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健康適度地戰鬥)
被褥間的少女緊皺着雙眉,彷彿正陷落在夢魘中,她的眼眶下是厚重的黑青,像是許久沒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憂姬……憂姬!”
少女猛地驚醒過來,當她睜開雙眼時,最先見到的果然是懸浮在天花板下的怪物。
它從天花板中浮出,僅僅只是雙臂與上半身便佔據了房間中的大半空間,沒有眼睛,只有肉段組成的面部,而在此之下就是一張異形般的口器,匕首般堅硬的利齒整齊地凸出口腔,整齊得排列在一起。
怪物的手臂粗壯而龐大,它們一同垂在床榻邊,肌理遒勁,恐怖異常,那緊繃的模樣彷彿要把這張木床碾成粉末,但少女知道——它只是想要擁抱她。
於是憂姬溫柔地微笑起來,朝它伸出雙手:“里君,早上好。”
怪物用它那扭曲的聲音,充滿愛意地這樣回應:“……憂姬,憂姬!”
乙骨憂姬緩緩起身,低低地咳嗽了幾聲,把凌亂的長發別到身後,潔白的睡裙在她身下散稱花面,她輕輕地抱住這怪物的頭顱,用側臉貼了貼它的利齒:“里君,新的一天,也請一起努力。”
於是這隻名叫里君的怪物用它的手臂虛虛地攏住了懷裏的少女,幸福地回答:“里君要和憂姬一起努力!”
乙骨憂姬拉開窗帘,清晨的日光照亮了狹室,窗外是擁擠而熙攘的街道,膚色深黑的人群穿着色彩鮮艷的衣着來來往往。
今天的日程是……
對,今天不用再去草原了。
那麼刀術就有時間練習了,還有體能訓練,得麻煩米格爾先生與她對練了……
文化課的話,上次自學到等比數列,今天就繼續往下學習,安土桃山時代差不多也要結束了,礦物和金屬的辨認……
乙骨-高中二年級生-憂姬翻開了她的時間安排小本本,一項項地往下打勾,忽略掉扉頁那用勾線筆畫的眼罩小人外,這份時間安排表可以立即作為優等生必備的典範出道。
雖然在咒力和咒術上有可取之處,在戰鬥和訓練上也十分順利,但在其他領域,憂姬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天才。
……所以還要更努力才行。
電話響了,乙骨憂姬接通:“米格爾先生,日安。”
電話那頭的男人開始絮絮叨叨地彙報日程,因為種族天賦的緣故,他串在一起的話語頗為抑揚頓挫:【日安,乙骨小姐,今天我們要搭乘下午兩點的航班,早九點后就要登車,午飯會在路途中解決,上一次……】
憂姬一一牢記,在謝過了這位靠譜成年人的妥善安排后,掛斷了電話。
雖然米格爾先生也是被五條老師壓榨的可憐人,但不論是什麼工作都能安排得很好,一個人就勝任了文化老師+行程助理+訓練陪練+國際咒術師+報告登記員等多功能職位,感天動地,娜娜米看了都說好。
關閉的手機發出忙音,憂姬匆忙地洗漱並整理好行李后,拆了麵包罐頭和礦泉水作為早飯。
這個地方物資匱乏,基礎建設落後,居民的生活習俗和日本社會截然不同,城市外能看到斑馬,原始又質樸。
雖然乙骨憂姬已經在這裏收割了不少咒靈,但她還是很不習慣。
不過這就要回國了,在日常生活上也會方便許多……
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面了,不知道大家近況如何,但接下來果然會忙碌起來吧。
五條老師前幾天來時也交代過的,要照顧一二年級……還有一年級的那位“虎杖”同學。
雖然乙骨憂姬與虎杖悠仁從未見過面,但她對這個少年的印象非常不錯,這不僅來源於老師的拜託,還來自她的同伴們。
比如真希和熊貓的電話通訊,再比如狗卷和後輩伏黑同學的郵件。
保護虎杖同學嗎……?
最困難的大概是要想辦法應付那群咒術界高層。
但既然連五條老師都有不好的預感,那麼這一次會發生的事情一定會非常嚴峻,也許比百鬼夜行還要危險,如果可以再夢到一次……
雖然今天還有長途飛行,但在飛機上睡着的話,大概做不了夢吧。
憂姬放下本子和筆,雙手合十,隨後做出一個繁複的手勢,低聲念誦:“……前截斷天地,縛道之八十一——斷空!”
