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鎮
這天糊開局。
姜梨倒在土炕上,怔怔的看着屋頂發獃,一時也想不出擺脫現在困境的辦法來。
駱傳名在家,駱母倒不好做的太過,就算再怎麼不情願,還是來叫姜梨吃飯。
“死丫頭,過來吃飯,剛吃了兩張餅現在又要吃,餓死鬼投胎來的吧。”門外,駱母尖細的聲音吵得姜梨腦子一抽一抽的疼。
姜梨慢騰騰的從土炕上爬起來,打定主意,就算是為了自己可憐的耳膜也必須要儘快離開這裏了。
駱傳名在家的時候,駱家的伙食還算不錯,菜是一盤子竹筍木耳,一盤子腌菜豆腐,還有一小碗野兔肉,被細細的撕成了肉絲拌着葷油看起來還挺有食慾,主食就是一人一碗的糙米粥和一盤子新烙的餅。
這野兔是之前駱傳名狩獵得到的,被駱母製成了肉乾,至於獐子,獐子難尋,是要去鎮上換成銀錢的,就算是駱家,平日裏也捨不得吃。
駱母直接將兔肉和餅放在了駱傳名的面前,到姜梨這裏邊只有一碗糙米粥,菜什麼的都離她遠遠的。
姜梨低下頭看着面前的粥,說是粥其實就是米湯,糙米可都在其餘三人的碗裏,姜梨手上這一碗,除了湯還是湯,看着清可照人。
若是原主,此刻便也就委屈着喝糙米湯了,但姜梨可不是原主,她直接伸出手拿了一塊餅子,接着又夾了好大一筷子兔肉。
這下子,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的駱母可坐不住了:“你個死丫頭,吃這麼多!這家裏的銀錢可全吃你肚子裏去了,又懶又饞。”
說著便動手將姜梨手裏頭那一個餅給奪回來,姜梨哪裏爭得過駱母,當下手裏便沒了餅。
駱傳名見駱母的舉動,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快,但也不好讓自己母親沒臉,便沉着臉趁駱母不注意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姜莉碗裏。
接着駱傳名慢慢的吃着,心裏想着這次狩獵,在村口聽到的幾句流言,話里話外都是在指責自己母親苛刻了姜梨。
姜梨再怎麼說也是他親自帶回家裏的,他也和里長打包票保證過會好好照顧她,現在村裏頭都在傳言自家苛刻了姜梨,不讓吃飯不讓看病,這讓駱傳名不由心中起了疑惑。
自己母親雖說平時對姜梨是有些嚴厲,但是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怎麼就成苛刻姜梨了呢。
駱傳名平日裏還真沒怎麼注意姜梨的日常衣食住行,前幾日在村口聽到了幾句流言,今日見到姜梨傷寒初愈便又在漿洗衣物,回來后姜梨多夾一筷子菜都要被自己的母親呵斥,他這心中不由一沉。
往日裏,姜梨也總是這般,自己端着個小碗小口小口的吃飯,讓她多吃點,她總是說自己飽了,一頓飯下來,筷子都不見她伸幾次。
難道說,真的是母親苛刻了她?
駱傳名聽着自己的母親還在喋喋不休的罵著姜梨,心下一陣煩躁。
“行了,少說兩句,吃飯!”見駱母一直不依不饒的罵著,一直在旁沒出聲的駱父發話了。
駱父現在雖然已經年邁,但是一家之主的積威尚在,他一開口,駱母也只能是狠狠的瞪着姜梨,只是把飯菜挪的離姜梨更遠了。
駱母消停了,這餐飯也就能吃下去了,雖然只有米湯,但好在姜梨之前吃了張餅,倒也不是很餓,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米湯,加上駱傳名時不時夾點菜,這一餐倒也應付過去了。
用餐完畢,姜梨抹了抹嘴便打算躲回自己房裏。
收拾這活可輪不到姜梨,尤其是今晚有葷菜,哪怕是剩菜剩飯駱母都怕她偷吃。
不讓她收拾她正好回房休息,今天在外面吹了一天的風,加上身子骨還虛,現在頭還有點暈乎乎的。
“阿梨。”駱傳名叫住了姜梨。
“表哥,還有什麼事嗎?”姜梨眉頭一皺,轉身迅速換上了一副嬌羞的表情,輕言細語的問道。
“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對你還是好的,你別放在心上,這餅你拿着吃。”駱傳名為駱母說了句好話,並從懷裏掏出來一張餅塞到了姜梨手裏,顯然是覺得姜梨剛才只喝粥沒吃飽。
“表哥說得哪裏的話,姑母願意收留我,我感激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因為這點事就對姑母生出芥蒂?”姜梨淡淡的說道。
月色下,駱傳名看着姜梨淡然的神色覺得這個表妹自打落水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表哥還有事?”姜梨見駱傳名也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也沒什麼事,就是明天我打算趁這集市將這獐子送到鎮裏換點銀錢,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駱傳名回過神來問道。
獐子在這個時代也算是好東西,拿到鎮上去也能換個二兩銀子。
聽到能去鎮上,姜梨眼睛一亮,不過她眼神一暗,垂下頭道:“我能去嗎,姑母會同意嗎?”
