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chapter 032
寧知微微張合著兩瓣唇,呼吸有些不平穩。
她熱出了一身薄薄的汗,腰間背後都有點燥,腿根也汗濡濡的,經久不散的餘韻仿若層疊的浪潮,漣漪不斷向各處蕩漾,一波一波地擴,直至沾濕柔軟的沙地,留下到來過的痕迹。
沉寂的夜晚放肆地吞噬着人的意識,翻天覆地攪和一番,無限放大那些不該有的念想。
遠處的馬路上有車子駛過,很快又消失不見。
屋裏看不見外面的事物,全都被厚重的遮光窗帘擋住了,這一方天地就如同困束的牢地,將人縛在其中久久不能離開,連出路都無法尋到。
寧知伸直了腿,睜眼盯着天花板,腦海里亂不可分,一時半會兒沒能掙脫出來。
過了十來分鐘,她才慢騰騰地碰了下發燙的耳根,然後向下摸摸小腹那裏,再扯起衣角抖了幾下,散散熱氣。她偏頭望向窗外的方向,動動腰,翻身側躺朝外,心神仍舊略微恍惚。
這一夜漫長,失眠半宿,越到後面越精神,等到四五點都沒能有倦意,後面也不知道何時才歇下,終於沉沉睡去。
寧知身下夾着被子,一條白嫩的腿都搭在上邊,暴露在空調吹出的冷空氣中,半截身子也露在外面,只有小腹那裏蓋着一些。這人也不怕着涼了,絲毫不覺得冷,直到睡醒都還保持着那般姿勢。
z城的天氣向來應景,第二日降溫了,連着許多天的炎熱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舒適的涼爽,不燥不熱的輕風迎面而來,夏日宜人的清新味道瀰漫整個城市。
金融城周圍一片的街道上行人都多了些,高樓大廈里的白領們都不似往日那樣匆忙了,難得放慢節奏。
寧知一覺睡到下午一點多,醒來後腦子都發昏,分不清東西南北,坐床邊老半天才真正回過神。
又是喝酒熬夜,又是吹了七八個小時的冷空調,還沒蓋被子,起床后自是不好過,鼻子不通氣,喉嚨也乾澀發癢,站起身還有點暈頭轉向不知所以。
房子預約了保潔定期打掃,明天就該輪到下一次徹底大掃除,到時候保潔公司會派人過來收拾這兒,里裡外外都會弄乾凈。
不過寧知還是自己洗了床單和被套,紆尊降貴地幹活兒,同時也重新洗個澡,換身乾爽的行頭。
手機上有幾通未接來電,都是李林澤他們打的。
明天有聚會,早前說好了,要再請方俞婧吃頓飯作為生日宴會的缺席賠禮。
寧知差點就忘了這事,回電給李林澤才記起來。
李林澤沒怎麼啰嗦明晚的那頓飯,只問:“大忙人,還記得咱們的比賽不?”
下午得為賽前做準備,整個小組都要回學校集合,還得收收尾。
寧知說:“半個小時後到。”
李林澤問:“要不要我去接你?”
寧知張口就要拒絕,但思及昨夜喝了酒,猶豫片刻還是同意,說:“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李林澤應道:“成,馬上過去。”
扎頭髮,背一個挎包,帶上準備好的賽前資料。
沒來得及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寧知不多時就出門。走向電梯時,她用餘光瞥了眼對面,隔壁的房門還關着,也不曉得明舒起床沒有,在做些什麼。
暑假的z大校園比往日冷清,加之天氣的原因,學校里蕭條了許多,但也不是沒有學生,走在路上還是時不時就能碰到人,甚至能見到面熟的同學。
留校的同學還是有那麼多,部分人也是為了學習或比賽才留下。
圖書館暑假照常開放,只是閉館時間提前到晚上八點了。
小組裏的隊友都在圖書館大門前等着,李林澤開車接寧知過去時,其他人都到齊了,只剩他倆最後才去。雖然沒有超時,但為首的指導老師還是點了寧知的名字,對她的態度略有不滿,畢竟過兩天就要正式比賽了,關乎團隊榮譽,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寧知不辯解,任由被講了一通,心裏沒咋在意。
小鬼氣色不錯,即使昨夜睡得很晚,起床后的那點身體上的不適也沒影響到她。
指導老師找了個空教室供小組使用,先談談比賽的規章制度和注意事項,再是課題,接着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寧知在第二個環節發揮得不錯,老師對她挺看重,但故意沒表揚,還記掛着她差點遲到。
最後是一些不重要的閑聊,講到了九月初的校慶。
指導老師還是比較關心這群小崽,委婉地提點一番,告知隊裏的學生們還是盡量去爭取一下與傑出校友接觸的機會,去當個聯繫人或接待員什麼的。
身處校園的學生們大多單純,不懂也不會拓展人脈和把握時機,老師沒把話講得太直白,只說這個也許對大家的大四實習等有幫助,是個不錯的歷練機會。
“有意向的就積極點,等會兒可以私信我,我幫你們引薦一下。”指導老師說,想了想,又添了句,“這次是大慶,要來的校友很多,不止咱們這一行,還有一些比較特別的校友也會回來,有興趣的就趕快報名。”
一女學生笑着問:“老師,有多特別呀,能舉個例子不?”