咒力組成的纖薄牆壁憑空出現在少女的身前,它並不高大,只是巴掌寬的一層薄膜,但一旦這術式被全力釋放時,它的效果就足夠驚人了。
據說能抵擋“八十九號以下的破道”,不過在這個世界裏也不會有破道出現,能夠阻攔咒力和槍械就足夠了。
憂姬撤回咒力,於是小巧的薄膜就憑空消失在她身邊。
真是多事之秋啊……
真希雙手環抱:“不要提出這麼奇怪的問題啦,胖達你先把整個故事說完!”
憂姬:“抱歉……”
熊貓揮了揮手:“沒關係,那我就繼續了!”
“一幕光牆突然出現,擋住了妖怪的襲擊,緊接着,所有污穢的妖怪在一瞬間被全部殺死,那是一柄像是雪一樣的刀,它的刀光如月光一般柔和,但卻拯救了所有垂死的陰陽師!”
“那是很美麗的一幕,在雪地邊的窄橋上,一隻渾身漆黑的人形怪物佇立着,而在這隻怪物高舉着的巨大手掌上站着一位白裙女子,她收起了刀,面容綺麗,黑髮如墨,笑容如花。”
“睦月的朝陽升起,照亮了這一幕,黑色的怪物如高山古松般魁偉,白衣的女子則彷彿仙鶴般美麗輕盈……”
熊貓那一張毛絨絨的臉上滿是嚮往。
真希笑了笑:“雖然我早就知道這個故事,但每一次聽起來都這麼美。”
熊貓羞澀:“是啊,這可是我的童年女神哦!”
憂姬在一旁可憐地瞪大了雙眼。
熊貓繼續這麼繪聲繪色地道:“這位天女一樣的女子在治療了所有傷者后悄然離去,得救的陰陽師們不知恩人的姓名,直到一位見多識廣的老陰陽師告訴了他們答案。”
“白衣天女名為‘憂姬’,她曾是一位出身高貴的姬君,但卻和出身低微的武士相戀了,這份愛情不被認可,姬君的父母設計殺死武士,可武士被殺后么有成佛,而是變成守護靈留駐在愛人身邊,姬君為了解放武士的靈魂而遠離家鄉,四處流浪,斬妖除魔,治病救人。”
憂姬聽得瞳孔地震:“……怎、怎會如此!”
真希不知想起了什麼,有些懷念地道:“在我小時候,我們最喜歡的也是這個故事。”
熊貓附和:“是啊,和其他故事都不一樣呢。”
兩人聊得開心,但憂姬可沒有這麼輕鬆的心態了,她太清楚自己的名字來歷——根本就沒有這種典故!
更何況她也是讀過《百物語》的,這本書已經普及到了小學學生必讀的地步,在她的記憶中並沒有什麼和“憂姬”有關的故事。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此時緩慢浮現……
是我,改變了歷史嗎?
憂姬下意識地就想起了美緒和多羅羅,在陰差陽錯之下,他們創造了“公主和武士”這個故事,假如一切是從這裏開始流傳的話……
雖然說“睦月松鶴”這個神怪故事的背景是平安時代,但《百物語》的撰寫年代卻是大正時期,這些故事在口口相傳的過程中很容易出現變化,時代背景從戰國往前挪到平安也不奇怪,畢竟平安時代可是神怪故事中最常見的配置。
憂姬越想便越是覺得混亂,而真希和熊貓不知在何時早已經懷念完了童年,真紀提起薙刀:“憂姬,你不是說要實驗新的術式?那麼我來配合吧——是要我攻過來嗎?”
