滿屋的人又笑了。
大哥最先開口道:“歲月不饒人哦,年紀大了,耳朵就是不好使。”
陳松嶺跟着奚落:“可不嘛,我那天跟春梅說悄悄話,以為只有春梅能聽到,卻不想,別人都耳聰目明着呢。”
粟漧英表示,他就不湊這熱鬧了,省得大哥又得跟他急眼。
“我什麼都沒聽到。”
如今成了親家的陳克,那肯放過這機會:“我聽是沒聽到,聞是聞到了,挺酸的,大家沒聞到嗎?”
王嵐笑的直不起腰,夫唱婦隨的煽巴掌:“酸啊,酸死個人了。”
“……”李琛臉色欻的全黑。
“……”江丫頭笑的趕緊往李琛懷裏鑽,她要不鑽,以李琛這些年養成的狗脾氣,肯定得怒不可遏。
而已經知道很多很多事的李小樹,表示很同情的搖了搖頭,默默的不說話。
……
隨着禮炮升空,全國沸騰,大家舉着小旗兒,衝上大街唱着歌時,李琛陪着她到了後院。
一別16年,安嚴的樣子沒變,唐立也沒變,就好像老天爺對某一類的男人,總是帶有眷顧一般。
只不過,現在不能再叫安嚴和唐立了吧。
已經快要變模糊的記憶里,她還記得,安嚴洗白后,明面上是叫嚴生的。
而唐立,改成了李堂。
安嚴從她出來,便一直看着她,而一直看着安嚴的李琛,在短短十幾秒內,至少了變臉了七八次。
就在李琛快要臉黑之時,唐立上前,捏了捏手指骨,衝著他道:“16年沒見,不知道你還是不是當年那個刺頭。”
“想試試?”李琛拉下了臉。
“那是當然,我這16年,可沒懈怠,就想有一天,把你這個刺頭,給打趴下!”
李琛冷哼,遲疑了兩秒,便脫下他的制服,轉身朝後面走去。
江丫頭看着琛哥的後背,默默笑了。
唐立輕哼了一聲,給了安嚴一個他能看懂的眼神,然後跟着走了。
安嚴也沒靠近,只是撩開他的白褂子,在石椅上坐了下來,點點了他的對面。
“能看懂嗎?”
“看不懂了。”
她笑,慢慢地走到他對面坐下。
說看不懂那是假的,她只不過是,不想說,因為唐立那一眼,是告訴安嚴,你瞧吧,人家兩口子,感情好着呢,又默契,又大度,就你一根筋。
安嚴把目光從她臉上移到了桌上,對於她的裝糊塗,他也選擇不說破。
反正她在他面前,裝了很久很久的糊塗。
“前兩年,我過南洋的時候,遇到了一場暴風雨。”
江丫頭眯了眯眼,她好像有這個記憶,但兩輩子的時間加在一起,實在是太遙遠,所以記不太清了。
“那你還好吧。”
“不好,就來不了你這了。”安嚴給她倒了杯茶。
7月的晚風吹來,在坤明是很涼爽的。
“也對。”
“那天暴風雨挺大的,一個浪頭把我卷到了海底下,說來也奇怪,水淹全身明明只有幾秒,卻好像過了一輩子。”
“嘶……你?”她這裏吸了口氣,眼睛都忍不住放大。
“還是和你不一樣,只是好像過了一輩子。”安嚴垂着眼帘低笑,把好像兩個字,咬的很重,只見他換了口氣,接着又道。
“因禍得福,到是徹底解開了,我所有的疑惑。”
江丫頭感覺腦瓜子還在嗡嗡的響,特別想問,那你到底是重生回來了,還是沒重回來?
一沒沉住氣:“那你是重……”說到這趕緊打住。
看她明明想問,但又覺的不妥的樣子,安嚴眼裏就噙了絲笑。
“你和曾經的你,到底還是不一樣了,以前的你,人雖然活着,但沒有靈魂,現在的你,才像是真活着。”
江丫頭忍不住手心冒汗,似乎不管過了多少年,面對他,她依然會緊張。
“是啊。”
“那就說明,沒解惑的我,做了一件最正確的事。”
這話,她不懂,只感覺雲山霧罩,沒頭沒腦。
看她不接話,安嚴就抿了抿茶:“如果這輩子,沒有李琛,你會跟我走嗎?”
她愣神,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搖頭:“不會,我會選擇保護好我的孩子。”
“也對,畢竟那是曾經的你,最大的痛。”他掀了掀眼皮,把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良久后,她從眼角余光中,看到他拿出一張名片,從桌面上推了過來。
她沒動,眼睛稍微往上抬了抬,就見上面寫着,
嚴朝生。
“怎麼是朝?不是嚴生嗎?”她一臉驚嚇,脫口而出。
安嚴笑:“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一句話,她竟無言以對。
是啊,她都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從新把生活過成了錦繡,憑什麼人家,不能在自己名字裏加個“朝”字?
