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舉重若輕人皆驚
第二十章舉重若輕人皆驚
“哥哥,那操刀賣肉的鄭屠戶恁地欺人。那坐地虎得了他的支撐,這幾日要將俺等這幾條街都接手過來,這等地方,可是俺等兄弟們的進項所在!”一名短襟大漢,正對着坐在柳蔭里擺桌子與幾個吃酒的過山虎王當抱怨道。
“啪!”的一聲,那王當一伸手便將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用衣袖抹了嘴,咬牙道,“欺人太甚!”
“正是,哥哥,李響那廝正帶人要與兄弟們火併,正在蒿子巷裏花岩石的路邊。說是要見了哥哥,才好說話,不然免不了動刀兵,死傷了人就不好說話了!”那大漢憤憤道。
王當豁然起身,只一伸手道:“取我的朴刀來,俺倒要瞧瞧那廝如何敢在俺地盤上動手!”
不多時,一名漢子捧了一柄朴刀,那王當提了,招呼一聲,就望蒿子巷花岩石的路邊而去。方才那說話的漢子道:“哥哥,可要人知會王舉人么?”
王當稍一遲疑,轉頭問道:“你只見那李響,可曾見過鄭屠那廝?”
“不曾,那廝想必沒有過來!”
“這便罷了,何必知會王舉人,白白的讓人煩惱。那坐地虎李響那廝,俺卻是不怕!”王當說罷,帶頭上前,提着朴刀,大踏步而去,他那身後,跟着二三十個潑皮,俱都手持鐵尺哨棍,氣勢洶洶,一路朝着巷子而去。
一行人怒沖沖,急忙忙的趕到那蒿子巷,果然見那莫約兩人高的花岩石邊那裏堵了莫約四五十人,那對面二十許人前頭那漢子卻是認得的,便是坐地虎李響了。卻見那前頭擺了個凳子,正悠閑坐在那裏吃茶。眼見得那過山虎來了,眼皮兒也不曾抬得一下。
“你這廝,端的好快活。”王當一步踏前,衝到那李響面前,將手中朴刀一擺道,“還要洒家替你下碗滾肉面么?”
李響見那明晃晃的刀刃就在面前,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如今在這裏吃茶,你卻要拿刀弄槍,是何道理?”
“什麼話?你這廝當了兄弟們的去路,堵住這裏意欲為何?若是要火併一場,俺也不怕你,只管來就是,休要這般啰唣!”王當見着李響神色,甚是輕視,不由有些惱羞成怒,兩條忿氣直衝腦門。
“俺只是在此地吃茶,誰擋着路?”李響嘿嘿的笑着,“你的這些潑皮閑漢,硬是要從此地過去,有道是先來後到,我先在這裏,反而還要讓你等這些後來的不成?莫說俺還要怕了你等不成?”說罷,將那茶碗重重望地上一頓。
“直娘賊!看刀!”那王當早已忍耐不得,若是鄭屠在此,他倒還懼他三分,只是如今只得一個李響,如何忍耐的心中怒氣,大喝一聲,將那朴刀舞動起來,當頭一刀,朝着李響就砍將下去。
這過山虎倒也有些武藝,李響不敢輕慢,忙吐了一個架勢,往後“噌”的一下跳出圈子,堪堪躲過了王當的當頭一刀,正要說話,卻見那刀攔腰斬來,便大喝一聲道:“來得好!”又往後退了幾步,漸漸的那旁邊的漢子們都躲開來,免得被傷了。
“哥哥接棍!”這時,一個精瘦的漢子,將一根哨棍朝李響扔過去,那李響接了過來,使了個旗鼓。沖那王當道:“你這廝,倒也有些手段,來來來,今日吃你爺爺一棍!”說罷,往前躍步,一棍就劈頭朝王當打來。
那棍兒在空中當頭劈下,空氣中尚有破空之聲,王當識得厲害,慌忙側着身子跳開,手中朴刀忘上一挑,就要挑開棍子,哪只,那棍子一劈空,立即橫掃過來。
勁風撲面,王當“嘿”了一聲,朴刀也隨之一擺,架住了棍子,整個人也往前趕了兩步,一條腿就朝着李響踢了過去。
這兩人你來我往,那使刀的,刀刀不離要害;那拿棍的,棍棍要傷性命。
兩邊的潑皮都吶喊助威。正吵吵嚷嚷間,便聽得一聲猶如驚雷一般喝道:“是哪個廝漢在和俺家兄弟鬥狠?”
李響聽聞聲音,便知曉是自家哥哥鄭屠來了,不由心中大定,又要一心在鄭屠面前賣弄些手段,一棍緊似一棍,越打得急了。
那過山虎王當聽聞聲音,如何不曉得是那鄭屠到了,心下有些慌張,卻不曾想露出了破綻,被那李響尋到,只一棍打在了他的手上,那朴刀再也捏不住,“噹啷”一聲就落在地上。頓時李響這旁十來人轟然叫好。
那王當忙跳出圈子,見李響也不追趕,便站在那裏,捂着手高聲道:“哪個是鄭大官人?可否現身一見?”