憂姬壓下心中紛亂的思緒,抬頭笑道:“是的,麻煩你們了。”
*
“嗯……改變歷史嗎……”白毛繃帶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不過你所說的這個故事,我也沒聽說過。”
憂姬憂愁地瞅着手機里的《百物語》照片——不僅有《睦月松鶴》的文本,還有抽象插圖,那“憂姬”大圓臉盤子搭窄細眉眼,長發及踝,笑容慈祥,除了白色衣服上的鶴紋外,沒有任何能與仙鶴相關聯的特點。
這些照片全部由憂姬的妹妹提供,它們拍攝自憂姬幼年時使用的圖書,可憂姬對此全完沒有印象。
萬幸五條老師同樣對“睦月松鶴”沒有記憶,就算歷史的改變真的導致了信息差的彌補,這也沒能影響到他的身上。
這讓憂姬不由得就鬆了口氣,假如所有人都多出了與“睦月松鶴”有關的記憶,那麼她反而要懷疑自己了。
“這東西長得和憂姬一點都不像啊。”
輕快的聲音突兀地在耳邊響起,走神中的憂姬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抬起頭,這才發現五條老師不知何時湊到了她右側——彎着腰、歪着頭看着她的屏幕,而因為兩人體格間的巨大差距,這個姿勢他凹得格外艱辛。
憂姬頓時就感到了壓力:“這個……一般來說插,文學作品的畫都是這樣的?”
五條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緊接着他的視線就挪到了憂姬的手上,最後停留在無名指的戒指上:“看來憂醬已經開始掌握‘里君’的力量了——進步很大嘛。”
憂姬沒想到老師一眼就能看出這個戒指的特殊,她沉默了片刻,隨後才輕聲道:“老師,我想,‘里君’會變成咒靈,應當是由於我的詛咒。”
五條悟站直身子,頗感興趣地問:“哦,你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呢?”
“因為我的咒力是里君的牢籠。”
憂姬感受着流淌在身軀之中的咒力,以及藏在影子中的里君,她握緊了拳:“我的喜愛創造了詛咒,我的咒力又成了束縛,我的身軀就像是監.禁着里君的監.獄一樣,而我的意志就是唯一的獄卒。”
很難得的,這一回五條悟不再玩笑,他只是靠着牆,慢悠悠道:“看來你終於明白了這一點,沒有錯哦,特級詛咒‘里君’之所以會出現,正是因為你的渴求和詛咒……不過憂姬,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比愛更加扭曲的詛咒了。”
憂姬心神劇震,她回憶着里君的每一次出現,那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執拗的咒靈……
與其說它是人類少年祈本里君的延續,倒不如說它是一個全新的,以極端瘋狂的情緒為靈魂,被她再構筑後才誕生的嶄新個體。
咒靈“里君”與她是一體的,它所帶來的一切接過都源自她親手創造的起因,不論是誤傷親人還是虐.殺同學,是祓除詛咒還是時間錯位,所有的一切都該歸結在她的身上。
憂姬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一定會,解開這個詛咒,真正解放里君的靈魂。”
*
一個禮拜后,乙骨憂姬再次站在了咒術高專的大門口,而她身邊的則是這一次在咒術實習中要合作的同伴。
憂姬:“你好啊,狗卷同學。”
少年則朝憂姬抬了抬手,他的聲音從高領后悠悠響起:“鮭魚。”
聽不懂……但應該也是“你好”的意思。
憂姬就當自己聽明白了,她繼續小聲道:“上一次狗卷同學送我的糖果很好吃。”
狗卷棘的雙眼彎了彎:“腌魚子。”
很個表情這給少年增添了幾分可愛的意味,讓他顯得更加親切了。
什麼時候給狗卷同學準備一個回禮吧……
看着身邊的狗卷棘,憂姬突然就產生了一個念頭——就挑選一個有海洋或者鯨魚元素的小禮物。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與狗卷棘見面時只看到半張臉的緣故,憂姬還有點害怕這位新同學,不過緊接着,由狗卷棘主動遞出的善意讓憂姬切身感受到了他溫柔的本性。
雖然只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來這樣的狗卷同學是二級咒術師,而且還會“咒言”這樣聽起來就很神奇的術式……
就在一日前,五條老師把她拎到了一間倉庫里,然後給她選擇了一振咒具打刀,同時也給她囑咐了與這次咒術實習相關的注意事項。