只是,為什麼要是朝。
她哭笑不得。
“那唐立呢?”
“他呀,一會你問他要名片吧,不過,也不用問,他應該會主動給你。”安嚴笑着就站了起來,說完施施然然的走了。
一如既往的洒脫。
她呆愣,心裏想着,16年前,她明明有很多疑問想說,可16年後,她竟然發現,說與不說,都不必要。
很快,唐立也結束了和李琛的戰鬥,他一臉青紫的過來,往她身上丟了張名片。
氣憤不平的道:“你男人真的很討厭,還有喜歡你的男人,更讓人討厭,而我這個不喜歡你的男人,卻要因你而受一生折騰,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再見。”
“……”
鄰居?
她一臉懵逼。
低頭瞄了一眼,就見名片上,赫然印着:李朝堂!
番外3安嚴的錯過
95年的時候,安嚴帶着唐立從南洋回國。
原本他可以選擇坐飛機,可後來,鬼使神差的,就選了輪船。
結果偏偏就碰到了暴風雨。
當時也是鬼迷了心竅,他想上船頭感受一下大自然的威力,卻不想一個浪頭,就把他卷進了海底。
就在他被咸腥的海水全面包圍,並跟他搶奪最後一絲空氣時,那一剎,安嚴感覺自己的腦海中,彷彿多了很多東西。
就像一股洪流,猛地衝進他的識海,讓周圍的逼迫和緊窒,都放緩了腳步。
他看到年輕的自己,被紀南追成了喪家之犬,最後躲進深山一個私人的小煤礦……
他不敢置信的停了下來,任由手腳隨波浮沉。
因為在那一剎那,他看到了同樣年輕的江丫頭。
……
直到,他被唐立拉扯出水面,他才明白,當年在屏邊,江丫頭說的死而後生,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來這個世界,是真的很奇妙。
但他確定,自己不是重生,到底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不過,他很高興,因為識海里的面畫,江丫頭確實跟了他半生。
而那半生里,他和她的關係,確實像亦師亦友,以及他一廂情願的亦……情人。
只是她並不知道,到死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的他,比現在還要有耐心,一直在耐心等,等江丫頭從活死人,變成大活人,然後對他說,安嚴,你娶我吧。
可沒想到,這一天他沒等來,反而等來,她莫名其妙的死在房間。
“少爺,咱們就這樣走了?”唐立語帶奚落的問他。
安嚴似笑非笑的望着車外,外面的場景,和他識海里的場景,幾乎重疊。
只是可惜,重疊的那頭有江丫頭,而重疊的這頭,卻只有唐立。
“沒帶她走,其實是對的。”
唐立呵了一聲:“時代變了,我老唐現在也不是木頭了,我懂你。”
安嚴揚眉,懶得理他,他懂個屁!
其實,一直以來,就是他安嚴傻。
曾經的安嚴傻,現在的安嚴更傻。
曾經的他,是等,等江丫頭恢復精氣神,再等她開竅,明白自己對她,是有目的佔用,並且還想合法化的永遠佔有。
可沒想到,幾十年的等待,最後化為烏有。
而現在的他,一開始,是不想等。
一開始他是好奇,因為她身上有幽蘭味,就像一個行走的,並源源不絕的,能散發幽蘭味的人體香包。
可沒想到,一時的自信,以為自己玩幾場貓抓老鼠,就能讓她乖乖聽話的遊戲,最後卻變成,他被粟安然脅迫。
直到最後,他準備給李琛一個儀式,然後就讓唐立帶走江丫頭時,李琛那個舉動,反而成了他最後的道德枷鎖。
他能說什麼?
一個是生不逢時!
另一個,還是生不逢時!
兩個自己,他都錯過了,這樣的遺憾,唐立能懂嗎?
懂個屁。
“少爺,說實話,我真覺的她這樣很好,雖然沒了一個兒子,可如今也算是兒孫滿堂。當然了,她男人也不錯,不比你差。”
安嚴黑了臉:“這還只是跟了三年,要讓你跟十六年,你是不是連我都不認了?”
唐立乾笑:“這個,還真保不齊。”
安嚴深吸了口氣,再三告訴自己,不要打死唐立。
“那個少爺,其實我很想問你,十七年前,你為什麼又改了主意?”
唐立指,他最後一次安排唐立回去,就是想帶走江丫頭的計劃。
“你沒腦子嗎?”安嚴把扇子抽了出來,他在想,要不要剖開唐立腦子,看看裏面裝的是不是腦白花。
“我有啊,我知道你是怕自己欠了李琛人情,畢竟是他救了夫人,可咱們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人,幹嘛還要在意他那人情呢?”