話音剛落下,便見一個漢子從那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了那李響的旁邊,李響忙沖他見禮道:“哥哥,幸不辱命,這廝倒也有幾分本事!若不是哥哥一聲喝,只怕現時還分不出勝負。”
這李響也說實話,只是他勝了王當一場,神色之間頗為得意。
“倒是辛苦賢弟了!”鄭屠點點頭,便又踏上前一步道,“洒家便是,也聽聞過山虎王大官人也是個好漢,倒是無緣相交,今日一見,卻是這般場面。”
王當自然也是聽聞過鄭屠的大名,眼見的與自己齊名的坐地虎李響也甘心效命,自然氣勢上也就弱了幾分,更何況方才才被李響那廝打了一棍,更是落了麵皮,只得叉手行了一禮道:“見過鄭大官人!”
鄭屠點點頭道:“也罷,今日俺也不是要尋你的不是。這渭州城也算是個繁華之都,眼見得這些年種相公鎮守在此,那些外族蠻夷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如今這般光景,正室你我生財的大好時機,若是你我相鬥,必然是兩敗俱傷,正所謂斗則兩傷,合則兩利,你與洒家何不相合,一同生財,豈不是好?”
那王當有些躊躇,他本不想聽着鄭屠說話,只是如今形勢如此,不得不聽他啰唣。只是說甚麼合則兩利,他是萬萬不肯的,或者即便他肯時,他身後的王舉人家也是不肯的。只是如今形勢,他又不得不暫時屈從,只得道:“如何兩利,還望大官人明示!”
鄭屠便點頭道:“如今你將這城東各街道交予洒家,洒家整個全渭州城的街道,收攏各處兄弟,收取銀錢,自然是按例分成。先前你只守得東城,如今卻要分得整個渭州城的紅利,如何不是利?”
王當稍稍有些心動,回頭一想,卻又難以決定,神色甚是躊躇,鄭屠也不催促,只是笑着看他回應。那王當便拱手道:“如今,還容我想一回,若是兩利,自然要登門拜訪,以大官人為號令。”
鄭屠點點頭笑道:“你且想去,洒家等候你的回信。”
王當在此叉手行了禮,早有人將他掉在地上的朴刀撿起來,遞給了他,便要走開。卻聽得鄭屠叫道:“且慢!”
王當一驚,手中一緊,將那朴刀捏的緊緊地,心中暗自計較,若是這鄭屠逼得太緊,說不得也只好拚卻了一條性命不要罷了!當下轉過身來,對着鄭屠道:“大官人還有何見教?”
鄭屠望了望不遠處的那個莫約兩人高的花岩石,笑道:“今日你我在此起了紛爭,又見得如此和氣收場,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如今只為日後相合,便要請這快岩石做個見證才好。”
那王當勉強笑道:“那岩石乃是死物,如何能做得見證!”
鄭屠哈哈一笑道:“容易!”說著便幾步上前,眾人紛紛讓開路來,只見那鄭屠走到那花岩石旁邊,將那腰帶紮緊,雙手將三人合抱的岩石抱住,爆喝一聲:“起!”
便見那不下千斤的花岩石被那鄭屠生生的提了起來,只瞧得眾人目瞪口呆,那王當更是差點跌了一跤,心中暗道:幸好見機得快,每層與這廝交惡,不然,只怕今日便出不得這個巷子了。
那李響也暗自心驚道:僥倖,僥倖。幸得投到哥哥的名下。
正在思想間,便見的那鄭屠忽然又大喝一聲:“起!”雙手一舉,將那花岩石生生的舉了起來,高過頭頂。但見他嘴角含笑,轉悠了兩步,這才朝着這邊走來,又輕輕巧巧一般將那花岩石放在路口道:“今日便將這死物放在這裏,若是有人不服的,大可將這石頭放了回去!”
眾人都轟然叫道:“不敢!”
鄭屠這才點頭笑道:“如此,洒家便告辭了!”說罷,便朝着王當拱一拱手,揚長而去。
待那鄭屠一干人走的乾乾淨淨,王當這才回過神來,風兒一吹,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原來這廝后怕,汗流了一背。其餘人等,俱都不敢開口說話。
當即,王當便急忙忙的望王舉人家而去。
那王舉人在這東城也頗有些名聲。只是這王當認了他做親戚之後,便有些不好過活。只因這王當每每都打着王舉人的旗號,在外幹些惹人怨的勾當。雖也說過幾次,但總是沒得成效,後來見那王當頗為知趣,先後也送了不少的銀錢,也填補了自己的不少虧空,倒也默許了。如今卻有傳言,與那城南的鄭屠頗有些爭執,因此有些惱恨。只因這鄭屠大名,倒也讓他有些顧忌。自然也不是怕了鄭屠,畢竟自己也是舉人身份,卻不是鄭屠那操刀賣肉的可以比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