五條老師最近變得十分忙碌,教導憂姬體術的任務就交給了真希,雖然真希最常用的武器是薙刀,但她在刀術上的造詣也相當高。
憂姬有些憂愁地瞅了瞅她的刀,這新到手的咒具正被她好好地背在背上,按照五條老師的囑咐,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不依靠里君,只以刀為媒介來使用咒力。
希望不要拖累狗卷同學……
不過在里君和刀術之外,她還有別的方法,那些在藍染惣右介那裏學到的“鬼道”術式,在實戰中應當也是能生效的。
也許她應該把這些“鬼道”和相關的來歷都告訴老師,不因為“做夢”這種原因聽起來荒謬而有所顧忌……
就等下一次老師來找她的時候。
可就在憂姬下定決心,設想着如何和五條老師坦白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對藍染惣右介的了解單薄得可憐。
憂姬悚然——明明他們只是見過兩次而已,她還一直都覺得這個男人不真實,但她仍然認為他溫柔可靠,她甚至下意識地信任着他。
憂姬走了會兒神,直到懷裏的大白狗子蹭了蹭她——這隻漂亮的式神乖巧極了,對她的觀(擼)察(毛)也非常配合,尤其是渾身暖乎乎毛絨絨的,那雪白蓬鬆的大尾巴甚至都能把憂姬的小腿埋進去。
有那麼一瞬,憂姬控制不住地開始思考關於學習十種影法術的可能性。
這也是家族傳承的術式嗎?也許要先請教老師和伏黑同學,就像是觀摩狗卷同學的咒言術一樣。
好似猜到了憂姬的想法,影子中的里君開始翻騰起來,它的思緒清晰地傳到憂姬的心底——討厭式神狗,討厭伏黑惠,討厭飯糰餡,討厭那個白拖把!
里君:我要鯊人!
憂姬:等、等一下!!
憂姬趕緊放下別人家的玉犬,白色大狗勾似乎也嗅到了咒力波動的氣息,它開始大聲地叫起來。
伏黑惠立即被驚動,他當然察覺到了前輩身上的咒力變化,於是疑惑地看向憂姬:“學姐,你身上還帶着什麼咒物嗎?”
憂姬趕緊解釋:“不,不是咒物,只是我的咒……術式。”
伏黑惠:?
這強烈的咒力波動並不能說服伏黑惠,他沉默了片刻,出於禮儀,不再問多餘的問題,只是安靜地看着坐在身邊的憂姬。
憂姬越發得不好意思,車輛正好已經駛入了咒術高專的領地範圍,里君鬧得厲害,於是她索性道:“輔助監督先生,請在這裏把我放下去吧,學校已經到了,剩下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
正在開車的伊地知:“乙骨小姐,距離校舍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您這是……?”
憂姬只能道:“抱歉,原因我不能說,總之五條老師是知情的。”
伊地知二話不說,當即拐彎停車放人,一看就是習慣了處理突發情況的模樣,動作嫻熟得叫人心疼。
眼看着憂姬拎着刀就要下車,伏黑惠攬住玉犬,也有些擔憂起來:“前輩,你的身上是……發生什麼事了?”
憂姬朝他安撫地笑了笑:“沒關係,是一點小事,那個詛咒面鏡就拜託惠帶給五條老師了,下次再見。”
匆忙揮別同伴,憂姬就近走入了咒術高專邊的茂密樹叢中,她蹲在一處空地上,稍微釋放了壓制。
下一刻,一雙大手從影子中冒出,它們龐大扭曲,很輕易就能把縮成一團的少女捏扁,但它們的主人卻不再更進一步,只是伸出手臂,卻沒有探出身軀。
這雙手臂就這樣停滯在半空中,似乎能擁抱着憂姬就心滿意足了。
憂姬靠在里君的手掌中,握着它的一隻手指,輕聲道:“里君,這些天辛苦你了。”
這段時間來,憂姬的咒術學習以及外出實習都必須要不停地接觸周圍的人,她只能用咒力強硬地壓制着咒靈,而里君也一直在忍耐,到了現在終於按捺不住了。
是啊,在三個月以前,憂姬的生活封閉,身邊連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而現在,她周圍的環節隨時都在變化,男性出現的頻率也大幅度上升,這一切給了里君巨大的壓力。
憂姬明白她不能一味地壓制,她必須像教導小孩子一樣去和里君溝通。
被關了好幾個月的禁閉,里君十分地委屈:“憂姬……不要……憂姬不理我……憂姬不要討厭我……”
憂姬直接坐到了地上,她抱住里君的手掌,側臉貼在它的指腹:“沒有哦,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里君,我永遠都不會不理會裏君的。”
只這真情實感的一句話,立即就讓里君開心起來,它珍重地捧着手掌中的少女:“喜歡憂姬!!里君也最喜歡憂姬了!”
