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獎
梁好運捏着筷子的手僵住,這個問題要是今天之前問她,那只有一個答案——離。
現在異能暴露,張躍民這個人看起來還行,可以處一處,梁好運不禁猶豫起來。
“你說呢?”梁好運把問題拋給張躍民。
張躍民放下勺子和筷子,攤開瘦如雞爪的手,“我的身體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讓我說心裏話,我當然希望你留下。”
梁好運的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她本以為張躍民會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沒想到他這麼直接。
“就這些?你就沒啥想問的?”
張躍民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你在村口露的那一手,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能拖一段時間,送你奶奶去醫院洗胃吧。”
“是能拖到醫院。”異能這事,梁好運必須得給圓回來,“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張躍民不信,但他相信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無奇不有,“比如?”
“我喝葯自殺的那天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我是個城裏人,父慈母愛,一家人其樂融融,非常幸福。可惜幸福的日子很短暫,就在我上大三那年,突然從海里湧出許多怪物,緊接着天崩地裂,暗無天日,整個世界都亂了套。
“我父母被怪物殺死,我大概是過於悲痛,突然覺醒了異能,力氣變得很大,還能給人治病。”說起多年前的往事,梁好運恍如隔世,只剩下感慨,“我原本以為到了閻王殿,沒想到醒來我不光沒死,還有了那個可以給人治病的異能。我就覺得那個可能不是夢,而是我的前世,不不對,可能是我的下輩子,或下下輩子。你信嗎?”
張躍民不信,可是他顛簸半天,這會兒的精神比昨天還好,又怎麼解釋呢。
梁好運攤開右手,張躍民看到一團白霧,不由地睜大眼。梁好運握住手,白霧瞬間消失。
梁好運道:“就是這個清理的我體內的毒藥。不過我拿老鼠試過,只能緩解,沒法清理出它體內的葯。你這個病,要是因為肺不全,腎少了一半,我肯定治不好。若是別的原因,有可能給你治好。”
張躍民不禁說:“就算這樣,你這個異能也太,太——”
“我沒那麼厲害。我異能太低,這裏也沒有能讓我異能升級的東西,只能靠空氣里稀薄的養分維持,我要是給你一個人治,也只能給你治。”梁好運算一下,“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估計得兩三年。要是得了癌症,根本等不了這麼久。”
張躍民太過驚駭的神色恢復正常,“聽你的意思,不是過於逆天?”
“你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梁好運最關心這點。
張躍民:“為啥不信?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身體騙不了我。”
“謝謝!”梁好運打心眼裏感謝他,不論因為什麼,他都是她睜開眼后對她最好,也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
張躍民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裏,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又沒做什麼,不過就是把她從那個龍潭虎穴接出來。
張躍民試探性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暫時不會離開?”怕她多想,連忙補一句,“我這個身體啥也幹不了,你別怕,我沒別的意思。”
梁好運還真沒往那方面想。再說了,就張躍民現在這樣,她一個能打張躍民倆。
梁好運把一直藏在衣袖裏的錢拿出來。
張躍民急切地說:“這個給你了就歸你。”
梁好運覺得張躍民是怕她跟他分的太清,隨時都能抽身離開。
“這些錢不是一筆小數字。我不知道你家的情況,可是你們看樣子也沒分家,為了給你娶媳婦一下子拿出來這麼多錢,就算你大爺大娘沒意見,你嫂子呢?”
張躍民道:“我哥還沒對象。”
難怪剛才拜堂的時候就三個人,不見他嫂子。
梁好運:“沒結婚更得給爺爺。萬一回頭你未來大嫂的娘是個厲害的,知道你娶我拿個一千塊,找你堂哥要一千二,或者兩千咋辦。”
“可是……”
梁好運把屬於張家的一千塊錢塞張躍民手裏,“我又不是沒錢。況且除了這一兩百塊錢,還有兩個銀鐲子。再說了,你爺爺還給我個大紅包。這些錢加一塊足夠我用的。但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你說!”
梁好運:“以後的日子誰也說不準,也許咱倆能過下去,也許你身體好了,能往城裏去了,見到別的姑娘——”
“我——”
梁好運打斷他的話,“我還沒說完。也許我看上別人,你又願意離婚,我跟人跑了。這些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無論哪種,就算這輩子呆在村裡,也得花錢是不?”
張躍民沒聽懂,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憑她說話的口吻,就不可能是那個受氣包梁好運。
梁好運繼續說:“我夢裏也是個學生,沒進過工廠,好在我是學服裝的,能給人做衣服。我以前跟你說,錢還給你咱們兩清,就是打算去南方工廠里給人做衣服。現在想想,給人家打工哪有自己干自由啊。正好你家房子多,咱們有錢,我想買個縫紉機,以後給人做衣服。”
“在村裡?”村裡人一年都捨不得買一次布,更別說拿錢找人做。
梁好運:“咱們坐的那個馬車是你家的嗎?是就好辦,以後駕車去市裡,反正咱們離鎮上五里路,離市裡才十來里。回頭賺了錢,咱們一半,一半交公好了。”
市裏的情況張躍民不了解,但有一點他知道,城裏人要上班,沒空自己縫衣服。
“市裡可以倒是可以,就怕爺爺不同意。”
梁好運:“你爺爺平時得用馬?”
