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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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沒幾分鐘就到了。

有人在公共場合進入發熱期,這是一等一的緊急情況。

但緊急不緊急在急着搶救,晚到幾分鐘,人就沒了,緊急在有可能引起公共騷亂。

一個人在公共場合發熱,效果堪比往大街上扔一顆炸彈。

但前提是,發熱的是Omega。

從Alpha和Omega的生理構造上來說,雖然這兩種人種高度契合,但會自己進入發熱期,造成失控的只有Omega。

情況緊急,電話匆匆,問出人在哪兒就馬上掛了。一幫護士、醫生,還有醫院配備的防止Alpha發熱暴-動的武警小隊,扛着擔架,裝着□□,拎着一箱子Omega抑製劑、Omega信息素頸環、Omega信息素疏散噴劑,衝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一車裝不下,吱哇吱哇響的車屁股後頭,還跟着兩輛持槍武警護送車。

正試着戲,大導演突然出來了,說暫停一會兒。

但沒說理由。

眾人正瞧熱鬧呢,突然一輛亮着紅□□的救護車急剎在教堂門口。

白衣工作者打頭陣,十幾個持槍武警緊跟,一腳踢開了教堂大門。

游隼被反剪着手腕,壓在腰眼上,肩膀抵在椅子靠背上。

椅子凳頂得膝蓋都酸了,可膝蓋中間被別進來什麼,不讓他亂動,也不讓他站直合攏腿。

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游大少爺低下頭,用臉頰蹭了蹭木頭做的椅子靠背:“老婆,你怎麼聞起來像塊兒木頭。”

“……”

金恪抬眉看向門口。

打頭陣的醫生頓了頓。

急救護士從醫藥箱裏翻出一個Omega信息素濃度檢測儀,掃描了空氣幾秒。

後面的醫生戴着信息素阻斷面罩,闊步趕進教堂:“誰是患者?信息素濃度怎麼樣?情況還好嗎?”

“李醫生,”護士略有些尷尬地說,“空氣里的Omega信息素濃度,有負六百五十三。”

“……”

“什麼?”

Omega信息素濃度檢測儀,到一百五十以上就是危險狀況了。到三百以上,必須有武警隨行。近幾年發生過的最嚴重的狀況,都不超過五百。

但首先,得是正值。

負六百五十三。

相當於Alpha信息素濃度正六百多。

幾個護士里有以前在精神病院干過的,專門用來關一些天天啥也不幹,凈想着Omega打飛機的Alpha特供精神病房都沒這信息素濃度高。

進教堂的Alpha和Omega都不約而同地緊了緊臉上的信息素阻斷面罩。

Alpha信息素濃度太高也難頂,沒人喜歡被人按在地上喘不上氣的感覺。

金恪微微鬆了鬆手,放下頂着游隼膝蓋的腿。六百多的嚇人濃度,他倒似乎不覺得多難受。他點了點頭道:“他在發熱期,麻煩你們來一趟了。”

看見教堂就倆人,武警小隊也就沒進來,省得平添尷尬。

金恪把游隼兩隻手壓在一起,騰出一隻手來扣好被扯開的襯衫扣子。他溫和,又有點兒漫不經心地向來檢查的醫生笑了下:“有約束帶么?把他綁起來會比較方便檢查。”

但明明已經老實好半天了的游大少爺,一聽說要把他綁起來,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猛地回身掙了出來。幾個護士險些嚇得跑出去叫武警,一個處於重度發熱期的Alpha,和一個發病的精神病沒有區別。

可他回過身,便走丟了一樣,動也不動了。

他喘着氣,連脖頸上都是汗。他專註地看着金恪的方向,伸出手來:“老婆,抱。”

“……”

在零點五秒之內,醫護人員看金恪的眼神都變了。

金恪,他們肯定是認識的。游隼,年輕的護士也認識。他們沒想到開救護車出來,還能見着明星。當然在救護車前,明星也首先是病人。

但撞見明星不為人知的恩愛情仇,就是另另另一碼事了。

兩個Alpha。

游隼和金恪。

游隼在發熱期叫金恪老婆……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金恪似笑非笑地看着游隼。

游大少爺更往前遞了遞手:“老婆,抱。”

游大少爺覺得自己,一下子飛起來了。

眼前一花。后腰和腿彎被託了起來。

他揪住一塊兒布料向下扯,還想聞聞自己Omega的味道,托住他腰的那隻手卻故意使壞似的,突然往下矮了一截兒,游大少爺險些頭朝地、倒插蔥栽進地里。

“可以把地上那頂深灰色棒球帽撿起來么?”男人低沉道。

接着,又是他:“蓋在他臉上。”

游大少爺進入了盲人世界。

等他被放到了什麼東西上,游大少爺緊緊握着老婆的手,從盲人世界的縫隙里,看見了略顯熟悉的車廂內壁,然後就徹底昏沉了過去。

-

一個月裏游隼上了兩次救護車。

還是和同一個人。

游隼坐在病床邊,盯着手上的吊針,失去光彩地心想他要怎麼才能裝作已經對幾個小時前的事兒已經完全失憶了。

護士驚訝道:“哎?你已經醒了?”

