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意料之外的答案。
左仟潯以為，余牧會說試試的。
她還想再問什麼，余牧已經起身，“我吃飽了。”
等到左仟潯反應過來時，余牧已經倉皇逃離。
不免感到頭疼，現在的青春期的孩子真的不好管。而且她在學校要管好學生，回了家還要管這叛逆妹妹，簡直雙重壓迫。
可也沒有辦法，這種事急不得，只能慢慢來，左仟潯只能儘力。
她收拾好碗筷后，隻身一人站在客廳發了會兒呆，最終還是敲響了余牧房間門。
“小牧，我這裏有葯，放在門口了，等會兒記得擦擦臉。”
房間裏傳來余牧的聲音：“好。”
依舊是簡短的一個字。
左仟潯還想說點什麼，算了，不說了。
她也進了自己房間。
今天周末，休息日。
平常工作很忙，難得休息，她想放鬆放鬆。而左仟潯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她是個嗜書蟲，一天不看書渾身難受，且看書範圍廣闊，什麼書都看。所以一年三百五十六天，十幾年來，看的書數不勝數。
今天看的書叫《心是孤獨的獵手》，出自美國作家麥卡勒斯，左仟潯只是隨意翻看，看入劇情之後，發現書中兩位男子的感情好像不僅僅是友情？
好像是愛情。
同性戀。
一下午時間一晃而過，書已看到尾聲，左仟潯合上書，內心一陣悵然。讓她染上情緒的，更多的是書本身的內容，接着才是同性戀這個頭銜。
在左仟潯看來，同性戀和異性戀沒什麼區別。這個世界只存在愛與不愛。只要相愛，性別不是問題。
不過她更傾向於書本身的故事，覺得作者寫的不錯，她打開某軟件開始寫讀後感......
對於感情方面，左仟潯向來不怎麼感興趣。
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有不少人追她，男的女的都有，大學過後更不用說了。
可是她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不想談，不感興趣。周圍的人都說她一心只讀聖賢書，左仟潯也只是一笑而之。
對她來說，感情不是必需品，覺得單身很好，很享受單身，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兩個人是累贅。她覺得自己在感情上的需求接近為零。
談戀愛幹什麼？不感興趣。
*
余牧趴在床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瘋狂跳動，正在聊天的，是混混群。
黃婷婷上午吃了虧，回去叫人了，說是晚上再來單挑一次。
余牧當然應招，她就從來沒怕過黃婷婷。
【你算哪根蔥，你配嗎？】余牧在聊天框打出這幾個字，發了出去。
接着屏幕瘋狂閃爍：
【你算哪根蔥，你配嗎？】
【你算哪根蔥，你配嗎？】
【你算哪根蔥，你配嗎？】
【你算哪根蔥，你配嗎？】
跟隊形的全是余牧的小弟。
黃婷婷：
【我算哪根蔥，今晚上老建築來試試你就知道了。別當縮頭烏龜！】
黃婷婷的人跟隊形：
【余牧別當縮頭烏龜！】
【余牧別當縮頭烏龜！】
【余牧別當縮頭烏龜！】
【余牧別當縮頭烏龜！】
余牧發出一句：【不來我是你孫子，你不來是我孫子。】
她熄了手機屏幕，把手機甩到一邊，莫名其妙心頭就有點煩。
她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十足的混混了，每天滿口髒話，現在還準備打架，又休學，又不愛讀書。
她想起了中午左仟潯說的話......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現在的所作所為正在離她的夢想越來越遠？
如果像左仟潯說的那樣，她回到學校好好讀書，那些混混會怎麼想？肯定覺得扯淡，說不定還得遭到一波嘲諷。
所以理所當然地排斥讀書這件事了。
*
下午六點，左仟潯從房間裏出來，敲了敲余牧的門，問她晚上想吃什麼，結果對方說晚上不在家吃。
隔着門，左仟潯問她：“你晚上要出去嗎？”
余牧打開房間門，一身黑，黑色衛衣黑色褲子，衛衣的帽子扣在腦袋上。她人本來就高，乍一看還以為是個男孩子，但看到她那張秀氣的臉，又一點都不像男孩子了。
其實余牧長得挺好看的，如果她留長發的話……
“嗯嗯，要出去一趟。”
“那你幾點回來？”
“九點吧。”
九點，左仟潯還想問她去哪，想了想，算了，她又不是她媽，問這麼多幹什麼。
“盡量早點回來。”
余牧頷首，到玄關換鞋去了。
*
一開始，左仟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想着余牧應該就是單純的出去玩。