原主在駱家可是重要的勞動力,每天五更天便要起身,在駱母起床前要喂好雞和豬,打掃院子,給院子裏的菜施肥澆水,從井裏打水裝滿水缸。
早飯吃過一碗稀得不成樣的糙米粥后,姜梨就要去洗衣服,洗完衣服還要去田裏除草,進山撿些柴火挖野菜,農忙的時候還得晾曬穀物。
就算到了晚上也得不了閑,得給駱家三口縫補衣物。
這一天天的,吃的比雞差,乾的比牛多,一刻也不得清閑,就這樣駱母還是看不慣姜梨,老覺得她不幹活。
駱傳名開口讓自己跟着去鎮上趕集就得耽誤一天的功夫,那攢下來的活可得駱母幹了,她能樂意?
“放心,我會和娘說的,你就安心跟着我去吧,你不是喜歡吃鎮上福臨樓的桂花酥嗎,明天賣了獐子,帶你去吃桂花酥。”駱傳名豪爽的說道。
“那就多謝表哥了。”姜梨的臉色恰到好處的浮現出喜色。
桂花酥她倒是不稀罕,只是能進城鎮便能更加直觀的了解這個時代。
見着姜梨欣喜的樣子,駱傳名的眼神暗了一暗,自己的表妹臉上病容猶在,但比平日裏更顯得嬌美三分,這樣的表妹,還是他熟悉的那個表妹,至於性格有些改變可能只是傷病初愈還沒適應過來吧。
在古代的生活很有規律,吃完飯便可以睡覺了。
第二天,姜梨便跟着駱傳名去東津鎮了。
為了能趕在第一批進鎮,把獐子買個好價錢,天才蒙蒙亮,駱傳名便把姜梨叫起來了。
姜梨看了看天色,大概也就早晨四點半左右,算古代的時間是寅時六刻。雖說昨晚睡得早,但是習慣了現代晚睡習慣的姜梨還是睜眼到22點(亥時)才入睡,此時被駱傳名叫醒,姜梨眼睛都還泛着紅。
“阿梨,先吃點東西,不然一會可沒力氣趕路,我們要趕在別人前面第一批進鎮,這樣獐子才能賣個好價錢。”駱傳名從懷裏掏出一個餅子遞給姜梨解釋道。
“嗯。”姜梨打着哈欠,點頭應了一聲。
東來村距離東津鎮的距離不遠,不過四里地,就算是姜梨這身子骨也能跟着駱傳名步行走到東津鎮。
一路上一邊吃着餅子,一邊和駱傳名打聽東津鎮上的事,姜梨對東津鎮的城鎮佈局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到東津鎮,天已經大亮了,因着集市,今日的東津鎮倒是難得的熱鬧,黃土路上已經三三兩兩的擺上了攤位,見着人走過,攤主們大聲的吆喝着,這一切讓穿越才三天的姜梨感到非常新鮮。
這些攤主大多都是從東津鎮附近的村裡趕來的,擺的東西大多都是些山貨雞蛋,還有一些手編的竹制器具,賣價都不貴。
看着這些攤位上的物件,姜梨將這些物品的大致價錢都一一記下。
駱傳名是東來村有名的獵戶,自打四年前駱傳名加入了村裡狩獵隊之後,他便能時不時的打到獵物,而且,駱傳名心思活絡,早就已經和鎮上的福臨樓掌柜訂了協議,約定若是打到好的獵物,會優先供應給福林樓。
因此,駱傳名沒有和旁人一樣擺攤,而是帶着姜梨徑直走向了東津鎮中心的福臨樓。
福利樓是鎮上檔次最高的酒樓,像獐子這類稀罕的獵物,也就只有福林樓才會長期收購。
再次從福林樓出來,駱傳名手頭上便多了二兩銀子和一小包油紙包着的桂花酥。
一出門,駱傳名便將桂花酥塞到了姜梨手裏。
“阿梨,這桂花酥你留着回家和隔壁春花分着吃吧。”
油紙包里的桂花酥不多,也就那麼二三塊,還碎了大半,這桂花酥可沒要駱傳名銀子,是福林樓的掌柜的當做獐子添頭送給駱傳名的。
見到手裏頭的這份桂花酥,姜梨可算是知道每回駱傳名進城帶回來的桂花酥是怎麼來的了,感情都是這酒樓賣剩下的送的,難怪每次的桂花酥品相都不好,數量也不多,和原主以往生父還在時吃過的完全不同。
也是,這桂花酥是福臨樓的招牌點心,形狀似玉桂,做起來頗為複雜,一份不過六塊就要五十文銅錢,對於普通農戶來說是貴了一些。
畢竟駱傳名本事雖強,但像獐子這樣價高的獵物也不是時刻都能獵到的,要讓駱傳名額外花上五十文銅錢買份華而不實的桂花酥他是不會這麼做的,掌柜的既然願意送些次品,駱傳名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總歸是桂花酥,雖說是碎了,但也不影響口感,有人白送何必再浪費銀錢。
只是,為什麼要讓自己和春花分着吃?
春花是村裡村醫的女兒,兩人年歲相近,也是原主在村裡難得能說上幾句話的人,按照記憶,駱傳名一直嫌棄春花嘴碎,平日裏原主和春花多說幾句話他都老大不高興的,這次怎麼就主動要求自己和春花分吃桂花酥呢?
姜梨心中疑惑,輕輕拈起一小塊桂花酥放入嘴中。
入口便是一股子豬油味混着膩人的甜味,也許是賣了久了,玉桂香氣都幾近於無。
這樣的桂花酥在姜梨看來實在是口感粗糙,她嘗了一塊便不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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