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慕襄!你心狠手辣,恩將仇報,殘害手足,逼死聖上——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來人是太子慕鈺的親衛常青,他被挾制着跪在地上,臉上儘是恨意。
“大膽!殿下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尚喜揮起一巴掌甩在常青臉上,頓時通紅一片。
慕襄鬆開捂住小臂的手,掌心已經染上了一層鮮血,袖子也被鮮血漸漸浸透。
尚喜立刻讓人傳喚太醫,緊張地跟在慕襄左右。
如今他們是一條螞蚱上的人,新主子若出了什麼事,他怕也不會好過。
慕襄渾然不在意手臂止不住的血,朝着常青溫和一笑:“心狠手辣孤認,至於恩將仇報殘害手足……孤的兄長不是好好的嗎?沒缺胳膊少腿活得好好的……再者,他與孤有恩嗎?”
“……”常青氣得渾身顫抖,但口中憋了半天也只吐出一句:“你不得好死!”
“孤死得好不好你說了不算,不過你家主子,怕是要不得好死了。”
常青跪在堅硬的石地上,臉上儘是倔強,像是不服慕襄的話。
慕襄勾起唇,帶着絲絲惡意又道:“太子慕鈺謀逆入獄,不服新皇上位,光天白日下派人刺殺手足——其心可誅。”
常青臉色頓時慘白一片,侍衛擒拿不當竟讓常青掙脫開來,他的衣袖裏寒光一閃,尚喜大驚:“殿下小心!”
然而常青卻只是想自我了斷:“今日之事乃我一人所為,於太子殿下毫無干係,他並不知情……啊!”
慕襄快速地扣住他的手腕,往後一扭,看到常青痛得神色扭曲,也沒鬆開。
“很疼?我也很疼。”慕襄看了眼自己手臂上依然滋滋冒血的傷口,又加重了手上力氣。
他掐住常青的脖子,看着他臉色逐漸青紫:“他到底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
都這麼護着他、擁戴他。
常青的掙扎慢慢變小,抓着慕襄手的力道慢慢鬆懈。
“慕襄。”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慕襄沒有回頭,但手上的力道卻鬆了些許。
常青得了呼吸的空檔,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他還只是個孩子。”師禾緩緩走過來,蹲下身拿起剛剛被刺傷時慕襄掉在地上的字畫。
字畫上“襄”字最上面的那一點,不知何時濺上了一滴血。
“孩子?”慕襄冷淡地垂眸看了眼師禾手上的字畫,“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舉止付出代價,常青是,慕鈺也是。”
“我說了!”常青的脖子都因為憤怒染紅了,“這件事是我一人主張,與太子殿下無關。”
“可你是慕鈺的親衛,是他一手看着長大的孩子,你們主僕請深……”慕襄緩緩道,“說他不知情要讓我怎麼信呢?”
師禾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常青是太子慕鈺年少時巡訪江南在路邊撿回來的嬰孩。
慕鈺待他極好,吃穿用度都有如世家子弟,後來雖教他習武,加上沒有合適身份只能以主僕相稱,但確實感情甚篤。
慕襄明白慕鈺就算想要他死,也不可能派常青過來,他那位純良仁厚的兄長,怕是捨不得看着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來送死。
可常青白白給他送來這麼好的由頭,他總要拿捏住什麼才好。
他又道:“不如叫上太師,一起重新商議商議前太子的去留。”
常青抬起頭瞪了慕襄一眼,十五歲的少年眼睛圓溜溜的,一點氣勢都沒有,看起來反倒像是仗着國師在此狐假虎威。
師禾沒拒絕,淡淡地瞥了常青一眼,跟在慕襄身後前去了養心殿。
太師宋晉很快到了,臉色有些凝重。
不論真相如何,不如眾人信與否,慕鈺當前就是一介試圖謀逆的罪臣。
如今他又試圖派人刺殺即將繼位的新皇,哪怕罪名是假的,但只要慕襄死要這一點不放......罪名若往大了說,那當誅九族。
雖說慕鈺是皇儲不可能誅滅九族,可慕襄若硬要藉著這個由頭做點什麼,他們也阻止不能。
宋晉:“殿下,太子生性……”
慕襄替他接了後面兩個字,語氣聽不出喜怒:“生性純良?”
“……正是。”宋晉朝慕襄行了一禮,“太子絕無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慕襄:“……”
宋晉這句話不僅是在給慕鈺脫嫌,還夾帶私貨地諷刺了慕襄是“大逆不道”之人。
慕襄冷笑了聲:“太師如今還稱呼他為太子呢?您雖是朝中老人,但也要注意禍從口出。”
宋晉活了五六十年,人生頭一回被晚輩這麼冷不丁地威脅了一通,氣得夠嗆。
“慕襄。”師禾看了眼宋晉起伏過度的胸口,終於開口叫了慕襄的名字。
慕襄冷冷地收回視線,到底是止住了一腹可以口頭強壓給丞相的罪名。
他看向旁側的師禾:“國師有何看法?”
