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此時太皇太后的寢殿慈心殿內,陳嬤嬤在室內稍微有些昏暗的時候,便命人去取來了燈盞,她親自點燃放置小几一側,然後又為斜依在貴妃榻上手持捲軸的太皇太后斟了杯清茶。
“娘娘快歇歇眼,這視線暗,明日再看也來得及,沒得傷了眼。”
太皇太後手裏的捲軸,便是今日秀女留宮的名單,不僅有名字以及出身,而且後頭還有她們被封的位份。
“不礙事,老身我呀,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眼不聾耳不花,看點東西,不費勁兒。”太皇太后擺擺手,笑呵呵的拿着捲軸靠近燭火。
她盯着捲軸上頭的名單,臉上的笑逐漸的淡了下來。
“皇帝的第一次大選,雖然過程倉促,但是這人啊…還都是些貴人吶!”
陳嬤嬤皺眉,“娘娘說笑了,再貴,還能貴得過皇家人?不過就是家世都好些罷了。”
以往的選秀,多是給皇帝添新人,綿延子嗣為主。而這份名單…倒是更像是選大臣。
裏頭的高門貴女,世家嫡長女的名字幾乎都赫然在列,雖然有那麼幾個出身不顯的混在裏頭,但這也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皇帝急需支持者,便以姻親為方式。這都能理解,但這吃相着實有些難看了。先不說皇後身后的鎮國候府給予皇帝登基前的支持,這才坐上了皇位沒多久,就想着發展自己的勢力疏遠岳家,對皇后也開始不冷不淡的,太沒良心。就說這太上皇還在呢,這名單上頭的不少貴女身後的家族,都曾是太上皇的心腹。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臣們明哲保身,但太上皇既然已退位,自然那心也就偏向去新帝那裏了。
可太上皇還在呢,但凡新帝對太上皇有半分敬畏,也就不會做得如此急功近利了。
太皇太后乃太上皇生母,即使皇上也是她的親孫子。但人心都是偏的,她只有太上皇一個兒子,孫子卻有很多,而且皇帝一向不起眼,太皇太后對這個孫子印象都不深,更別提感情了。
“皇兒最近身體如何了?”她的身體不錯,太上皇的身體似乎是也有了迴轉,如果他們已經年邁,時日無多,皇帝發展自己的勢力,那自然是無可厚非。
但現在看着他們母子兩個可能還能活上許久,那麼為了能活得好一些,有些事兒就不得不去做了。
“太上皇的身子越來越好了,林太醫說以後可以讓人扶着太上皇等天氣好的時候,到外面晒晒太陽呢。”
陳嬤嬤笑眯眯的用把小金剪刀撥了撥燈盞裏頭的燭芯兒,讓燭火更加明亮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太皇太后聽到兒子的身體狀況在變好,心情也好了許多,但她沉吟了下,又嘆了口氣,道,“如今世家貴女們已然入宮,皇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葉家世家雖然枝繁葉茂,但是卻向來不摻和皇家事,嫡女也不曾入宮為妃過,比起曾有女入宮為妃多年經營的其他世家,葉家在皇宮裏的勢力雖然也不容小覷,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有人費盡心思的想作惡想往上爬,怕是皇后也無能為力。
……
鳳儀殿內,清晨鳥鳴聲陣陣,院子裏的兩個小太監見狀,連忙拿了高竹竿去驅鳥。
殿外門口,木樨和丹若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朝着門裏瞥,門關得嚴實,並不能看到什麼。
皇後娘娘不喜有人守夜,無奈她們也只能守在外頭。好在皇后心善覺得外頭寒涼,允了她們進殿在外殿換班來守,四個大宮女一人守一個時辰,剛好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木樨想到自己剛剛探聽到的消息,就忍不住嘆氣。她偷偷的和丹若悄聲咬耳朵。“昨夜皇上翻了顏貴人的牌子,今早顏貴人就封了昭儀了,連升兩級。”
她比了個二字,眉眼沉沉,沒了往日的笑模樣。
丹若性格比她沉穩許多,聞言便只是淡淡的道。“嬪妃們第一次侍寢會升位份,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連升兩級也只能說是顏昭儀得了皇上的喜愛。你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人,不可多言這些事兒。”
鎮國候府人丁簡單,鎮國大將軍又是武將,所以府上的規矩並不森嚴。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們入了宮,成了皇後娘娘身側的大宮女,那麼她們的一言一行就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隨意了。
木樨默了默,嘴角又掛上笑。“你說的是,我也只是心疼咱家小姐,這宮裏一下子添了那麼多新人,小姐愛慕皇上,也不知有多傷心。”
木樨和丹若兩人都是打小就服侍葉輕音,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又都是葉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葉家做事兒,可以說是最忠心不過的了。
丹若也垂了眸,“小姐已經是皇后了,這樣的事兒,怕是還多得很。”
她冷眼觀察過,皇帝對小姐的態度已然大不如前,想當初小姐還未嫁給皇帝的時候,當時的六皇子那是何等的殷勤,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昔日的不受寵皇子,如今已經是一國之君了,哪裏還會像從前那般?
