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無意中毒

拿了把傘，黎天走出了那條衚衕，衚衕外面，不遠處，站着一位女孩子，打着淡藍色的花傘，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立着。黎天看了一眼，在副食店裏買了一包香煙和一個打火機，然後拆開了那包煙，抽出一根，用打火機點燃。

店主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是嘴唇動了動，硬是一聲沒說，只是微微嘆了一聲，但是那輕輕的一聲還是落到了黎天的心上。

點燃了的香煙散發著一股特殊的吸引人的味道，濃厚的味道有着如同前世自己被香煙嗆到了的那種深如靈魂的感覺。黎天看了看，眉頭蹙了蹙，一包香煙竟然還叫什麼“紅陽”的名字，黎天一看就不是很舒服，紅陽就是紅太陽，紅太陽類似日本軍旗。

黎天看了看生產廠商，產地北京。名字有罪，煙癮無罪。

黎天左手舉着傘，右手兩指夾着煙，漠然的吸了一口，然後向著那個朝着自己走來的身影走去。

輕輕的將口裏的煙都吞進了體內，然後，煙霧又慢慢的從鼻息之中擴散了出來，只是這種有點讓靈魂輕飄的感覺讓黎天在那一剎那感覺到了自己在蒼老，感覺到了歲月在流逝。

“我來了很久，我以為你不會回去了。”沈若溪說，她的衣服都已經濕了半邊，看樣子說的是真話。

“我以為你不來了。”黎天沒有象往常一樣顯得非常高興，而是表情木然的說道。

“說了來我就會來的。”沈若溪很溫和的說，前額上一小處劉海被雨水打濕了部分，貼緊了些，別有一番韻味。黎天知道她很等了一段時間，但是沒有見到她一絲的不耐煩，所以心裏也動了動。

“走，進去吧。”黎天輕輕吐出一口煙霧，煙霧一從口中出來，從傘下逸出，馬上消沒在這雨水之中。

“你為什麼要抽煙？”女孩子突然間抬起頭，提高了聲音問道，從明顯帶着關切和氣憤的語氣中，黎天似乎可以感覺此刻女孩子微微有些生氣，因為她聽說最近出來的‘紅陽’香煙勘比鴉片厲害。

“不開心就想抽了。”黎天依然是淡淡的說，“這個是不需要理由的，有時候，一根煙，等於一個男人的全部。”

“可是，你不過是個青少年，你以為你有30歲嗎？再說這煙有毒的！”女孩子不依不撓的繼續生氣道，“你麻麻知道你這樣會很難過的，你不是和我說你很警鐘你的媽媽嗎？你聽我的話，你把煙扔了！”

本來黎天自己抽口煙，就是為了壓抑心中的煩悶，也讓自己努力不再回想起那些讓他充滿怨恨的事，可是偏偏，偏偏沈若溪又提起了那個說到就讓他心疼的母親，黎天只覺得心中猛的生出一股濁氣，不由得大吼一聲：“夠了！還多說什麼！你以為你是我女人么？”

“你！”沈若溪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的，卻也沒再說什麼，本來，她想轉身就走，可是抬頭看到黎天已經在向那個巷子走去的有些孤單的身影的時候，她就狠不下心。

“還是去看看他吧！”沈若溪對自己說道。

就在黎天舉着傘慢慢的回到了他的房間的時候，沈若溪也跟了進來。黎天也沒有什麼好氣的對着沈若溪，抽完煙后他覺得有些乾渴，喉嚨竟然也有些沙啞。

“怎麼沒有回家？”黎天問。

“你今天不回家嗎？”沈若溪反問道。

“不回了。過幾天吧，等心情好點。”黎天說。

“你在生氣嗎？是不是我說的話不好惹你生氣了？是我不該說你的！”沈若溪露出一絲的歉疚，顯然的，她並沒有為勸煙的事情道歉。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要老是把什麼責任都推到你自己的頭上！”黎天知道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麻煩。

“可是，可是為什麼和我說話那樣生硬，是不是因為我讓你等了好久？還是因為我在外面沒有進到你的屋裏來？”沈若溪似乎不問明白不罷休。

“你真的想知道嗎？”黎天回過身，逼視着沈若溪問道。其實他不想說什麼，但是在她看沈若溪的雙眸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點不安的因素存在，除了很象翠兒的身影之外，黎天看到了另外的一種情愫，那就是關懷。

“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沈若溪說，“還有，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象一個老人一樣，眼神滲出總是藏着無盡的憂傷！”