張家以前窮,買不起車子。張爺爺為了活命去參軍,好傢夥,部隊比他家還窮。這樣一來就更沒機會學騎車。
張爺爺早年靠腿,後來靠馬。轉業到地方,沒有馬,又再次靠腿。工作幾年,攢了些錢,老人家就買了一匹馬,平時騎馬上班,農忙時用馬犁地種莊稼,可比自行車好用多了。
張爺爺退休八年,用不着馬,依然養着馬是家裏種莊稼需要牲口。他偶爾去市裡,也得用馬。平時這馬也就拉點糧食,自家攢的雞蛋,曬的野菜去城裏賣。倒是可以借給梁好運用。張躍民也不是擔心他爺爺不捨得。
張躍民是他爺爺在城裏撿的。本以為是個死孩子,老人家膽子大,摸摸心口還熱着,就把他抱回家,喂點米湯,孩子又活了。
這點老人家沒瞞過張躍民,張躍民很感激他爺爺,又覺得自己不知哪天就死了,就一直不願意再花他爺的錢娶媳婦。
張躍民打小聽話,沒給老人家添過麻煩,又是個聰明的,本來能上高中考大學,因為一些原因沒去成,張躍民也沒抱怨過,張爺爺是一邊覺得委屈了孩子,又心疼他。
老人家希望張躍民能走在他後頭,又擔心他走了沒人照顧張躍民,以至於向來不信鬼神的老人家,不惜花費重金找了個先生,給張躍民算命。
那先生建議張躍民趕緊娶媳婦。
古人常說成家立業。張躍民要是能成家,一切就都立住了。
這事傳出去,知道的人都覺得是沖喜。梁守義敢獅子大開口,也是覺得張家等着喜事救命。
梁好運是娶來照顧張躍民的,張爺爺怎麼可能讓她一天天往外跑。
“爺爺不是怕你用馬。”張躍民實在說不出口。
梁好運笑着說:“你我以前又不認識,你爺爺也不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們的,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往心裏去。”
“那我就說了?”張躍民不自在的乾咳一聲,“爺爺怕你跑野了心,心離了家。”
梁好運想想張躍民下車都需要人扶着的樣子,“倒是我沒想到。要不——”
“你不生氣?”張躍民驚訝。
梁好運:“哪有那麼多氣。你要是跟我一樣,打小過的不好,做個夢還沒了父母,整天打怪物,你看到豬都覺得眉清目秀可愛的很。”
張家老人家一言堂,他疼張躍民,就算他兒媳婦有意見也不敢讓張躍民知道,以至於張躍民初中畢業前都是快快樂樂的,實在無法理解梁好運。
“那你繼續說。”
梁好運道:“我好多年沒用過縫紉機,而且夢裏的縫紉機還是電動的,跟現在的不一樣,我估計得熟悉一段時間。先買縫紉機,我一邊學一邊給你治病,等你身體好點,咱們一起去城裏。早上去中午回來,下午在家做衣服。隔一兩天去一次,你看行嗎?”
讓張躍民跟着絕對行。
“可以。那咱明天就去?”
梁好運見他比自己還急,心裏很高興,即便他的目的是把她留下來。
“不急。明天去城裏給你檢查一下身體,看看具體是啥病。”
張躍民:“我就是身體虛,五臟六腑比人家虛,真要說癌症腫瘤啥的,還真沒有。”
“再看看,拍個X光我才能放心。萬一因為我出點啥事,我心裏也不安生不是嗎。”
張躍民帶入自己想想,一個無冤無仇的人因為他死了,他下半輩子也過不好,“行,聽你的。你快吃,麵疙瘩快涼了。”
不論是今生的梁好運,還是前世的梁好運,都有很多年沒吃過打了好多雞蛋,還是用濃香的豬油和白面做的雞蛋麵疙瘩。
結果一盆她吃了一大半,撐的坐着都難受。
張躍民見她很是不好意思的站起來,還靠着牆,好笑又覺得心酸,她以前過的都是啥日子啊。麵疙瘩都能把她吃撐着。
“躍民,躍民,吃了嗎?”
張躍民想起身,梁好運按住的肩膀去開門,“大哥,剛吃好,你吃了嗎?”
