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第010章

明驪跟裴岑遠前世從未見過,或許是重生改變了些許事件的軌跡,所以她心中並未有過多的波瀾。只是見裴岑遠的眼神,總是有種自己變成獵物的感覺。

她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後退了一步。

裴岑遠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舉動,彎着唇角:“四姑娘怕我?”

“殿下說笑。”明驪始終垂着眼瞼,“殿下性情溫和乃京中眾人皆知之事,臣女又怎會怕您。”

裴岑遠笑起,饒有興趣地偏了偏腦袋道:“那四姑娘為何同本王說話,都不肯抬頭看看本王。”

被他這樣狀似旁若無人的親昵膈應到,明驪也沒忸怩,飛快地掀起眼皮看了眼裴岑遠。

外人眼中裴岑遠溫良,但讓小姑娘這樣三番兩次的拒絕也沒了說笑的心思,手指在腰帶上無意識的蹭了蹭,淺聲詢問:“聽聞前段日子四姑娘同周家那位的婚事退了?”

明驪不露情緒的皺了皺眉:“是。”

“眼下可有心儀男子?”裴岑遠像是沒看出她的抵抗,繼續追問。

明驪心下一緊,隨即佯裝聽不懂似的抬眸看向他:“阿驪的婚事自有父母之命,如今兄長尚未婚娶,阿驪也不好越過了去。”

這話說起來便是在婉拒了。

裴岑遠玩味一笑,那日被呂后說教了幾句心思本歇散了,但聽聞她今日入宮,還是耐不住心裏頭的那點念想。本以為這就是個有點心眼的小白花,沒想到問出口的話被她四兩撥千斤的彈了回來。

小姑娘倒是有點意思。

“霍將軍今日可入宮了?”

明驪被裴岑遠看的着實難受,眼睫輕顫,只想快些結束這場交談:“二姐的事情阿驪不知,宮宴快要開始了,阿驪得回去了。”

裴岑遠見她這般着急逃離,沒忍住啞然失笑:“那你去吧。”

得了應允,明驪福了福身子轉身就走,好似身後有猛獸追趕。

盯着她纖細瘦弱的背影,裴岑遠忽而出聲:“阿驪?”

明驪腳步一頓,提着口氣慢慢回頭。

裴岑遠眼神深邃:“下次見。”

遙遙看着裴岑遠,明驪總感覺從他身上看到了某種獸性,他有不加以制止的野心,也有讓人無法琢磨的、難以靠近的神秘。

明驪輕輕頷首,用力捏着惠然的手指大步離開。

避開了裴岑遠的視線后,明驪腳下一軟險些被石頭絆倒,她停下步子站在原地深淺不一的呼吸。

惠然見明驪這幅樣子心下不安,抬手在她後背撫了撫:“姑娘還好嗎?”

“我沒事。”

明驪被裴岑遠適才的問題問的心悸,那個強烈的念頭似乎快要衝破喉嚨從心口跳出來。裴岑遠今日必定是專程在那裏等着她的,很有可能是為了探她有關婚事的話。

難不成他真的想娶自己。

這個想法再度浮現,明驪多少就有些站不住腳了,她只想趕緊回去將這事情告知霍原。

她臉色煞白,惠然忍不住嘀咕:“長陵王也真是的,把姑娘嚇成這樣。”

“別說了。”明驪左右看了幾眼,緩了緩心神道:“咱們趕快去舅母身邊吧,在這兒單獨待着,我怕待會兒有危險。”

雖說前世同裴岑遠並未有過任何接觸,可明驪知道他的手段。

若說裴硯禮手段殘暴,那裴岑遠便真的不是人。

看似俊俏清秀的翩翩少年郎,實則擁有着做人彘這樣的奇怪癖好。明驪被他盯上,誰也不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若是真的落入他的手中,明驪怕自己有一日也會淪落成人彘。

她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制止了後面的想法。

-

宮宴在御花園西角的華清殿舉行。

霍原品級高,位置也稍稍靠在前面些,他攜着方氏坐在前頭,明驪與霍含棲緊挨着身後坐。兩人說了會兒話,明驪心情緩和了不少。

宮宴開始已久,武帝剛來又匆匆離開,位子仍舊是空着的。主位的左側是周太后,台階下依次是裴婈、慧貴妃、南陽王裴縉奚與幾位皇子。

呂皇后位於右側,手邊是裴岑遠與裴姣。

明驪與裴岑遠位於一側,避開了他的視線。

反倒是呂皇后,總是若有似無的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華清殿內氣氛高漲,幾位重臣推杯換盞好不熱鬧。明驪側頭同霍含棲聊天,只見她正用筷子扒蝦,弄得手忙腳亂。