“好吧，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黎天慢慢的說道，“給你講個故事吧……”說到這裏，黎天從煙盒裏抽出支煙后，在手中又把玩了兩分鐘才接上火，煙霧中，黎的臉有些模糊，有着一種沈若溪說不清是悲是喜的古怪神情。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象個大人吧，其實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想，但是他卻發生了，發生了，就不由得我不去想。

開始的時候，我就象很多的孩子般，應該有一個疼愛我的爸爸和關心我的媽媽，實際上也真的有，我的爸爸他只想殺了我，而我的媽媽，卻只想自殺。”

“啊！”聽到這裏，沈若溪連忙捂住了小嘴，似乎不可置信。

黎天抬起了頭，雙目盡赤，那空洞的目光掃了一眼沈若溪，繼而又望向窗外昏暗的天空，聲音低沉道：“也許你會以為這場惡夢到那時已結束了，可惜，那才僅僅是個開始。”

“其實這些事情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如果我不知道，就那樣被扔棄在一個普通的家裏成長的話，那也沒有什麼，可是，我卻有一種奇怪的能力，我可以做夢，在夢中我夢見了我那些生前不知道的事實，說起來，也就是被父母拋棄的那種，當然，對於我的母親，我並不怨恨，還很敬重，她只是無辜的。

我甚至因為自己保不住她的性命而常常感覺到內疚，這些其實也不算什麼，我恨的只是那個父親，那個殘忍的連他自己的兒子都想謀殺的父親。”

又點燃了支煙，黎天長吸了一口，卻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咳了一陣，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超級的水平怎麼會被嗆，又接着開始敘述：“我常常夢見自己在一個漆黑的夜裏，在一個陰冷的角落，我掐着他的脖子，然後讓他給我的母親道歉，可是夢畢竟不是事實，即使我再掐他，在真實的生活中，我根本就拿他沒辦法，即使是動他的一根手指也動不了，所以，每周總有一兩天會心情很煩悶。

我嘲笑自己的沒有能力，卻只知道靠着做點那樣的夢來麻痹自己憤恨的心。”

黎天說到這，突然向沈若溪笑了笑，那邪邪的笑容忽然間讓沈若溪覺得很恐怖。

說到這裏，黎天忽然停了不再說話，沈若溪看了看那個高大俊秀的少年，依然是那種讓他心裏打冷顫的邪邪的笑容，但那笑容又摻雜了難以言說的沉重，就象自己的父親，有時候會顯現出那麼讓心靈震撼的滄桑。

“可是，他，不會有什麼什麼苦衷么？你抽煙就是為了這些？”顯然，女孩子的天性還是很善良的，她的眼中也佈滿了淚水。

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從小到大的飄零生活，雖然說得簡單，但是這其中的坎坷又何嘗說得清呢！沈若溪默默的看着黎天，心裏只覺得有一種別樣的疼痛。

從當初在學校黎天殺了光頭之後，她就沒有將這個還是少年的男孩子當作一個普通的男孩子來看待，至於是什麼樣的感覺，她也說不出來。

黎天陰冷的一笑道：“他會有苦衷，他只有卑鄙的手段和下三濫的無恥勾當，只有個當妓女的老婆！他會有什麼苦衷！簡直可笑！”

沈若溪看着這有些扭曲的面容，竟然覺得這個樣子讓她更為的心痛，又讓她覺得害怕。

沈若溪顫抖的道：“你，你別這樣，你這個樣子，好，好可怕！”

聽到女孩子顫抖而哆嗦的聲音，黎天不知道自己忽然間是怎麼了，意識竟然有些模糊。搖了搖不怎麼清醒的頭，緩了緩面部的神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將眼睛閉上了。

好半天，黎天才睜開眼睛，眼神中已經恢復了部分的清明。

黎天注意到女孩子身上的半截衣服都已經濕了，所以從自己的衣櫃中找了件厚點的毛衣，然後找了條厚點的長褲，遞給沈若溪道：“來，把濕衣服換掉。”這淡淡的口氣中似乎包含着很嚴厲的命令般讓沈若溪甚至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沈若溪滿臉頓時紅了，本來還想推辭，黎天已經伸手過來就要幫她解衣服，這倒是嚇了她一大跳，趕緊驚慌失措的說道：“你，你先轉過身去，我，我自己來。”

黎天瞬間又愣了一下，終於明白自己又是大腦不聽使喚犯糊塗了，真是的，怎麼今天好像發昏了似的，黎天拍了拍頭，倒坐在了沙發上，背部對着沈若溪，頭就這樣靠在了沙發上，這一顆，黎天竟然覺得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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