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這也在那個男人的意料之內嗎？
出於某種默契，森鷗外並沒有對自己的父親大人提到那位世人認為是忠犬的“福澤諭吉”的某些端倪，同樣，回到家的福澤諭吉也並沒有對自己的兄長大人提起過“森鷗外”的邀請。
以為自家弟弟無功而返的福澤兄長倒是沒有太過在意，想要脫離里世界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他們這樣的背景，觀望的人恐怕無法馬上下定決心。
不過，對諭吉充滿了信心的福澤兄長相信，遲早有一天那些傢伙會意識到“銀狼”的價值，他們只需要默默的等待時機，並且旁敲側擊暗示一下即可。
“諭吉，不用擔心，機會遲早會有的。”福澤兄長這樣安慰弟弟，“我知道你不擅長那些和人打交道的事情，那就交給我來吧！你只需要繼續保持這樣就好。”
作為兄長，自然還是想要在弟弟面前樹立一下自己的人設的。
而且，福澤兄長覺得，以福澤諭吉的性格如果真的去混官場，那才叫浪費人才，還很可能被人給算計了。但是，如果是去軍隊的話，相對而言總要比政治場那些好太多，哪個容易受到他人的愛戴。
於是，回到家的福澤諭吉過上了一陣單調又充實的日子。
每天不是訓練劍術，就是複習一下夏目老師的小說，偶爾再喝喝茶，淘一淘有沒有海對岸大國的某些著作流傳過來……
講真的，其實這樣的日子他很滿足的。
不過，福澤諭吉同樣清楚，這只是風雨欲來的前奏的偽寧靜罷了，因為，他的確已經答應了森鷗外的邀請。
那個男人，雖然身上有着令他討厭的氣質，但是那張符合他審美的臉蛋倒是勉強拉回來一些好感。再加上對方的請求完全不超出他的底線之外，又正好符合他的計劃，應允了下來。
福澤諭吉又想起當時青年摸着眼角，說著什麼自家妹妹也想要為國家出力，攔都攔不住，又因為是醫療特長生，所以對方只能勉強答應妹妹前往前線的後勤醫療部什麼的……他就覺得，這個人其實還算不錯。
如果可以，福澤諭吉並不想未成年的少年少女們踏上戰場，只是，形勢由不得人，在戰局緊張的情況下所有人都身不由己，上頭也是迫於壓力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畢竟，如果他們國家真的戰敗，國破家亡，誰還能庇護那些孩子們呢？
在他記憶的歷史上，也有在國家危難之際勇敢站出來的男女老少，娘子軍，少年軍等等，如果是出於個人意志的參軍，福澤諭吉覺得自己沒有阻攔的理由。
幸好，森鷗外的妹妹和他一樣，兩人都是侍醫家庭，都算是醫療特長生，只需要在後勤醫療部幫忙，而不需要真的去戰場，這大概才是森家勉強同意了的原因吧？
福澤諭吉還是把人想的很好的。
此時，他的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了一個十七八歲，溫柔善良的女孩形象，估計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紀吧！這個時期的青少年，可是最容易熱血沸騰的。
所以，對於森鷗外“請求”，福澤諭吉並不排斥，只是保護一下森妹妹，並且隱瞞下森家美麗可愛又單純善良妹妹的信息而已，並不是什麼那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大戶人家的小姐，有幾個能有勇氣做出這樣的決定呢？顧慮着名聲，危險，吃苦，恐怕沒有幾個人會這麼站出來吧！
福澤諭吉覺得對方其心可嘉，哪怕之後那個小姑娘可能會受不了吃苦跑回家，他也是理解的，對方有這份念頭已經很不容易了。
隱瞞下這個消息的話，到時候如果有負面影響也更容易消除，若是對方真的堅持下來了，那麼他覺得幫忙隱藏就更應該了——殺敵要先殺奶，這可是小學生都知道的道理，醫生在戰場上也是很危險的。
儘管福澤諭吉察覺到森鷗外可能還有什麼事情隱瞞下來，但是，考慮到他們兩人並沒有多少信任度，他也就沒有深究。