那最純摯的喜悅通過里君傳達到憂姬的胸口,滾燙熾烈,讓她下意識地笑起來。
里君是因為她而駐留在人世間的,它的力量就是組成她的一部分,她本就不該和里君割裂。
一味的壓制也只是權宜之計,她必須找到更好的共處方法……也許在未來的練習和戰鬥中,她要更多地考慮與里君的配合。
一旦這麼想,許多困擾憂姬的問題就出現了突破口,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狗卷同學的咒言術,還有百鬼丸身上的契約枷鎖。
對憂姬來說,復刻這些術式都需要載體來重複,她本人無法提供穩定的基礎,但假如……她和里君一起努力呢?
來自夢境中的“鬼道”雖然神奇好用,但這些術式的隱患也是清晰可見的。
“憂姬……”蒼白粗大的手指笨拙地摟着憂姬,陰影中的怪物小聲地傾吐着渴求,“那些狡猾的傢伙……讓我殺掉吧……”
憂姬耐心地解釋:“里君,那是不可以的,他們是我的同伴和恩人,我們要像對待蝴蝶和花一樣對待他們。”
里君十分不甘:“都不可以嗎……”
憂姬用咒力安撫着她的咒靈:“對,不論是伏黑同學,還是狗卷和胖達,或者五條老師,都不可以。”
里君像只小狗一樣哼哼唧唧,它不一定認得全人,但最讓它記恨的就是白拖把,其次是飯糰餡……
憂姬想,現在是安慰里君的時間,忍住,她絕不能笑。
*
在爬了兩座山後,憂姬終於步行回到了校舍,感天動地。
要是換了幾個月前的乙骨憂姬,她大概會體力耗盡,倒在第一座小山坡上吧?
不過對如今的憂姬來說,這麼點運動量就和她的日課晨練差不多,咒力正在改造她的身軀,讓她的軀殼越來越堅韌(逐漸猩猩化.jpg)。
今天的教學區也是空空蕩蕩的,但宿舍區卻動靜不小,劇烈的爆響接連不斷,憂姬乍一聽還以為五條老師又穿了小裙子,嚇得她趕緊跑過去。
那少年還在學校的里吧?千萬不要波及到無辜的伏黑同學啊——
萬幸,鬧出這種動靜的不是五條悟,而是一位憂姬不認識的咒術師,他同樣高大魁偉,穿着高專的校服,留着一頭不羈的朝天小辮子。
這個陌生的青年正大步朝走廊外走去,在路過時他的目光凝滯在憂姬的身上,隨後露出一個笑:“白衣服——哦,是你啊,那個差點被處死的傢伙。”
這個笑容十分古怪,混雜着濃烈的同情與厭惡,讓憂姬愣在原地。
“老老實實地換上這身制服,贊同那些傢伙的死刑處決……”青年站住,上下打量憂姬,“果然啊,一副軟弱的可憐相,乾脆地就向他們低下頭,由你這種人來當咒術師——”
熊貓已經從後面竄了出來,擋在憂姬面前:“喂,金次,憂姬完全不知情,不關她的事。”
秤金次:“不關她的事?難道你們一年級想重複我們的老路?”
狗卷棘大聲反對:“鰹魚乾!”
秤金次面露嘲諷,但他正想再說什麼,走廊盡頭的真希用薙刀重重杵地。
“夠了!發生這種事我們都很悲痛,但是你也不能……”真希深吸一口氣,又是暴躁又是悲傷地道,“金次,再這樣下去你就廢了!”
“那又如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秤金次冷笑,但這一回他不再多說,只是扭頭就走。
憂姬愣愣地看着這個人離開的背影:“他是……?”
“他是二年級的前輩,秤金次。”熊貓安慰憂姬,“憂姬,不要在意他的話,他這麼說並不是出於惡意。”
狗卷棘也發出贊成的聲音:“鮭魚。”
“二年級的前輩們……”真希收起薙刀,低聲道,“除了金次以外已經全部犧牲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