指導老師說:“轉行干服裝設計的老闆算么?”
女學生問:“誰啊?”
“想知道就報名,到時候就知道了。”指導老師賣關子地說,末了,補充道,“咱們學校那棟活動中心小樓就是她和另外幾個校友一起捐的。”
寧知閑得慌,要報名參加。
指導老師立即將她的名字划進其中,“晚上發個表給你,填了就是。你這肯定穩了,想報名哪個崗位都行。”
李林澤不大理解這個,不明白寧知湊熱鬧幹嘛,待散會了,用胳膊肘頂頂寧知,疑惑問:“你報名做什麼?”
一群富二代壓根不需要這種機會,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寧知斜睨他一下,開口就忽悠:“為學校做貢獻。”
李林澤肯定不信,“少來,跟我扯白呢。”
寧知說:“沒騙你。”
“無事獻殷勤,保准沒安好心。”李林澤說,仔細觀察她的細微表情,定定瞧了會兒,靠近了壓低聲音,“總覺得你最近很奇怪,有什麼瞞着我們。”
寧知推他一把,不讓挨太近,“沒有。”
“才怪,”李林澤接道,“不止我一個人這樣想,大家都這麼覺得,不信你自己問問阿城他們。”
寧知不辯解,拿起東西就走。
李林澤啰里啰嗦的,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問東問西老半天。
寧知嫌煩,將資料裹成一股,倏地打他肩上,“閉嘴。”
李林澤誇張地嗷嗷叫,喊痛,裝模作樣自成一套。一會兒,他也不鬧了,忽然記起什麼,問:“對了,你真的要簽上次那個工作室?”
“嗯。”寧知點頭。
李林澤訝然,“不是吧,才多久就向你小叔妥協了?”
寧知說:“沒妥協。”
“沒妥協你還簽?”李林澤驚乍乍的,“意大利那邊都談好了,現在又不要啦?”
寧知嗯聲,“我已經跟他們聯繫過了,沒事。”
對於這樣的決定,李林澤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想方設法要出國的是她,臨到關頭又放棄的還是她,搞不清楚咋回事。
“因為你家裏么?”李林澤又問。
寧知不多話,一概不告知。
再走出一段路。
李林澤眼尖,突然瞄見寧知白細的頸側有一道淺淺的紅痕,長度還不短,都快拉到耳朵後面。他好奇地指了指,“你這兒怎麼了?”
那是昨晚明舒留下的,勾住她脖子時不小心颳了一條印子,位置比較偏後,一點不痛,她一直沒瞧見,也沒發現。她下意識摸向脖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李林澤嘴欠,不假思索就說:“這是跟誰打架了,被撓了一道?”
寧知這才側身躲了下,不給看,不清不楚地搪塞:“沒有,可能是洗澡時抓的。”
李林澤信了,“你們女生就是皮嫩。”
寧知又摸了摸紅痕那裏,不自在地用微涼的指尖碰碰。
同一時候,m&f工作室老店內。
出差回歸,堆積的工作成山,留有諸多需要處理的工作。
明舒十點多過來,一直忙到現在,連午飯都是隨便對付幾口。去新疆“旅遊”一趟回來,她的壓力沒有任何減小,不論工作還是生活上,反而更甚,肩上的擔子愈發沉重。
辦公室里的氛圍有些緊張,鴉雀無聲。
曾秘書戰戰兢兢地候在一邊,等着明舒檢查過去的幾天的工作報表那些東西,心裏都發怵,生怕哪裏沒做對。
明舒始終不說話,一頁一頁地翻着文件。
曾秘書捏着西裝外套的衣角,手指勾緊,有些忐忑。
“彙報一下這兩天的工作進度。”明舒說,一邊低頭簽字。
曾秘書照做,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着重強調:“庄總來過一次。”
明舒問:“然後呢?”
“過來看看,問一下您最近哪個時候有空。”
“定了時間沒有?”