明驪輕嘆,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手,捏着小銀剪刀將蝦掐頭去尾,嫻熟的撕開了裏面的肉。用筷子夾着沾了沾醬料放進霍含棲的盤子裏,隨即又拿起了第二個。

瞧見她的手法,霍含棲驚訝:“阿驪你好厲害。”

“這個嗎?”明驪彎着唇角笑起來,自然而然道:“這樣剝蝦的法子還是我同……”

那三個字的人名滑到齒間,被明驪生生咽下去。

她手指一頓,忽然想到前世與裴硯禮僅有的幾次見面里,她十六歲生辰那日,霍從安與陸聞清帶着他們去酒樓用飯。中途偶遇裴硯禮,陸聞清隨口邀請他一起,沒想到裴硯禮一口應下。

那時他已經翻了身,人人談之色變。

可是在那日的圓桌上,裴硯禮用他握虎符的手為她剝蝦,倒也不算是真的為她,都用了不少,不過她吃的多些罷了。

見明驪莫名其妙的愣在那裏,霍含棲輕輕推她的手:“怎麼不說話啦?”

“你同誰學的呀?”

明驪回過神,眼神微閃:“是個認識多年的……哥哥。”

霍含棲聽聞突然想到那個十三歲就離開的表兄明述堯,臉色一僵,怕提及她的傷心事,趕緊伸手戳戳她的臉道:“別想過去的事情啦,只要我們現下好好的就好。”

明驪笑笑,只是將蝦肉接連送進她盤子裏。

大抵過了半個時辰,武帝才再度折返。

好似真的是要務繁忙,說完場面話喝了杯酒作勢要走,誰知這次身側的呂皇后擋了擋,笑着道:“今日除夕宮宴,難得的熱鬧日子,陛下剛來就要走嗎?”

武帝抬手捏捏眉心,似乎也是覺得不妥。

歌舞重新排上,一曲完畢,裴岑遠起身抬起酒杯敬武帝:“父皇,兒臣敬您。”

因為鎮南關的事情武帝本就心煩,眼下看見裴岑遠,愈發想到霍含枝提起的身受重傷的裴硯禮。他眉心斂了斂,飲下一口酒。

呂皇后見場面合適,餘光掃過下首的霍原夫婦,柔聲道:“陛下,遠兒已經年滿十九,今日京中貴女都在,不如陛下為遠兒看看可有合適人選?”

“正妃?”武帝兀自沉吟,“這事的確是得好好斟酌。”

“不過臣妾近日細瞧,倒是覺得有一女合適。”呂皇后往武帝身側傾了傾,她身上是馨香的梔子花味,武帝微微側眸,呂皇后彎唇道:“平遠侯府二姑娘,今年已年滿十七。”

她沒有說的太多,武帝心思細膩城府深,若說得多了呂皇后怕他會想到其中關竅。

可誰料她分明安排的自以為很好,武帝聽后卻慢慢轉頭,神色奇怪道:“難道你不知道霍將軍傍晚同陸聞清出征鎮南關了嗎?你怎麼……”

呂皇后瞳孔緊縮,還沒來得及補救點什麼,就聽武帝拒絕:“霍將軍的婚事你不用操心,朕已經有安排了,況且這些年來她為朝廷東征西戰,立下汗馬功勞,朕不願讓她為這些事情煩心。”

“行了,朕還有事,先回養心殿了。”

武帝撂下一桌分寸未動的佳肴與滿殿的重臣,轉身離開。

等到人徹底離開,呂皇后才慢慢站起身子,意有所感的扭頭看向慧貴妃。貌美的女人身着海棠紅宮裝,髮髻別著的金步搖微微晃動,像是刻意等着呂皇后似的朝她諷刺一笑。

殿內都沒注意到上頭的暗雲涌動,只看見武帝待了片刻就起身離開。

明驪正覺得奇怪,然後就聽霍含棲在她耳邊道:“呂皇後有意讓陛下為二姐和長陵王賜婚,但是她沒想到,昨日鎮南關暴動,二姐傍晚率兵出征了。”

明驪驚訝一瞬:“你怎麼知道此事?”