“我跟你不是咱們。”安嚴把咱們咬的極重。
這下唐立不敢再多嘴了,但心有不甘,等了十來分鐘,他覺的安嚴應該是息怒了,才叨叨的道:“我要是你,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帶走,反正有句老話說的好,養條狗,養個三年五年,還有感情呢,何況是人。”
安嚴終於忍不住的一記手刀,把唐劈了個眼冒金眼。
如果這老話能用在江丫頭身上,那曾經的他,早就和江丫頭生兒育女了,那裏還會等來兩世烏有。
唐立呲着牙咧着嘴,心想,反正都挨劈了,那就索性把話一次性說完吧。
“少爺,我要改名字,叫李堂就行,我不要中間那個朝。”
安嚴眯起眼:“可以,留手還是留腳?”
唐立磨牙,果然抗議無效,他生無可戀有木有。
“那還是算了,李朝堂就李朝堂吧,反正也沒人相信,我是她江丫頭的晚輩。”
安嚴哼了一聲,若有來生,他到是想當她的晚輩。
反正還有句老話,叫什麼生的是兒子,必定是媽媽前世的情人。
所以……他挺稀罕。
兩世不成,那期待個情人,又何不可?
……
與此同時,周諾晨拿着兩張名片,嘴角微抽的道:“嚴朝生?李朝堂?這是要鬧那樣?”
陳克湊了過去,嘖嘖了兩聲:“剪不斷,理還亂,嫂子,我羨慕你。”
陳松嶺到是噫了一下:“朝木集團,下個月正好有跟他們的合作啊,大姐,這個好,這個可以有,姐夫就委屈一下吧。”
已經身為某個地產大享的李琛,一個爆粟敲到陳松嶺頭上:“勞資像缺錢的人嗎?”
旁邊的王嵐笑眯眯的道:“咱們不缺,但是誰會嫌錢多呢?再說了,這不是擺明送錢上門嗎?朝木集團,在國外可是鼎鼎有名的呢。”
說完還曖昧的朝江丫頭眨眼笑。
汪新海一臉不怕死的說風涼話:“坐等吃瓜。”
周媛媛捂着肚子:“我也想吃瓜了呀,要不我去切兩個西瓜來?”
眾人笑的合不上嘴,唯有李琛感覺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不見不香嗎?
江丫頭耷拉着頭,表示,她頭好痛,為什麼大家要死磕這個“朝”字呢。
朝陽朝瑞朝樂朝英朝木朝林,也就罷了,他們是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搖籃。
可安嚴和唐立,幹嘛來插一腳,無端端矮上一輩,怎麼想都怎麼彆扭。
這下滿堂春的歡樂,她都覺的不香了。
再偷偷瞄李琛,得,晚上只怕不得消停。
哎呦,她的老腰要遭罪了哇。
番外3粟安然與喬婭
屏邊一炸,粟安然感覺,自己就好像靈魂出竅一般,飄浮在半空,看着大哥帶着人來,抱着江丫頭似喜如狂。
她很憤怒,憤怒的想把他們分開,然後告訴大哥,他的人生本不是這樣的。
他的人生應該是葉念秋,沒有江丫頭。
可她浮在空中,死活也下不去,就好像她和地面形成了兩個空間。
她在這個維度,能看見能聽見,也不管她怎麼飄,就怎麼往下用力,都夠不着下面的維度。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大哥,把江丫頭帶走,又眼睜睜看着大哥和江丫頭在野地里密談。
密談之後,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哥,又回到她死的地方,一臉冷漠的,拿着黑板刷,把她存在的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痕迹,一點一點清除乾淨。
她快要氣瘋,也快要氣炸。
那是她哥啊,她血濃於水的親哥呀。
可他怎麼能,被江丫頭三言兩語,就那麼薄情寡義的,把她清除到一乾二淨呢。
粟安然氣的想哭,可她卻發現,魂體沒有眼淚。
百般無奈下,她知道自己在屏邊,也無濟於事了,於是,她開始卯着勁往四方城飄。
因為她知道,她還有個後手,以姚志輝的人品,肯定等不了幾天,就會把信送到媽媽手上,媽媽看了信,一定會大鬧。
那怕到時,爸爸不信,也會着人手查,到那時,總會讓江丫頭不好過吧。
死,她是不怕的,但她怕死的毫無價值。
到了四方城,她看到了媽媽。
說實話,她已經兩年沒有好好的看一眼媽媽了,現在離的近,她竟然發現,媽媽的氣色變的很好,心態也很平靜……
就像她剛剛重生回來,看見媽媽那時一模一樣,溫柔,恬靜,充滿平和……
再看爸爸,雖然是顯老了,但人卻很精神。
剎那之間,粟安然開始恍惚。
難道她錯了?江丫頭不死,媽媽也可以恢復自然?