“定了的,凡總給您敲的時間。”
這事凡楚玉還沒告訴明舒,太忙,忘了講。
明舒其實也能猜到,知曉庄啟年肯定會約個時間見面,所以才讓曾秘書彙報一次。屆時得正式以m&f工作室老闆的身份跟寧知碰面了,還不確定該怎麼開場。
庄啟年又把之前承諾的時間拖后了,拖到寧知比賽結束后。
明舒有點頭疼,糾結該如何妥善處理。她思忖了會兒,給林姨發短訊,讓今晚請寧知到自家做客。
當然,只是請人過來坐坐,沒打算當晚就攤牌。
在對待那小鬼上,明舒向來迂迴,她帶了一摞資料回去,將其“順手”放在電視柜上面。資料不是特別重要的東西,但最表面上印有m&f工作室的logo,只要發現了,細一琢磨就明白咋回事。
明舒隱隱有種感覺,總覺得小捲毛也不是被蒙在鼓裏了,到底相處了這麼久,對方應當已經察覺出了一星半點端倪才是。
倒不是她瞎猜,主要是都認識好些天了,對方從未問過她的真實姓名,每次講到一些有關工作室的話,那人都識趣跳過了,回回都挺配合,表現得還是有那麼明顯。
明舒不至於心大到毫無發現,其實一直都有數。
吃晚飯這事是林姨轉達給寧知,問問對方的意向。
寧知同意了,應下。
這人本來要跟小組裏的隊友們聚餐,但臨時就推了,李林澤攔都攔不住。
李林澤還想着讓方俞婧也去呢,正好和寧知見見面,晚點還可以逛夜市散步,至此只能作罷。
家裏的事都是林姨在打理,明舒沒管,到點了才回去。
回去時,寧知已經上門了,正在廚房裏幫林姨幹活。
明舒進去就喊人,跟對方打招呼。
寧知慣來高冷,也不應聲,只側身看看她。
明舒習以為常,回來還給這人帶了份禮物,一支包裝精美上檔次的品牌鋼筆。她將禮品盒也放在了電視機柜上,距離資料只有不到半米遠。
換身家居服過去,少有的進廚房幫忙,明舒提了一嘴禮物。
寧知頓了頓,不解地瞧着她。
明舒面色自然,張口就說:“紀念品,慶祝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拍攝能順利完成。”
寧知哦了聲,“曹總這麼大方?”
“不是他,是我送的。”明舒直說,也不瞞着,眨眨眼瞧向這人。
寧知揚揚眉,“那謝謝老闆。”
明舒笑了笑,不心急地支對方立馬去看,只那麼就沒了。
林姨在一旁忙活,煲湯、炒菜不可開交。老人家不知道新疆那些事,樂呵呵問了幾句,主要是問寧知習不習慣。
小孩兒有問必答,跟林姨很聊得來。
明舒在一邊不插嘴,沒多久,忽然取下一條圍裙給寧知圍上。
她的舉動有點突然,寧知光顧着聊天了,等到緩過神來,她已經走到寧知身後,從背後伸手到前邊,直接上手給穿上了。
感受到她的靠近,寧知窒住,停下動作。
“別弄髒衣服,穿着。”明舒邊伸手圈住人邊說。
站得太近,又是低下頭,講話時呼出的輕微呼吸便落在了對方頸后。
寧知沒應聲,保持着站定的姿勢不動。
明舒沒在廚房裏待太久,她不太會做飯這些,打下手也只能幫點小忙,因而沒待多久就出去了,到客廳里接了個電話。
一會兒,林姨讓寧知也出去,馬上要炒重口的辣菜,怕嗆到她。
“沒什麼事了,你先去歇着,等會兒就可以吃了。”
寧知便出去,到沙發上坐坐。
明舒沒避開她打電話,也不是什麼機密內容,聽就聽到了,無所謂。
找不到事做,寧知走到電視機櫃面前,徑直拿起禮品盒。
明舒多留意了下,不着痕迹地看着。
然而寧知接下來的舉動並不是預料的那樣,小孩兒僅僅專註着拆禮物,還沒拆完就退回沙發上坐着,繼續搗鼓禮品盒。
明舒挑眉,有些無奈。
拆出禮物,寧知將鋼筆放在指間把玩了會兒,垂眼瞧着,似是還挺滿意。
那玩意兒可是明舒花了心思選的,價格也不便宜,還是專門託人從國外帶回來,國內不好找。
掛斷電話,明舒過去挨着坐下,問:“怎麼樣?”
寧知說:“還行吧。”
“顏色喜歡嗎?”
“將就。”
明舒彎彎嘴角,破孩子還真會拿腔作勢,分明就是喜歡的,還端着不表現出來。她也不點破,須臾,想起昨晚是對方送自己回家並親力親為照顧,便又提了下,怪見外地道謝。
寧知不答話,只是耷下眼皮子,懶洋洋地用鋼筆的一頭戳她手背。
力道有點重,有一下沒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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