“昨日你同我走散后,我在脂粉鋪子遇見了魏亭,她主動告訴我的。”霍含棲小口嚼着菜,掩唇含糊的跟她說話:“但真是奇怪,這麼要緊的事呂皇后怎麼會不知道啊。”

明驪沉默着沒有開口。

若是如同霍含棲剛才所言,慧貴妃父兄魏家父子鎮守那邊,有動靜慧貴妃必定知曉。

可京中沒有消息,甚至連皇后都沒能從養心殿處知曉什麼,必定是慧貴妃從一開始就得知她要在宮宴上為裴岑遠求娶霍含枝,所以提前算計好了,在這裏等着她栽跟頭呢。

既然慧貴妃侄女能主動告訴霍含棲,那就也一定能告訴京城其他人,這個時候,怕是上京城中四處都傳遍了此事。

武帝同意這門婚事還好說,然眼下沒同意,呂皇后在京中要丟大人了。

明驪垂眸,慧貴妃這步棋走的可真是險中求勝,實屬厲害。

-

武帝提前離場,呂皇後面上更是難掩冷色,今年的除夕宮宴草草結束不說,連往年傳統的賜菜也都取消了。雖也有大臣心懷不滿,但能早些出宮回府,也算是樁好事。

回程的路上,明驪同霍原坐在一輛馬車內,她將裴岑遠的事情告知霍原,得來他的沉聲安撫后,明驪這才鬆了心裏的那點防線。

聿朝除夕與上元夜間無宵禁,明驪剛回院,就讓小廚房將提前備好的飯菜裝進食盒裏,換了深色的夜行衣同惠然一道悄悄從偏門離開。

王府在春熙街,與侯府所處的昌平街間還有一小段距離。

今夜街頭人很多,明驪沒讓小廝備馬車,一路走走停停等到王府已經亥時三刻。

記得昨日過來,後門口仍上着鎖。

但可能是她提前同裴硯禮說過今夜過來,明驪居然發現後門的鎖讓人卸了下來。

她眼前一亮,提着裙擺輕車熟路的進了正院。

院子裏安安靜靜,唯有主屋裏亮了盞昏黃的燈光,明驪抿着笑快步走過去,敲敲門湊近小聲喊:“殿下歇下了嗎?”

屋子裏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沒一會兒,裴硯禮從裏面拉開門。

兩人一高一低對視,少年目光仍舊冷漠沉靜,但那裏頭比起初見時,少了小狼崽子似的警惕防備。

明驪彎彎眼睛,笑着指向惠然手中的食盒:“我來給你送夜宵。”

“嗯。”裴硯禮垂眸,眼底劃過暖意,“進來吧。”

惠然沒跟着進去,她合上門守在了外面。

屋裏最近暖和了不少,明驪送來的銀碳不多,但是供給一間屋子卻是綽綽有餘。幾日未見,明驪發現裴硯禮的面色也逐漸恢復正常,於是移開眼將吃食擺出來。

明驪小聲說:“你最近身體感覺怎麼樣呀?”

“還好。”裴硯禮說完,明驪潔白的腕子在眼前晃過,他輕咳一聲,側臉掩飾般的多說了幾句:“腿傷還需要時間調理,不過身上的傷好多了。”

見裴硯禮今日說了這麼多,當他心情好,明驪托腮沒話找話:“我聽說殿下有位師父?醫術很高明。”

“你怎麼知道?”裴硯禮捏着筷子,抬眸凝視。

明驪心中暗罵自己真是多嘴,於是笑了笑敷衍:“聽旁人說過。”

“師父如今不在京中。”裴硯禮垂眸,似乎是不欲同她多說這些,反倒是提起了別的:“我聽說今日在宮中,你與長陵王會面了?”

這本不是什麼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可是從裴硯禮口中問出來,明驪就覺得奇怪。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情,他為什麼會關注自己?

明驪的視線狐疑的落在裴硯禮臉上,見他沒什麼表情,隨後點點頭道:“見過了,說起我的婚事,還問到我有沒有心儀的男子。”

裴硯禮手指微緊,指尖用力的捏着湯匙道:“那你可有?”

這話問得輕飄飄的,好似只是隨口一提,可裴硯禮的眼神卻在沒人看得到的暗處變得佔有偏執。

明驪沒將其放在心上,垂首看着桌上紋路回應道:“自然沒有。”

聞言,裴硯禮倏地鬆開手,他動了動胳膊,漫不經心地喝了口湯:“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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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湯很好喝

暗處:沒有喜歡別人很好,但mmp難道她照顧我不是圖我的色(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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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病弱皇子的心頭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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