她過來換藥瓶:“給你打的鎮定劑劑量,還以為你得睡到晚上,沒想到你這麼早就醒了。天都還沒黑透呢。”

渾身肌肉都擠過了似的酸疼,但發熱期的情熱已經完全消失了。

游大少爺的腦子清醒得能連着做一百道小學算術題。能把幾個小時前,他對金恪乾的事兒,正着背、倒着背背一百遍。

日。

日日日日日日。

游隼連頭都不想抬。舔了舔嘴唇,含糊地問:“那個,跟我坐救護車一塊兒來醫院的那誰,走了沒啊?”

“你說的誰呀?”護士眼裏放出八卦的光,“金恪嗎?”

“……”

“如果還有別人跟我一塊兒來,”游隼勉強道,“別人也可以。”

“那就是金恪先生唄!他把你送醫院來的,還和你一起坐救護車來的,還陪着你做了身體檢查……我記得主任把他叫過去了!估計是拿檢查單吧?”

游隼猛地站起來,護士忙過來;“哎?你別亂動啊!”

他抽出針,捎出幾滴血珠。指節上還新裹着紗布。他一把脫了病號服,換回自己的體恤衫,神情卻變得有點兒冷漠。“你說的主任在幾樓,哪個科室?”

-

“病人狀況就是這樣。”AO生殖科主任說,“對Omega信息素完全免疫,他體內的這種神經受體有畸變。一旦一個Alpha感受不到任何Omega的信息素,除非給他注射大量興奮劑,不然他這輩子都是不會有發熱期的。”

他抽出其中一張單子:“沒有穩定發熱期的Alpha,也沒法對Omega完成終生標記。Alpha在Omega體內成結的這個過程需要強烈而且持續的發熱期。”

金恪坐在辦公桌對面,淡淡道:“今天沒有人給他注射興奮劑。他的發熱期是突如其來的。”

這家私立醫院的董事會姓金。

從股份上說,金恪是他老闆。

AO生殖科主任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謹慎道:“從理論上,是這麼說。但是在實際臨床中,存在非常多偶發性的意外狀況,比如說……”

門咚咚咚地被敲了幾下。

不等主任在門內問是誰,門就推開了。

游隼站在門口。他從主任,看到金恪,慢騰騰進來,又帶上門。

他隨手從金恪面前拿起那份檢查單,翻了幾頁,沒多少表情道:“打擾了,來拿單子的。”

從十二三歲起,游隼就發現自己不太對勁兒。

在進入青春期前,Alpha就會出現易感期。

游隼記不得自己第一次易感期是哪年來的了。但他的易感期,給他帶來了一些“附贈品”。

一種能把他干垮的破壞欲。他沒有多少那方面的想法,易感期他只想不停地打架、打架、打架,想看那些人流血,看那些人哭,看那些人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的趴在地上。

如果全世界的Alpha都是這樣,那全球的監獄要擴建一百倍。

還在學校的時候,一到易感期,游隼根本不敢去學校,只能找遍借口請假。Alpha沒有易感期假,他就要找借口說手疼頭疼腳疼肚子疼。一個月壞一個地兒。

游隼用了好幾年,才勉強適應了他差勁的易感期。

至少不要犯罪,進局子成少年勞改犯。

直到兩年前,游隼成年前去醫院做Alpha的全面體檢。體檢結果出來,他被檢測為罕見的對Omega信息素完全免疫,還說他不會有發熱期。

不過拿到單子那會兒,游大少爺也沒有多少真實感。

畢竟比起談戀愛,他寧願跟兄弟鬼混。談戀愛對象只能有一個,但兄弟,可以有無數個。

但不代表游隼樂意把這事兒跟別人分享。

兄弟也不行,Alpha更不行,除非跟他是病友。

游隼沒抬頭,一張張單子翻過去,看完一張撕一張。那些曲線圖、數值表看不懂,每張看一眼也就撕了。

十幾張,十幾秒,游隼併攏它,又對半撕開。檢查單成了四瓣,游隼半蹲到垃圾桶邊兒上,一瓣一瓣扔了進去。

他又起來,抬眉道;“那我就先走……”

金恪笑了下:“比如什麼?”

好幾秒,主任才反應過來:“哦,你說臨床中的意外狀況?”

游隼本來都已經抬腳走了,又硬是半路剎車,耳朵朝向AO生殖科主任,心說這位專家難不成還有什麼高見,準備偷偷瞞着他和別人說?

主任調出檢查單的電子備份,語氣愈發謹慎。

“從患者的信息素受體實驗來看,”他說,“金恪先生,你的信息素能完美引起患者的發情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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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發20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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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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