算是個為妹妹着想的不錯的哥哥，也還算是個不錯的未來軍官。
這是福澤諭吉和那位不知道是不是未來文豪的森鷗外第一次見面之後的評價，這不僅僅是因為對方花費了不少代價和他做了“交易”保護妹妹，也是因為對方對於他問題的回答。
“一個能為了國家而戰的人，壞不到哪裏去吧。”
福澤諭吉想，也許對方也是從他的問題中察覺到了什麼，當時那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非常引人遐想。
在交易成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最終的結果是已經確定的，只是這個過程可能並不會很快。
如果對方真的傻到直接舉薦他進入軍隊的話，那麼福澤諭吉有理由相信這是對方故意在害人，畢竟，他們兩個在明面上應該是沒有什麼牽扯的。
不過，他也沒有料到，這個伺機而動的時間竟然會那麼漫長，足足夠了三個月，他才從自己兄長的耳中聽到了那買一星半點的消息，無論是哪一個公佈出去的話都可以引起國家的地震。
第一件事，自然是福地櫻痴已經網羅到了足夠的異能力者，組成了“獵犬”部隊，成為了政府黑暗裏的一把暗箭。
第二件事，則是森家成功發力，把自己的繼承人森鷗外塞住了部隊之中，並且還爭取到了組成一個獨立部隊的權利——順帶一提，這個部隊的成員同樣都是異能力者，將作為戰場上的尖刀存在。
福澤諭吉四捨五入了一下，把這些情報換成了自己的理解就是政府多了個高科技暗殺部隊，以及正面的高科技正面攻堅部隊。
聽上去似乎是挺正常的事情，可是牽扯到“異能力者”的問題，如果被公佈出去，他們恐怕不是被認為是瘋了痴心妄想，就是被嘲笑異想天開吧？
福澤諭吉心情有些複雜，他並不想加入到這樣奇異的部隊中去，然而，現實給他的選擇並不多。
考慮到森家還有一位柔弱可愛的小姐醫生需要保護，他自然是不可能反悔的，答應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正所謂言必信，行必果，正該如此。
“諭吉，你的機會來了！”福澤兄長並不知道弟弟內心的複雜情緒，激動道，“森家一直是首相派系的人，和天皇陛下不和。這一次對方爭取到了組成獨立部隊的權利，天皇陛下不放心，之前已經找我透露口風，想讓你也過去。”
福澤諭吉的戰鬥力足夠高，把他派往戰場前線也是說的過去的。作為天皇的直屬心腹安插進那個部隊，無疑可以起到一定的監視和牽製作用。
何況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分功勞，搶蛋糕的一種方式——異能力者的戰鬥力是非常可怕的，也更容易立下功勞，放任自流恐怕會讓對方繼續龐大的威望。
這個時候，如果有福澤諭吉往其中分一杯羹的話，那麼顯然天皇陛下的英明領導和慧眼識珠也能佔據其中一部分不小的功勞。
聽到這裏，福澤諭吉才算是明白森鷗外為什麼會主動伸出手來拉攏他了。
想來，森家也是清楚天皇不可能放任他們真的單獨完全掌控一個部隊，所以對方才主動出擊，至少選擇一個不那麼難相處的合作者，看來天皇陛下多疑的作風和耍手段的方式早就被人摸透了。
當上位者沒有下位者聰明的時候，會發生這種事情也是在所難免的。
儘管心中知道前因後果，但是福澤諭吉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疑惑道：“兄長大人，森家會同意我們進去分一杯羹嗎？”
“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福澤兄長冷笑了一聲，“真以為軍隊的權利是那麼好拿的嗎？而且他們家祖傳的是醫術，可不是行軍打仗，陛下派遣能征善戰的你前往擔任指揮官和監軍名正言順。”
“……”
——不，兄長大人，我也沒有打過仗啊！
福澤諭吉驚呆，他看向一臉“我弟弟最厲害無所不能”的兄長，頓時一陣恐慌。監軍什麼的倒是無所謂，但是……指揮官是什麼鬼？！這道題他沒學過啊！
