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半邊身子在外面,半邊身子在裏面,像個偷窺狂一樣盯着他看。
男人神色淡,看着她,卻並不言語。
洛萸也察覺到自己現在的姿勢有些不雅觀,但進都進來了,就這麼出去反而顯得更加尷尬。
於是她強裝鎮定,禮貌的詢問道:“您好,關於追尾的事情,我們可以談談嗎?”
“談什麼?”男人的聲音質地清潤,此刻卻帶着一絲極具壓迫的低沉。
聽的人耳根子癢,心也癢。
“談賠償。”洛萸笑容官方。
男人沒有接話,而是打開車門下來。
指骨分明的手指,動作斯文輕慢的將西裝的第二顆紐扣扣上。
扣子是木製雕花的,手工精細,看着貴,他長的也貴。
要是整成他這樣,一套下來,少說也得好幾百萬。
而且他這個骨相也不好整,動骨頭可是高風險的大手術。
周攸寧掃了眼旁邊那輛車,提醒她:“這段路限速七十,這輛車應該過一百了吧。”
洛萸看了眼洛傑,後者心虛的低下頭。
“那個......”洛萸試圖開口。
周攸寧說:“報警吧。”一點情面也不留。
洛傑都快急哭了,拉着洛萸的袖子:“姐。”
她被吵的心煩,讓他趕緊閉嘴。
然後又瞬間變了臉,笑容禮貌的和周攸寧協商:“這樣吧,賠款我們賠雙倍。”
周攸寧不為所動,只重複剛才的話:“報警。”
司機剛拿出手機。
見他油鹽不進,洛萸沒忍住,低聲罵了句髒話。
周攸寧聽到了,眉骨微抬。
把手機拿過來,親自報警。
110三個數字剛輸完,被洛萸給擋住了,既然賠錢行不通,只能換美人計了。
她一撩長發,套近乎的笑道:“你難道不認識我?我是洛萸啊,上過美麗一百分的那個。”
周攸寧似乎是在好心提建議:“如果有法律一百分的話,建議您也可以去深造一下。”
洛萸:“???”
司機拉開車門,恭敬的站在一旁,等他上車。
男人前腳踏進去,回頭看了她一眼:“不過確實有點眼熟。”
還以為套近乎成功的洛萸剛要賠上一張笑臉再去討價還價,結果人家車門一關,走了。
順帶還噴了她一臉車尾氣。
洛傑看着這副場景,平靜且認命的接受了自己即將要面對的事情。
果然,洛萸一點也沒帶手軟的揪他的耳朵往車上拽:“長出息了啊,現在看見邁巴赫都敢往上撞,下次撞什麼,勞斯萊斯銀魅?”
洛萸的工作就是靠這雙手來吃飯,手勁不小。
洛傑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扯掉了,但他也不敢反抗,有些委屈的說:“這車全球都沒幾輛,那我想撞也得有的撞才行啊。”
洛萸音量拔高:“什麼?”
他急忙求饒:“沒......沒什麼,我說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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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巴赫停在路邊,被保險公司拖走了。
周攸寧又換乘了另一輛車,司機開車速度平緩,這次比剛才更加小心。
車後排的男人正接電話,學校打來的。
不同於剛才的淡漠,這會稍微有了點師長的嚴厲。
“選題可以,但方向錯了,內容一塌糊塗。”
學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最後給出兩個字:“重做。”
司機看着後視鏡倒車,問他:“剛才您說那個小姑娘眼熟,是以前見過?”
周攸寧的眼神落在窗外,語調不見起伏:“上個月在嶺南墓葬里修復的壁畫你還記得嗎。”
司機會意的點頭接話:“她長得像裏面的飛天仙子?”
周攸寧閉眼小憩,淡聲說:“祭祀用的陶罐。”
司機沉默了。
別人只是臉小一點,怎麼能說別人長的像陶罐呢,真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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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洛傑怎麼求,洛萸還是一點沒心軟的把他逮回家。
當著家裏人的面完完整整的訴說了一遍他的罪行。
老爺子氣的鬍子都豎起來了,掄着龍頭拐杖就往他身上打。
洛傑也不敢躲,老爺子到底年紀大了,要是他躲出個好歹來,
後果比現在更慘。
洛母早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這也是她早年一手溺愛出來的結果。
她沒資格去多說什麼,看着老爺子用拐杖打,心疼是有的,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只能分出注意力來問洛萸:“後天周家家宴,向然和你說了沒?”
“沒說。”
洛萸靠在沙發上,拿着遙控器,漫無目的的換台。
洛母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肯定是鬧矛盾了,於是勸她:“向然是好孩子,你別總欺負人家。”
她欺負周向然?
洛萸氣笑了。
此刻她臉上的笑在洛母看來是成了默認和挑釁。
洛母嘆了口氣,只覺得可能是自己的教育方式不太對,不然這一兒一女怎麼都被她養成了這副模樣。
洛傑被打的回了房間,洛母擔心他身上的傷,也上樓去看他了。
老爺子被護工推回房間吃藥。
偌大的客廳便只剩下洛萸一個人。
她還拿着遙控器換台。
自從那天後,周向然就沒再找過她。
她其實還挺喜歡周向然的,是真的有好感。
小的時候去周家做客偶爾會看到他,他那個時候比現在皮,喜歡打架。
十次就有八次看到他鼻青臉腫的跪在院子裏,手上還舉着一根很長的戒條。
洛萸玩心上來了,故意跑到他面前站着。
還裝腔作勢的說出一句:“我可沒準備紅包,你現在跪我也沒用。”
他眼神凌厲的瞪着她。
洛萸也不怕,少女那張嬌軟的臉帶着幾分明艷與張揚。
居高臨下的沖他笑:“你既然這麼喜歡打架,要不我雇你當我的保鏢,每個月送你三張美少女戰士的貼紙哦。”
炫耀一般的豎起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梁子似乎是這個時候結下的,後來每次見面,周向然對她的態度都不算友好。
視而不見都算是好的。
每每聽到她講話,都會輕蔑的冷笑。
洛萸就故意哭的很大聲,告歪狀,說他罵自己。
然後周向然又被拽到院子裏跪。
洛萸確實很怪,她性格乖張,骨子裏自帶的劣根性。
要是放在小說里,她肯定是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女反派。
後來和周向然在一起后,她那點乖張慢慢的收斂起來。
沒有消失,只是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