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不多幾日,京中高門世家就收到了宮裏遞來的帖子。
二月中旬在皇室馬場裏,舉辦初春的馬球賽。
中宮邀請的人,不泛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尤其點名要閨閣女兒皆出席。
這番作為,沒兩日就都猜出皇后的用意,家家戶戶都開始籌備那日的衣裙首飾,一時間京中的衣料首飾鋪子人山人海。
這消息傳進侯府,明驪倒是先鬆了口氣。
這輩子霍含枝並未與呂后直面交鋒,或許後面的事情也還尚有轉機。
霍含枝聞言,淡淡的笑了聲就此作罷。
傍晚待明驪從裴硯禮處回來,她換了身窄袖夜行衣,將頭髮利索的全部束起,直奔裴硯禮的宅院。
前些天明驪託付給她的那件事情,霍含枝與霍原開誠佈公的談過。
她腦海中全是前世,霍原起初一直未有站隊的打算,直到後來裴硯禮重新掌權,與裴岑遠針鋒相對時,霍原在朝堂上,無端出言為裴岑遠辯解。
打那之後,京中的風向就變了。
霍原轉頭成為裴岑遠的擁立者。
那時她心中納悶,也有詢問過霍原。
然而霍原只是搖頭同她說:“看如今朝中風向,含枝,淮安王殿下爭不過,咱們也爭不過。”
霍含枝敏感的覺得奇怪,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在事後低聲嘆息:“明知呂后並非良策,父親卻寧選她都不選裴硯禮,日後霍家只怕不好過。”
那之後,霍家過了小半年的太平日子。
可惜後來,裴縉奚外祖魏家起兵,武帝悄無聲息的斷了氣。
霍家滅門的罪魁禍首顯而易見,但霍含枝仍覺得,背後還有一雙手,在推動着這件事。
霍含枝抿唇,從後院翻牆進去。
剛站穩,就看見角門處,同樣姿勢將將落地的陸聞清。
兩人目光對視,霍含枝眼神微暗,率先挪開眼。
誰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見對方,陸聞清愣了一瞬后,站起身子拍拍手笑着朝她走來:“霍含枝?你怎麼在這兒呢?”
“我有些事情。”霍含枝蹭了下指尖。
自從擁有前世記憶后,霍含枝就沒跟陸聞清見過面。
養病的這段日子,他有託人送補品來,可能是怕傳出去不好聽,可能是因為別的,陸聞清始終沒有現身,規矩的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霍含枝不自在的瞄了他一眼:“你怎麼過來了?”
“啊我……”陸聞清咂舌,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跟裴硯禮交情不深這件事情,京中無人不知,但眼下忽然出現,陸聞清總不能說是自己走錯路。
尷尬的揉揉鼻尖,陸聞清笑的傻裏傻氣。
霍含枝盯了他一會兒,偏頭笑了,輕咳兩聲問:“一起進去?”
陸聞清被她側過臉的笑意晃了神,目光輕閃:“行。”
兩人一前一後,月光下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霍含枝垂眼看着路,視線盡頭卻全是兩人晃動的身影。經過拐彎處,陸聞清頎長的身形與她的影子重疊,親密的就好像是在擁抱。
霍含枝眼皮一跳,挪開視線。
“你身體好些了嗎?”沉默許久,陸聞清率先打破了安靜。
霍含枝嗯了聲:“好多了,你送的燕窩還不錯。”
陸聞清聽見這話,眼睛亮亮的:“那是我讓母親託人特意買給你的,你喜歡就好。”
快要抵達裴硯禮的院落,霍含枝忽然在拱門處停了腳步。
陸聞清跟着停下,只見她稍稍偏頭:“還有嗎?”
“什麼?”
霍含枝:“不是特意買給我的,還有嗎?”
簡單的幾句話,卻讓陸聞清覺得,他長達多年的愛意終於得到了回應。伸手撓撓眉尾,喉結滾動趕緊道:“沒有了,不過你等等,我讓人再去給你買。”
霍含枝彎了下唇角,淡聲應:“好。”
在裴硯禮這邊只待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
霍含枝簡要表明清楚自己的來意,察覺到陸聞清詫異又震驚的眼神,她舔了下嘴角道:“如今朝中局勢如此,殿下,我說的話你好好斟酌。”
裴硯禮捏着那張供詞,低垂着眉目許久沒有吭聲。
見他這樣,霍含枝也沒再多說什麼,站起躬身行了禮:“臣先告退。”
她走到門口,裴硯禮忽然喊住她:“這是你查出來的嗎?”