“還沒有,忙着端菜呢。不過等一下就吃。”張躍華勾頭找張躍民,“公安進村了,估計一會兒就得找過來,你快教教好運待會兒咋說。”
張躍民愣了一瞬間,想到他誤會了,以為梁好運在梁家說的那些話是他教的。
梁好運經歷的一切太匪夷所思,張躍民暫時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現在也沒空說這些,就由着他誤會,“我都跟好運說好了。”
梁好運連連點頭,
張躍華信以為真,笑了,“就知道你能想到。既然說了,你倆先別出去,等爺爺先應付一下探探口風。你們吃好了?”看到盆乾乾淨淨的,拿着盆就走。
梁好運不禁說:“你這個大哥看起來挺關心你,人也不錯。”
張躍民點頭,“挺好,就是膽子小,剛去上班那一年都不敢跟同事出去吃飯,怕人家把他灌醉陰他。”
梁好運就想問,你堂姐呢?是不是像你大娘?今天這日子咋沒來。忽然聽到一聲“大檐帽”。
聲音很稚嫩,估計是在院裏吃飯的小孩子說的。
彷彿為了印證孩子的話,接着梁好運就聽到張躍華問:“公安同志,你們找誰?”
梁好運移到窗戶邊,看到三個身着公安制度的人朝張躍華走去。忽然停下來,為首的那位伸出手,嚴肅的臉上露出驚訝,“張,你是張主任?您好,您好,您怎麼會在這兒?”
“這是我家。別叫主任,早退休了。你們這是……?”
“我們,我們來找一個叫梁好運的女人。”為首的那位很不確定的看看同事們,沒找錯吧?張主任是老八路老黨員,覺悟高的很,怎麼可能跟殺人犯扯上關係。
張爺爺笑道:“找好運啊?我覺得你們也該來了。”
“您老知道?”
張爺爺朝新房喊,“躍民,好運,快出來。”轉向來人,“好運就是躍民的媳婦,今天躍民結婚。”
為首那人吃驚,“您孫子結婚?這這事弄的,您老怎麼也沒跟我們說一聲,瞧我這什麼也沒——”
“沒事,沒事。我覺得孫子結婚,不是兒子娶妻,不好再打擾大家。”張爺爺連連擺手,“梁家的事躍民都跟我說了——”
為首那人忙說,“我們一定嚴查!”
“我不是這個意思,跟你們了解到的情況,可能有些出入。”
三人又不由地嚴肅起來,“人不是中毒死的?”
“你們是不是還沒開棺?”梁好運扶着張躍民出來問。
為首那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出入不是他想的那麼大,鬆了一口氣,“我們派出所沒人懂驗屍,不過我們已經派人去市裡,也把嫌疑人控制起來。我們過來是想了解一下事發當天的詳細情況。”
張躍華立即搬來椅子。
看熱鬧的親朋好友安靜下來。
幾位公安幹警一看氣氛要嚴肅起來,就安慰梁好運,“你不用緊張,知道多少說多少,餘下的我們會自己查。”
梁好運道,“我不緊張。其實我也不知道奶奶啥時候死的。我上午得洗衣服,還得做飯,中午做好飯給她送去,喊她吃飯沒人應,一摸她的身體都硬了。”
“那當時除了你的,還有沒有別人?”
梁好運仔細回想,“當時我嚇得尖叫一聲,我大爺和大娘就進來了。接下來的事都是他們操持的,因為當時我嚇得魂不附體,直到我奶奶埋到地里,我還跟做夢一樣。”
公安道:“我們能理解。你並沒有看到你大爺大娘給你奶奶灌藥?”
“農藥是他們買的。我跟村裡人那麼說,是為了嚇唬我大爺大娘,讓他們把錢還給我。”梁好運把張躍民兜里的錢拿出來,“這是一千塊錢,我大爺大娘管張家要的。同志,你也知道,這不是一筆小數字,張家找好些親戚借才籌到這些錢。都給他們,我嫁進來就得幫着張躍民他們家一起還賬,我咋可能留給他們。”
張爺爺很是意外,看到她身邊的張躍民,意外瞬間變成些許笑意。
張躍華等人也跟張爺爺一樣,誤以為張躍民教的。
公安有了疑惑,“你這麼肯定葯是他們買的,為什麼當初沒報警?”
張躍民街道:“好運嚇傻了啊。”
梁好運搖了搖頭,“這只是其一,但不是最主要的。當時沒人幫我,我一個人,心裏有所懷疑也不敢跟他們鬧。還有就是那時候我以為,就算葯是他們放我奶奶床上的,只要不是他們灌進去的,都跟他們沒關係。後來才知道,葯是他們提供的,他們就脫不了關係。”
“這能有啥關係?”有人忍不住問,“還能告他們謀殺啊?”
林張村的眾人搖頭,不可能。
公安開口道,“可以的。”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老支書也是頭一次聽說,看到眾人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大伙兒靜靜,靜靜,咱們聽公安同志說,聽公安同志說。”
眾人再次安靜下來,問話的公安道:“判刑不歸我們管,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提供毒藥確實有罪。即便是好心,不想看她躺床上受罪。”隨即問梁好運,“你什麼時候發現的葯?”
“我要知道早扔了。不過我在盛糧食的雜物房裏見過,那裏還有幾瓶農藥,也是我大爺大娘買的。”
“這點我們會核實。呂梁村的人說,你奶奶是你考上中專那年夏天摔倒的,她摔倒時你在什麼地方?”
梁好運一時沒懂,“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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