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

打臉

夏無心並不知曉身後發生了何事,她一路抱着宋逾白穿梭,因為原本已經在結界邊緣,所以沒過多久,二人便衝出了結界。

涼爽清透的空氣迅速包裹了二人,如今已然是夏日的黃昏,天光黯淡,遠處山頭還飄着一抹落日的紅。

夏無心手一松,便癱倒在地上,還滾了幾圈,氣喘吁吁地看着天空。

“他們出來了!”有人在遠處喊着,隨後大片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摟住夏無心的後背,將她扶起。

柔軟如棉花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拍打,然後把她擁入懷中。

“無心,你沒事。”蘇斜月一張俏臉上滿是潮濕,急得眼淚直掉。

“魏一犁說你進去救我,師姐嚇死了,還好,還好沒事……”蘇斜月抽泣着,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一旁的魏一犁也放下心來,蹲在她身旁搖頭晃腦道:“你說你,沒弄清楚裏面的是誰便衝進去,若是真在裏面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同掌門師尊交待?”

夏無心被他們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她一手推開魏一犁的頭,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

隨後轉向蘇斜月,笑嘻嘻道:“師姐,我這是擔心你。”

蘇斜月用衣袖擦掉流到下巴的淚滴,哭笑不得,輕輕點了下她腦袋,小聲道:“好了,師姐知道,沒事就好。”

她站起身,小心翼翼把夏無心扶起,將她身上都摸了一圈,確認她沒有受傷,這才徹底放下心。

“師姐,你往後定要小心夏錚,他此次應當是想要困住你來個英雄救美,卻不料觸碰了結界,才造成如此大亂。”夏無心忽然想起什麼,伸手拉住蘇斜月的衣袖,正色道。

蘇斜月看了她一眼,臉色微紅,輕輕點頭:“此事我也會告知師尊,請他懲辦。”

“師尊和大師兄都在趕回來的路上,等他們回來便能修復結界,這幾日先封鎖後山,尋常弟子不可進入。”蘇斜月說,“你想必也受了驚,快點回去歇息。”

“誒,你這衣衫,怎麼少了?”蘇斜月忽然問。

“哦,是宋……”夏無心說著抬頭,話語卻忽然頓住,“宋先生呢?”

只見宋逾白方才站的地方,如今已是空蕩蕩一片,夏無心問一旁的其他弟子,卻也是連連搖頭。

“這人怎麼一言不發,便獨自走了。”夏無心自語道,目光看向遠處,那裏似乎閃過一片孤伶伶的熟悉衣角。

萬妖谷結界破碎的后一日,夏春秋和大師兄燕橋從千里之外匆匆趕回,二人協力,才將結界恢復原樣。

自然而然,夏錚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這次人證物證皆在,他逃脫不得,於是也受了一頓好打,夏無心還去一旁觀摩了一番,看到興起處,還喊了幾聲好。

往常夏無心被夏春秋管得嚴厲,她性子執拗,於是心生叛逆不願好好修鍊,可是如今她經受了一場意外,心知修為低的危險,所以暫時收了弔兒郎當的心思,對於平日裏的修鍊再不敢怠慢。

只是自那之後都沒能再看見宋逾白,就連授課也都取消了個乾淨。

她雖有些擔心,但想宋逾白應當是在養傷,便也沒有多問,過一段時間,便將此事忘得乾乾淨淨,繼續過自己的快活日子。

夏日漸深,山中冒出了片片梔子花,玉瓣擁翠,粗看如雪,香氣飄了一地。

靈秀之日,天地相接,地府放行,是凡間祭拜先祖親人的好時節,同樣也是厲鬼精力旺盛的時節,極容易在人間作亂。

這日,夏春秋忽然召集眾弟子到仙雲殿,夏無心本不想去,卻拗不過蘇斜月,被她連拉帶扯地帶到了門口。

平逢山弟子不多,但是排列開坐在殿中,卻也有幾分熱鬧,夏無心尋了個角落坐進去,將腦袋深深埋到桌上。

“你坐起來。”過了不知多久,蘇斜月輕輕拍她肩膀。

“我不。”夏無心抿緊粉唇,將臉換了個方向擺放。

“師尊看着你呢。”蘇斜月搖搖頭,在她耳邊小聲說,夏無心聞言心中一驚,連忙抬起腦袋。

果然,夏春秋正負手盯着她,神色不妙,夏無心被他這麼看着,重重打了個寒顫。

“方才講的你們都聽進去了?”他怒目橫了夏無心一眼,然後轉身走開,繼續道,“之前的弟子都已上了天界,亦或是離開平逢山做個遊仙,如今你們這些小輩也該受些磨礪,否則一直待在這山中,學再多的東西都是中看不中用。”

“過幾日便是施孤之日,凡間定會有厲鬼出沒,到時便會從你們中挑出幾人下山平亂,不得怠慢。”

此話一出,眾人便交頭接耳起來,平逢山一向與世隔絕,能夠下山接觸凡人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自然讓人心動。

“師姐,你之前也在施孤之日下過山,這所謂的厲鬼,到底可不可怕?”魏一犁聞言,興奮地回頭問蘇斜月。

蘇斜月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你當陰差是什麼,哪會放那麼多厲鬼到凡間,不過就是一兩隻作亂的,隨便便能除掉。師尊讓你們下山,不過是想求些歷練。”

