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這便是汝的全部心愿？唔…吾應了，汝可無憂而去了。”
青蓮妖活了近千年了，人世間的塵事兒她懂得不算太多，但此間破開空間，天道將她帶往此處，又有此一女子獻祭於她，助她恢復了一部分的法力，青蓮自然也是願意為其了結夙願。
修鍊成仙之路，最怕的就是沾染了因果，人歷一生，也不過百年，就看着她解了自己封印的份上，只要是不太過份，她都會儘力做到的。
不過一百年似乎是還是有點長了，不然她還是想辦法弄死皇帝…
哦！不不不！她要成仙，手裏的可不能染血，她主動殺人和別人獻祭與她的性質可大不一樣，前者是殺人奪命有損陰德，後者是獻祭者自願付出，有舍有得。
她也會為獻祭者完成心愿，一償夙願，這之間的差距近乎天差地別。
那不死不就好了，施個術法，就讓他和他的癱子老爹做伴去，生不如死可能是要比痛快死去更難捱吧？
這人沒力氣折騰了，葉家是不是也就安全了？
青蓮妖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簡單的思維里在思索着危險的事兒。
葉輕音在青蓮應允了心愿以後，便露出一個釋然的笑意來，她原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若非青蓮輸入的那一縷靈氣，怕是她早已經斷氣。
青蓮感知到地上跪着的人漸漸地失去了氣息，便揮了揮袖子，葉輕音的屍身化作了一陣金光，金光轉瞬即逝，彷彿地上從未有過此人一般。
獻祭之法就是如此，獻祭者隕命召喚出神靈或是魔鬼，但無一不是均會為其一償夙願，但同時，也就使得獻祭者不光沒命，而且肉身和靈魂也同樣都會化作養料消弭。
青蓮眨眨眼，施用化形之術，變幻出葉輕音的模樣。此刻她的臉和葉輕音的絲毫沒有差別，但是身上清冷孤傲飄渺似仙的氣質，卻是閨閣女子葉輕音所不具備的。
吉時耽誤不得，葉輕音所求的一刻鐘功夫很快就過去了。在外等待焦心不已的葉母以及梳頭嬤嬤在外面對着面的踱步，數着數計算着時間，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便再也等不了了。
這皇後娘娘還未梳妝還未穿吉服呢，做了幾十年梳頭嬤嬤的陳嬤嬤急得滿頭大汗，這可是大晉朝第一位新帝登基后才嫁給皇帝的皇后，也是第一位擁有龍鳳呈祥大婚之禮的皇后。可她又不敢去催，縱使她是太皇太后的貼身嬤嬤，卻也不敢怠慢了出身鎮國候府的皇後娘娘。
可是這時間是真的不早了，鳳冠未戴，吉服也還沒穿上，這兩樣可就得用上一個時辰，萬一前來迎親的隊伍來到，這頭妝還未能梳好，耽誤了吉時，她的這條老命怕是都得丟在這裏。
“娘娘？娘娘您好了嗎？這吉時是真的耽誤不得，娘娘？”陳嬤嬤忍不住了，走過去和葉母一起敲門。
青蓮聽到掛着大紅綢緞的門外有了人聲，抿抿唇，看了看四周環境，施了個法術將弄亂的地方都整理好，然後坐到梳妝鏡前，朝外頭聲音不高不低的道。“進來吧！”
眾人聽到裏頭有聲音讓進來，這才鬆了口氣。這之前還好好的，皇後娘娘（小姐）突然就不知道怎麼了，臉色難看得不行，如果皇後娘娘（小姐）真的出了什麼事兒，那麼第一批死的肯定就是她們這些下人。
葉母第一個進去，看到了坐在梳妝鏡前的女兒，女兒表情很平淡，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不對勁兒。
“音音啊，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葉母看着自己的女兒，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啊…是啊，女兒的眼神怎麼這麼冷漠？完全沒有前些時候的激動欣喜。
女兒不是痴心於皇上嗎？大婚當日，不該是喜悅與彷徨等情緒複雜交織嗎？怎麼看着卻並沒有多開心，反而平淡的好像一湖不起波瀾的水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了？葉母只覺得心慌得不得了。
青蓮淡淡的看了葉母一眼，想起來這是葉輕音的母親，於是便給了她些許面子，以葉輕音該有的語氣回道。“音兒沒事兒，母親不要擔心，女兒就是有些緊張，剛剛自己冷靜了一會兒，現在女兒已經調整了心態，不再緊張了。”
“真的？”葉母見女兒說話的語氣和平常一樣，心裏一松，或許是她多想了，女兒也是緊張的吧，緊張到已經將情緒都隱藏起來了。
葉母更加的心疼女兒了，但是如今女兒進宮已然是覆水難收，她再心疼不舍，卻也只能無奈的看女兒走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
一旁急得都要上火了的陳嬤嬤等不及的提醒道，“皇後娘娘，侯夫人，這吉時已經快要到了，還請快快上妝梳頭着吉服，否則耽誤了時間那可就是大事兒了。”
葉母一聽，也連忙不再拉着女兒說話了，讓了位置讓梳頭嬤嬤和梳頭丫鬟們上去給葉輕音開臉上妝。