還是說,媽媽已經認命,並放棄了,所以一切就回歸平靜了?
粟安然驚惶……
那她這三年的努力,怎麼算?
她的死,又怎麼算?
直到姚志輝把信送到,她看見媽媽歇斯底里的大哭,聽到媽媽撕心裂肺的吶喊,再到媽媽咬牙切齒的恨江丫頭,她才鬆了口氣。
覺的自己這三年的付出,並沒有白費。
媽媽還是恨着江丫頭的,還是想讓江丫頭死的。
可沒等兩天,大哥回來了,姓周的也回來了。
她安靜的待在媽媽身邊,陪着媽媽等結果,她想,那怕大哥做的再乾淨,上頭的能人們,總會查出一些東西,畢竟,她做的壞事可不小。
她發展的下家,開拓的毒網,從權力層,到最底下的平民層,全概括了。
足矣震撼所多人。
可沒想到,周諾晨帶來的文件中,她的下落,只有失蹤!
而且還在失蹤的後面,用紅色印章,刺眼的印上,潛逃。
不不不不,她沒有失蹤,沒有潛逃,她粟安然那麼驕傲,怎麼會失蹤?
好氣,她真的好氣。
氣的想撕破這個維度空間,然後咆哮着告訴他們,她就是被殺的,江丫頭殺的。
可她做不到,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爸爸信了,看着媽媽捂着臉痛哭。
媽媽那一臉的悔澀,看的她人慌心慌。
她想說,不是這樣的,是上頭無能,是大哥冷酷薄情,是所有人都被江丫頭騙了,可沒有人能聽到。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這麼飄飄蕩蕩,一晃就是半年。
半年後,爸爸開始着帶着媽媽遊山玩水,她先憤憤不平的跟着,可後來跟着跟着,她就發現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再後來,爸爸提起江丫頭時,媽媽臉上不再有怨恨,反而是一種慚愧。
再再後來,爸爸和媽媽把三山五嶽都走完了,也走不動了,就開始留在四方城,一起晨練,一起聽戲,一起種花,一起和老戰友們話當年……
他們就像普通的老人,過着平凡又安靜的老年生活。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直到97回歸,爸爸對媽媽道:“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阿婭,我心愿了了,怕是要比你先行一步了。”
媽媽握着爸爸的手,哭的就像個孩子。
爸爸說:“別哭,都過了17年了,該看開的,也都看開了,把電話給我吧,我給他們打個電話。”
這個他們指誰,媽媽心裏清楚,粟安然也清楚。
她睜大眼,認真的看着媽媽,想從媽媽臉上,找到一絲絲怨恨,或者一絲絲不甘,可是,她找不到。
媽媽臉上什麼恨怨都沒有,只有那揮不去的愧。
當看到媽媽,把電話遞到爸爸手上,掩着臉淚流滿面時,粟安然感覺,自己心痛了。
一滴又一滴烏黑的淚水,從幾乎透明的身體裏,落了下來。
滴在虛無,又變成了彩色。
她訝異,她停下,可卻發現,自己根本停不了,就像蓄了17年的水池,它要開始泄洪……
爸爸說:“小江,能來一趟嗎?”
電話那邊的江丫頭,彷彿都不曾猶豫:“好,那我和李琛下午就過來。”
爸爸看着媽媽,微微一笑,那一笑,彷彿春暖花開,又彷彿回到當初,他還是領導的時候,精神奕奕。
粟安然哽咽,垂簾時,她看到,她先黑后彩的眼淚,在不知不覺里,已經變成了透明。
她驚愕,抬起手,就看到自己整個魂體,變的好稀薄了。
稀薄到,彷彿只要誰,輕輕的吹一口氣,她便會徹底的在這個維度消失。
粟安然開始獃滯。
她不敢再動,也不敢再哭,更不敢隨意飄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門被人推開,那張她恨了很多年的臉,帶着平和安詳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
她才知道,原來這最後一陣煙,是要等她來吹散么。
粟安然笑了,喃喃自語。
“江丫頭,我錯了,我和你確實不一樣,你確實一直在向陽。”
就在這時,剛剛進門的江丫頭,彷彿聽到了她的聲音,她詫異的朝她看了過來。
可粟安然卻在不能越過的維度中,飛速消失……
直到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江丫頭朝着媽媽微笑。
江丫頭說:“媽,都過去了,我們回家吧。”
人的一生,幸福嚮往,無非就是一個字——————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