“殿下心中有數,自然不是我。”霍含枝稍稍側身,負手看向他,目光之中隱隱帶着寫感嘆:“我倒是沒想過,她能為你做到這個份上。”
霍含枝的語氣不卑不亢,兩人就像是熟識多年的好友。
可誰都清楚,在此之前兩人並無交際。
裴硯禮指尖輕輕撣了下紙張,嗓音裏帶了下笑,抬眸看她:“那就請霍將軍等我消息。”
話已至此,霍含枝也沒再多留。
她身後跟着今夜不知道來這邊做了什麼的陸聞清,緩步離開宅院,走下台階時,霍含枝挑着眉頭扭頭去看陸聞清。男人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摸摸鼻尖,欲言又止。
看着他這樣,霍含枝沒忍住再度笑了。
提步打算往侯府走,沒聽見身後的聲音,霍含枝回頭:“走啊。”
陸聞清睜大眼睛。
霍含枝:“不是要送我回去?”
被猜中心事的陸聞清繃緊唇角忍着笑意,兩三步走到她跟前,垂眼看她。
街頭月色皎潔,兩人默契的都沒有說話。
而正院裏的裴硯禮,看着這份供詞,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其間還夾雜着逐漸蔓延開的酸澀。
力度輕緩地將紙張放在桌上,手指扣了扣,陸三從門口進來。
裴硯禮目光安靜的看着院中的樹木,過了許久才道:“準備動手吧。”
陸三抬眸。
他看見裴硯禮清雋的眉眼間,是與他長相絲毫不符合的戾氣與涼意。只是這一眼,陸三就感覺裴硯禮跟從前不一樣了,或許這京城的天又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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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賽如期而至。
這天來的人皆是世家子弟,明驪從馬車上下來時,正巧撞見她那丟全臉面的周憧銘和周家五姑娘周琴。兩隊人馬面面相覷,周琴率先朝着明驪哼了一聲。
霍含棲隨後下馬車,看着周憧銘:“呦,我還以為這是誰呢。”
“四妹妹,咱們可趕緊走,千萬別被某些人纏上。”
周琴轉頭瞪她:“你說誰?!”
“誰搭話我就說誰嘍,反正我又沒說你。”霍含棲挽着明驪的胳膊,揚起下巴輕哼。
周琴看着兩人往前走,陰陽怪氣道:“也不知道傲個什麼勁兒,以為扒上淮安王就了不起啦,誰不知道他是顆廢棋子。”
霍含棲察覺到明驪的不耐,停下腳步就要回頭去罵。
被明驪拉住,她慢慢扭頭看過去,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在周憧銘身上停留,冷冷盯着周琴道:“五姑娘慎言,小心禍從口出。”
周琴氣急往前走了一步,正要開口,小腿像是被什麼打中,疼得她生生朝着明驪跪了下去。
明驪:“?”
她撲在地上,姿勢狼狽不已:“明驪!你使了什麼妖術?!”
周憧銘見四周四處都是看過來的人,趕緊將周琴扶起來,小聲勸誡讓她少說話。
“周姑娘仗的誰的勢,敢如此欺人?”
話音剛落,裴硯禮就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他穿着玄色錦袍,面冠如玉,縱然是坐在輪椅上被陸三推着,渾身也都是擋不住的矜貴與修羅煞氣。目光沉默寡淡的盯着周琴,片刻后,又緩慢開了口。
“周姑娘哪來的膽子,敢冒犯明四姑娘。”
他的話擲地有聲,在周遭好奇狐疑的議論聲中,顯得格外明顯。
明驪遠遠看着他,心頭劃過熱流。
周琴沒想會見到裴硯禮,可說出口的話讓她收不回口,道歉更是低不下頭。
她梗着脖子道:“淮安王殿下是要插手了?”
“插什麼手?”裴硯禮冷漠勾唇,遙遙對上明驪的眼,神色又是數不清的溫柔:“本王來給明驪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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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狗:敢欺負她,當我是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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