青蓮草木成精最是喜靜，這麼多人在她臉上頭上作亂，她心煩不已，但又忍了下來，臉上並未帶上一點異樣。
梳頭嬤嬤和丫鬟們不由得心裏暗暗佩服她，覺得她性子雅靜又能坐得住，真不愧是能成為皇后的人，上妝梳頭的一個時辰，是多少閨秀根本過不去的坎兒，新嫁娘因為梳妝時間過長，又不得進水糧，昏倒在花轎裏頭的，也不是沒有過。
但皇後娘娘卻不動如山，沉穩的好似一湖秋水，不動不搖儀態端莊。
皇后的吉服很是繁複，加上頭上的鳳冠全身上下少說也得有個二十幾斤，但青蓮又不是人類，這點重量對她而言輕如鴻毛。
很快就在吉服穿戴完畢以後，院子外頭響起了太監高呼的聲音。
“吉時已到，吉時已到，龍鳳呈祥，諸事如意。”陳嬤嬤念叨着連忙招呼着小宮女們為青蓮披上霞帔簇擁着青蓮出屋，此時陳嬤嬤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出屋以後和喜婆一起送人入宮，這才算是終於大功告成。
青蓮也不懂凡人們的婚嫁禮儀，只能懵懵懂懂的跟着喜婆和陳嬤嬤，葉母遠遠的站在一側。她的身份已經算是高了，但再高也不會高於皇家人，原本應該有的出嫁訓誡葉父葉母也做不得，好在出嫁前一天，葉父葉母葉家老大老二老四以及老大老二各自的媳婦，都聚在一起和葉輕音一起話別過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父母兄弟再難相見。
葉家一家七口人都只能是眼睜睜的看着女兒（妹妹）坐上華貴無比的鳳鸞車被宮人們抬起送走。
祭天大典女眷們無法參加，但葉父以及三個兒子卻可以緊隨其後，跟着一起前往天壇觀禮，但葉家男兒害怕自己會在祭天這般嚴肅的場合下失態，便選擇了告假不往。
……
此時皇宮中建章殿內，五品掌印太監王若福正在指揮着幾個宮女為新帝着裝，林諾辰也需要在吉時之前到達天壇，只不過他是皇帝，自然在此盛況依舊不怕道路堵塞，龍攆又不似女眷行車速度極慢，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匆忙感。
“鳳儀殿那裏都安排好了？”皇帝微微抬頭讓宮女為他戴上鑲嵌着東珠寶玉的皇冕，眼睛斜向王若福。
王若福聞言身上一抖，但他很快就穩住了。低頭輕聲道，“回皇上，都準備好了。”
“嗯，朕初登基，皇后又出身鎮國候府，所居的鳳儀殿自然是該富麗堂皇，宮殿牆舍怎可有破舊之態，破舊出新，方是吉事。”
“是，皇上所言甚是。”王若福想到皇上吩咐的讓往那新修建的主殿卧房牆壁內摻的東西，心裏便對皇後有點同情，住了那鳳儀殿，怕是這輩子都與子嗣無緣。
但又能怪誰？怪君心難測？怪帝王無情？
還不是鎮國大將軍功高震主，軍功赫赫。葉家人才濟濟，樹大招風。惹了皇上的忌憚，若是皇後有子，鎮國大將軍還能不扶持自己的外孫？那到時候，皇上可不得夜不能寐日夜憂心了。
如今世家做大，威脅皇權，縱使他只是個內侍，卻也知曉這但凡坐上了那至高無上位子的人，就不會允許下方有那制約自身存在的可能。
“行了，少廢話，時候不早了。”林諾辰撫了撫自己的衣袖，想到這場大婚，又想到滿朝臣子皆為世家子的糟心事兒，眼裏閃過隱忍的火苗。
從宮人所出身份低下的六皇子，到今日成為一國之君，林諾辰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忍，只有忍住了，才能慢慢瓦解自己不喜卻又奈何不得的，水滴石穿，縱使是雄獅一頭，也抵不過豺狼虎視眈眈爭相啃噬。
“皇上起駕！”王若福一揮浮塵，高聲唱道。
他的聲音洪亮，稍有幾分尖利，但卻並不刺耳。
鎮國候府到祭天的天壇倒是也不算遠，只不過祭天儀式非常複雜，期間還需跪拜，耗時很長，如果是個身體嬌弱的女子，自身體重尚不足八十斤的情況下全身上下的首飾卻足有二十幾斤，還要又跪又叩，聽上近半個時辰的祭文，怕是得撐不到結束就得昏過去。
到了天壇，新帝還未到，青蓮只得順着喜娘和陳嬤嬤以及禮儀嬤嬤的指引站立在側等候。
祭天儀式完畢以後，新后是還要跟隨新帝進入大殿，在議政外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這才算是大典結束，之後新后才能回到皇后的居所鳳儀殿等候皇帝回宮。
此時前來參與祭天的大臣們也都已經盡數來到，正站立在天壇下方的臣子之地，目不斜視的靜等皇帝出現。
古鐘輕撞三下，驚起一片喜鵲飛向遠處。
自然，這些喜鵲也是有心之人的傑作，但此時卻也只是討個巧罷了。
“皇上駕到！”龍輦遠遠的行來，聲勢浩大至極。
聽到皇帝來了，青蓮也有了點興緻，抬眼去看那個葉輕音痴心錯付的狗皇帝。
狗皇帝身着龍紋玄袍，年紀在二十歲上下，長得人模人樣。青蓮是妖，妖的審美和人類不同，所以青蓮也無法判斷出這男人是不是長得好看。
但轉念一想，如果他長得不好看，那葉輕音也不至於要死要活的非要和他在一起了，所以說這人的皮相應該還是上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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