師禾語氣淡淡,直接甩出了王炸:“玉璽可給殿下。”
全場一靜。
慕襄雖是想以今日之事挾制些什麼,但卻沒想到師禾來了這麼重重一棒。
慕襄之前說的,假以時日國師府的威名遲早要凌駕於皇權之上,並無胡說。
其中原因之一便是襄國國璽就在師禾手中。
這事說來話長,還是因為慕淮河當初做了一些荒唐的蠢事,遭受了宋晉帶頭的一眾朝臣的抵制,逼得他無法只能交出玉璽作為妥協。最後玉璽落在師禾手中作以保管。
本慕淮河後面表現好點玉璽也就拿回來了,可沒想到卻死在了慕襄手中。
“還望國師大人三思。”宋晉神色凝重地看着師禾,雖同僚三朝,但他依然摸不清這位同僚所思所想。
師禾語氣並無波瀾:“玉璽本就該伴隨帝君左右,於情於理都不應在本座手上。”
“絕對不可以!”台下跪立的常青回過神來,憤怒地看向師禾,“國師大人忘了嗎,太子殿下是蒙冤入獄,他可是您的學生,最最敬重便是……”
“啪——”得一聲,常青的臉重重地歪向一邊,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
“聒噪。”
慕襄小臂上的傷有着越來越疼的架勢,他掩去眉間不自然的神色,對掌摑常青的尚喜說:“把他的嘴堵起來。”
尚喜依言照做,拿了一塊布從前往後地勒住常青的嘴,讓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宋晉沉默地看着這一幕,半晌才道:“國師大人既然想好了,那便如此罷,臣先告退一步。”
在場三人心裏都清楚,玉璽是慕襄放棄問責慕鈺“鼓動親衛刺殺新皇”的條件,玉璽到手,便視為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
師禾也起了身:“晚膳時本座會將玉璽一同帶來給殿下,先走一步。”
慕襄:“他——”
師禾:“常青雖未成人,但如殿下所說,任何人都該為自己的所為負責。”
師禾這話的意思竟是不再管了,任由慕襄處置常青。
“……那便處死吧。”慕襄緊緊盯着師禾的背影,可師禾聞言只是微微一頓,便毫不停留地離去。
“你看,國師大人也救不了你。”慕襄心裏非但沒有放鬆,呼吸還緊了幾分,他不太舒適地鬆了送衣襟,面對尚喜時卻還是帶着隱隱嘲諷。
常青嘴上布條一摘下,立刻又倔強起來:“如果能讓你這種惡毒之人陪我一同去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慕襄微微皺了下眉,身體的不適感更重了。
他很快意識到是常青刺向他的刀淬了毒,但也沒多慌亂,只是看向心急的尚喜:“把他關進密室里。”
“奴才領命……”尚喜着急上前,“御醫已經在外等候多時,殿下快些召見罷……”
尚喜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慕襄沒說話,不是不想說,是沒了力氣。
他站起身時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撐住扶手才勉強站住。
眼前的畫面漸漸模糊,最後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倏地出現,耳邊還響着常青地嘶吼聲:“國師大人您怎能救這亂臣賊子!”
是啊,慕襄緩緩倒下……
他心狠手辣,殘害他心愛的學生,救他做什麼呢。
……
一個不太/安穩的夢。
慕襄所行之處屍橫遍野,這裏像是一座城池的外牆,一具具屍體被人從高牆上扔下,四處都透着腐爛的氣息。
不遠處牆邊有一具軀體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朝慕襄走來。
他下意識地上前,本以為是位活人,卻不曾想走近后,看到的是一具渾身腐爛的屍體,臉上空蕩蕩的沒有眼睛,只有兩個窟窿,泛着濃重的死灰色。
慕襄呼吸一窒,看見了腐屍胸前的紅繩玉佩。
那是他母后出生時送給他的誕生禮,被他一直戴在身邊從未拿下過。
這具腐屍竟然是他自己嗎……
躺在養心殿榻上的慕襄臉色蒼白,渾身冒着冷汗。
御醫申卓墨恭謹地候在一邊,看着師禾給慕襄施針。
他看不懂慕襄,為什麼不趁人病要人命,直接殺了前太子慕鈺,而是放任他待在牢獄裏,甚至不阻止任何人前去探望,難道就不怕養虎為患?
他也看不懂國師,明明前太子才是他的學生,但國師不僅不急着救前太子,反倒是在這閑適地為慕襄之毒施針。
明明這個毒他都難從下手,只要國師坐視不理,那前太子就能挽回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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