“那我們去,順便還能到凡間作樂,豈不美哉?”魏一犁一聽,激動得直拍桌子。

“要去你去,我可沒功夫。”夏無心聽得無聊,索性開始玩自己的手指。

她豈是那種安生的人,不知偷溜下山幾次,早就玩膩了,又不能去更遠的地方,還不如待在這裏清閑自在。

夏春秋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仙雲殿,眾弟子這才三三兩兩起身踏出殿門。

魏一犁一心想着午時還未吃完的包子,於是告別後急匆匆離去,便只剩下夏無心和蘇斜月並排走着,二人聊起往事,一路說說笑笑。

路兩邊長着不少樹,枝葉繁茂地延伸到頭頂,灑下一片涼意。

“師姐,你瞧遠處那朵梔子花,是不是開得極美?”夏無心左右賞着景,忽然眺望着指向遠方。

蘇斜月朝她所指看去,笑着點頭。

“那我去給你摘來。”夏無心見蘇斜月喜歡,便躊躇滿志地搓了搓手,腳尖點地,借力騰空而起,躍過一片樹木,飛揚的髮絲消失在了森森綠意之中。

那花兒真是開得好,如同白玉雕的一般,又比玉還多了不少靈氣,夏無心一揮手,那花就進了她掌心,帶來一陣撲鼻芳香。

她滿意地回去找蘇斜月,然而,離着老遠便看見蘇斜月身邊多了一人。

那人並未好好站着,而是一手緊緊扯住蘇斜月的手臂,嘴裏不斷說著什麼,而蘇斜月一身抗拒,見掙扎不開,忽然使出仙力,將那人打退。

夏無心見狀,心中怒火熊熊,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二人中間,對着那人抬腳便踹,這一下踹了個正着,那人痛呼一聲,堪堪站穩。

“夏錚?”夏無心站定,看清那人面目,厲聲道。

“怎麼又是你!”夏錚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眼神猶如一條毒蛇,恨不得朝夏無心噴出毒液。

“蘇斜月,你幾次三番拒絕我,原來是和這色厲內荏的草包不乾不淨,呸。”夏錚咬牙說著,往地上啐了一口。

蘇斜月美目圓睜,饒是她這般溫和之人,也被他這些污人清白的話氣得紅了眼眶:“夏錚,你胡說什麼?”

“師姐,拿着。”一旁的夏無心忽然道,她的語氣出奇得平靜,平靜到看不出憤怒。

她伸出手,將那朵完好無損的花放到蘇斜月手中,然後慢慢走向夏錚。

“你幹什麼?”夏錚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

只聽啪的一聲,夏無心揚起手,朝着他的臉上重重給了一巴掌。

與此同時,附近的樹林裏。

宋逾白一身白衣,靜靜地站着,長睫微垂,看着一隻同樣一動不動的野兔。

一人一兔,都是白白凈凈的。

宋逾白和那兔子對視了一會兒,慢慢蹲下身,朝兔子伸出瑩白的指尖,那小兔很是乖巧,像是認識她一般,爬了兩下,鑽進她掌心。

宋逾白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竟難得地出現了一點微笑。

她抱着兔子起身,動作有些緩慢,像是很累一般,嘴唇毫無血色。

那日後,她幾乎閉門不出,連床都下不去,今日她還是頭一次出門,想見見陽光。

“宋先生。”有人從遠處走來,身姿矯健,鬍子極長,看着頗有仙風道骨。

“東逢上仙。”宋逾白說著就要低頭,卻被夏春秋急忙攔住。

“小仙,小仙怎好讓帝女行禮。”夏春秋摸着鬍子,神情頗為尷尬。

宋逾白聞言搖頭,輕聲道:“我早已不是帝女,承蒙上仙照顧,自要感謝。”

“那怎麼行,想我當年還是個小仙之時,虧得帝女下凡點化,才能成功渡劫,我雖無甚成就,但卻懂得知恩圖報。”夏春秋恭敬地笑道。

宋逾白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今日找先生來,其實還有一事……”夏春秋說著說著,面露為難,“便是我那逆子,生性頑劣,心思不正,我實在擔心她走上歧途,還請先生平日裏多照拂一些。”

“夏無心?”宋逾白有些訝異,她思忖一番,道,“她是頑劣了些。”

話音剛落,在萬妖谷的事便出現在了她腦海中,於是頓了頓,又說:“但,性子並不壞,無需擔心。”

“話雖如此,但我有不可說的苦衷,只求先生平時能多勸化她一番,只要她一心向善,我便心滿意足了。”夏春秋長嘆一口氣。

夏春秋是難得向宋逾白伸出援手之人,宋逾白心裏感激,所以雖然並不想多接觸夏無心,卻還是點頭應下。

夏春秋聞言笑了,剛想道謝,卻忽然聽得一陣喧囂傳來,兩個人從天而降,帶着仙力齊齊砸在他們面前的空地上,扭打成了一團。

“看我今日和你算個總賬!”夏無心咬牙喊着,一拳砸在夏錚鼻子上,頓時鮮血四溢。

伴隨着夏錚的慘叫聲,她忽然抬頭,正對上了夏春秋和宋逾白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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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性不壞。”

《小宋被打臉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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