要讓他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為福澤家負責，為以後的學生負責已經很艱難了，何必要為難他呢？擔負一個軍隊的生命壓力，這不是他這個普通小老師可以承受的啊！
福澤兄長見自家弟弟身軀一震，不由得後悔自己把話說太滿了，連忙道：“我說的這是天皇陛下的意思，不過近期……天皇陛下的處境也不太好，不一定能夠成功。不過，至少監軍的位置是有的。”
“已經可以了。”福澤諭吉高高懸起的心又落回了地上，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真心實意地道，“做到這樣就可以了。”
——不愧是我的的弟弟，在這樣大起大落的消息之下，也能保持平靜，坦然的心態，這一點，我遠不如諭吉多矣。
當初天皇陛下這樣和他說的時候，若不是因為是半跪在地上恭敬低着頭，恐怕他就要失態了，他做不到像是諭吉超然於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面不改色。
福澤兄長在心中默默感嘆自家弟弟的優秀，作為當父親把弟弟拉扯大的哥哥，他根本沒有尋常兄弟之間可能會有的爭執和嫉妒，反而充滿了吾兒優秀的養成快感。
“總之，諭吉你多準備一下吧！雖然森家現在正在強烈抗議你過去，說是什麼更加看好福地櫻痴，但我們都知道，這只是借口而已。”
福澤兄長的神情頗為不以為然。
“這只是對方扯皮的方法而已，最後肯定會互相妥協退讓的，這個位置非你莫屬。”
“是的，兄長大人，我會好好準備的。”
福澤諭吉點頭，內心對於森歐外的手腕不由得欽佩了幾分。
他並不擅長政治和謀算，但是，智商正常而且閱歷豐富的他也察覺到了其中的波濤洶湧與爾虞我詐。
儘管當時身處局中時候他並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事後慢慢回憶復盤，推敲之下，他還是能夠抽絲剝繭出一些細節的。
他們這場戲演的不錯，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會是被天皇強行安排過去的，絕想不到他已經和森鷗外有了交易。
當時森鷗外在宴會上端着三杯紅酒過來的事情肯定也是會被人看到的，然而，卻沒有人把他們聯繫在一起，這恐怕也在對方的預料之內。
福澤諭吉是個性格耿直，而且從不喝酒的劍士，而福地櫻痴卻相反是個嗜酒如命，性格豪爽的劍豪，如果對方用心打聽的並不難知道這一點。
這樣一來，他們的反應也自然而然能夠被預測到。
現在仔細回想一下，雖然他們三個接觸了，甚至他還和森鷗外相處的時間更長一點，但是，當他們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其他人是怎麼看的呢？
復盤一下，哪怕當時福澤諭吉並沒有回到場中，他也能猜到之後的事情。
作為一個性格孤僻的人，福澤諭吉在和森鷗外聊天完之後，選擇繼續呆在那個角落靜靜發霉，還饒有興緻地觀察那隻溜進場地外圍花園的小貓咪，遠遠的吸貓了一晚上，顯然是宴會場中的失蹤人口了。
另一邊，福地櫻痴和森鷗外雖然只是打了個照面就離開了，但是兩人手中端着同樣的紅酒，而且，福澤諭吉毫不懷疑森鷗外還會故意再去找福地櫻痴搭話——以好友的性格，也肯定會禮貌地多寒暄兩句。
這樣一來，造成的假象就是，“森鷗外”和“福地櫻痴”相談甚歡，兩人一起喝酒，而“福澤諭吉”根本沒碰酒杯，完全不給另外兩人面子，直接一個人長蘑菇去了。
那麼，森家更親近誰不用說了吧？更別提福地櫻痴掌控下的“獵犬”本來就是首相那邊掌控的政府機關門下的組織，那兩方天生就更親近一些。
只是，就如兄長所言，福地櫻痴已經創建了獵犬，怎麼可能再去那邊的軍隊？他可以說是唯一的選擇了。
這也在那個男人的意料之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