且依她看,皇帝可能從一開始就只是衝著她們葉家的權勢來的,對小姐的真情實感怕是根本就沒有多少。
如果是從前的小姐,一心愛慕皇帝,此時或許會傷心悲痛。可她總覺得,小姐變了,人變得淡然很多,對皇帝的眷戀也少了很多,有很多時候,丹若都敏感的感知到,小姐似乎是根本就不在意皇帝。
無欲則剛,如果小姐不再對皇帝用心,那麼這個皇后的位子可能就好坐許多。
“幾時了?新人侍寢第二日都是要來給皇後娘娘奉茶的。”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的丹若突然一驚,看着已然將要大亮的天色,驚問道。
木樨擺擺手,“別提了,我問過了,說是那顏昭儀侍寢勞累了,皇上特許她晚到半個時辰再來給皇后奉茶。”
說起這個來,就氣。還侍寢勞累,呸吧!這種話都說得出口,當皇帝的就可以不要臉了嘛,能多疲累?每次從她們娘娘這兒走出去的時候,疲累的好像幾夜沒睡虛得不行了的人分明就是他好嗎。
木樨自然是不知道林洛辰在青蓮這兒過夜的時候,都是怎麼被百般摧殘的,疲累也是正常。也好在林洛辰也只是覺得是他最近處理政務累得,沒歇好也只是因為他不喜葉氏,所以待在鳳儀殿哪哪都不舒坦。
“那也得起了,新人來奉茶,娘娘不好讓新人多等,沒得得了個刻薄善妒的名聲。”丹若轉身去想去探探青蓮是否已經醒來,做皇后的,有個賢惠溫善的好名聲,很是重要。
青蓮本就沒睡,她手耳通天,木樨和丹若的竊竊私語,全都被她聽了去。
顏昭儀嗎?就是葉輕音記憶里的那個明艷到不可方物,美麗得如同芍藥花一般的女子?
這個長得異常美艷的女人,似乎是個人物,後來更是坐上了貴妃之位,甚至還和其他幾個妃嬪一起搶走了葉輕音的鳳印,成為了名義上協理六宮,實際上卻是在後宮可以一手遮天的顏貴妃。……
此時還在皇帝寢殿養心殿的顏昭儀顏傾城正被自己的侍女從床榻上扶起來梳洗。
她是以貴人身份入的宮,按規矩可以帶兩個陪嫁入宮,此刻服侍在她身側的,便是她的貼身宮女,梔糯和梔沐。
“主子,皇上不是讓您多睡一會兒嘛,您為何還要這樣着急的起來。”梔沐扶着顏傾城坐到養心殿側殿的梳妝鏡前。
這裏便是專門提供給妃嬪們侍寢的地方,宮裏除了一宮主位嬪位以上,皇帝可以去到她們的宮裏就寢,其餘低位的妃嬪若想侍寢,便都會被接來養心殿側殿,從這裏等待皇帝的寵幸。
得寵的可以被允許在側殿待到第二日天明,若是不得寵,則是在伺候完皇帝以後,就會被原路送回。
所以養心殿側殿的一應擺設聚全,女子梳妝需要的那些東西,由着妃嬪自己的貼身大宮女隨身攜帶,待到第二日梳妝的時候再擺上使用。
顏傾城不愧是能擔得起傾城之名的美人,她長了一雙盈盈秋水多情眸,瓊鼻菱唇,五官精緻得如同畫中仙子走出來的一般。更難得的是,她有着一身白皙如凝脂的好皮膚,一頭柔順茂密的烏髮,這更讓她顯得精緻無比。
“今日是我第一次拜見皇後娘娘,怎能遲了?”顏傾城將身側如黑瀑一般的長發攏到後頭,梔糯持起烏木角梳為她輕輕梳理長發。
顏傾城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十六歲的她正值花季,容貌傾國傾城,不似前世年老色衰的時候,眼角眉梢皆是皺紋。
她低垂了頭,輕輕撫過腕間的一點硃砂痣,鮮紅似滴血的硃砂痣被撫摸過後,微微溢出一點晶瑩剔透的水珠,很快便又被蔥白手指撫去。
前世!
沒錯,顏傾城是重生之人。上一世的顏傾城後來甚至登臨皇貴妃尊位,但是她居於高位以後,卻失了帝心,漸漸地也不再被皇帝寵愛,三十七歲的時候,便徹底的淪為了和廢后相似的下場。
所謂兔死狐悲,前世她為討皇帝歡心也做過不少惡事,直到境遇變得和廢后相似以後,她才驚覺於帝王的涼薄無情。
大選每三年一次,這一屆選出的嬪妃後來居於高位卻也不少,但卻任誰都想不到,後期得了最終勝利的,卻只是個年紀小了她們快三十歲的一個小小才人。
想起上一輩子在皇帝晚年倍受寵愛的那個人,那個人為皇帝生下了最受寵的幼子,後來皇帝竟然也越過了所有已然成年了的皇子,封了一個小小才人的兒子為儲君。
顏傾城喟嘆一聲,多想無益。那個人比她小了三十歲,現其母都還未成年呢。
她此生,竟也得一機緣,腕間硃砂痣內藏有一靈泉空間,空間靈泉有美容養顏的功效,今生的她,因此靈泉水,姿容更勝前世。
年輕了二十餘年,母親也還未被父親的妾侍所害,前世所撼今生得以彌補,便也是天爺垂憐。
“主子,好了。”梔沐將一把玉梳飾品簪進顏傾城的高鬢上,然後扶起她來為其整理衣着。
昭儀的位份已然是可以乘坐轎輦在宮中行走的了,否則初次承寵的顏傾城要步行至位於西六宮的鳳儀殿,怕是要受上不少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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