直到晚上九點，這人還是沒回來，左仟潯意識到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對勁。
她撥打余牧的電話，打得通，但是不接電話。
余牧出去幹嘛了？左仟潯不免要多想，想起白天她臉上紅腫的地方，頓時心驚，她不會打架去了吧！！！
當即捎上一件衣裳，馬不停蹄出門。走進電梯，左仟潯才驚覺，這次寄宿在她家的這個學生，不是那麼好管教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她怎麼向父親交待？這可是父親手下隊員的的女兒。
天啊，真的是個燙手山芋。
左仟潯有那麼一點點後悔，早知道當初就不答應的。
電梯到一層了，左仟潯走到樓下小區，朝大門的方向走去，路上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在哪兒去找余牧？
兩人認識才一天，她的活動軌跡活動範圍，喜歡幹嘛，都和什麼人在一起，左仟潯一無所知。
夜晚風涼，左仟潯沒有去處，只能站在小區門口等她。
她把馬路左右兩邊來回看了無數次，都沒有看到那個身影。路燈孤寂，拉長了左仟潯纖長的身影。
等了半小時，還是不見人。如果十點鐘余牧還不回來，只有打電話找她父親了。
九點五十五分。
手機屏幕亮了，來電顯示是余牧。左仟潯趕忙接了電話。
“姐...呃，左，左仟潯老師，你能來接我嗎？”余牧的聲音還算淡定，左仟潯鬆了口氣，沒有遭遇不測就好。
下一秒心頭又升起一絲不悅，這個不聽話的妹妹！！！
“你在哪？”
“XX街道口。”
“等我十分鐘。”
掛了電話，左仟潯叫了計程車前往。余牧說的那個地方是廢舊老區。
上了計程車，司機師傅不免好奇問她：“這麼晚了，去那荒荒涼涼的地方幹嘛？”
“接我妹妹。”
師傅從後視鏡看了左仟潯一眼，不再說話了。
坐在計程車裏，左仟潯心頭打鼓，突然想到那些新聞司機把女乘客......她只好拿出手機，給朋友江緒渺發消息，告訴她車牌號，拍了一張司機背影照，並說如果十五分鐘后都沒報平安就來找她。
但好在十多分鐘后就到了，車子停在街邊。
左仟潯一眼就看到了余牧，她蹲在街邊，手上拿着一把鑰匙，在地上胡亂鬼畫些什麼。
“師傅，你等我一下，我把我妹妹接上來。”
左仟潯開門下車，走到余牧身邊。
看到她在地上寫的字是：黃婷婷XXX。
是罵人的話。
影子遮住了地上的字，余牧抬頭，看到左仟潯，路燈一閃一閃光線晦暗，只能看到她臉部的輪廓，清瘦而美麗。
好看。
余牧伸出一隻手，“可以拉我一把么？”
左仟潯看她瘦到顯青筋的手，上面有灰，重點是有幾道細細的划痕，傷口雖然沒流血，但看得出是新划傷的。
左仟潯伸手，觸碰到余牧的手腕，很是骨感，沒什麼肉。稍稍使勁，把余牧拉了起來，兩人朝計程車的方向走。
最開始左仟潯以為她是腿麻了，才讓拉的，結果發現余牧走路腳一跛一跛的。
“你腿受傷了？讓我看看。”
“沒什麼大事。”
“我看看！”左仟潯語氣嚴肅起來。“你爸爸把你交給我，我不能讓你受傷。”
於是蹲身去掀開余牧的褲腿，這不掀還好，一掀開，左仟潯倒吸了一口氣。全是血，從膝蓋的地方流到腳踝，膝蓋血肉模糊，光是看看都疼。
打架，絕對是打架。
她抬眼，看向余牧，瞳仁里閃過一絲不悅，語氣是心疼的：“你這是在幹嘛！？”
余牧抿唇，別過頭去。
今晚她被打了，沒被打臉是萬幸。黃婷婷叫了很多人來，男的居多，他們踢她肩膀讓她跪下，還讓她磕頭。
余牧當然不從。
黃婷婷後來又帶頭踢了余牧一腳，把強制她踢在地上，拖着她走，膝蓋被磨破了，流了很多血，走路的時候腿都是軟的，沒辦法才打電話叫的左仟潯。
老實說，嘴上雖然口嗨，但真正遇到這麼多人的時候，余牧還是感到十分無助。
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表面上她是混混老大，實際上她什麼都不是。她沒有拿得出手的技能，唯一擅長的竟然是裝拽罵人。真正硬碰硬的時候，運氣不好也只有被打。
如果明天，她要去找黃婷婷的麻煩，後天，黃婷婷又來找她的麻煩，如此循環，意義何在？
這樣子下去，真的會有未來嗎？
好像沒有，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沉默良久，余牧才說：
“我想好好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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