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秘史卷一
元朝秘史卷一
忙豁侖紐察脫〔卜〕察安
當初元朝的人祖,是天生一個蒼色的狼,與一個慘白色的鹿相配了。同渡過騰吉思名字的水,來到於斡難名字的河源頭不兒罕名字的山前住着,產了一個人,名字喚作巴塔赤罕。
巴塔赤罕生的子名塔馬察,塔馬察生的子名豁里察兒篾兒干,豁里察兒篾兒干生的子名阿兀站孛羅溫,阿兀站孛羅溫生的子名撒里合察兀,撒里合察兀生的子名也客你敦,也客你敦生的子名鎖赤。鎖赤生的子名合兒出。
合兒出生的子名孛兒只吉歹篾兒干。孛兒只吉歹篾兒乾的妻名忙豁勒真豁阿。他生的子名脫羅豁勒真伯顏。脫羅豁勒真的妻名孛羅黑臣豁阿。他有一個家奴後生,名孛羅勒歹速牙勒必。又有兩個好騸馬,一個答驛兒馬,一個孛羅馬。脫羅豁勒真生二子,一個名都蛙鎖豁兒,一個名朵奔篾兒干。
都蛙鎖豁兒獨額中生一隻眼,望見三程遠地的勢物。
一日,都蛙鎖豁兒同弟朵奔篾兒幹上不兒罕山上去,都蛙鎖豁兒自那山上望見統格黎名字的河邊有一叢百姓順水行將來。
都蛙鎖豁兒說:“那一叢起來的百姓裏頭,有一個黑車子,前頭有一個女兒生得好,若是不曾嫁人呵,索與弟朵奔篾兒干為妻。”就教朵奔篾兒干去看了。
朵奔篾兒干到那叢百姓裏頭看了,這女兒名阿闌豁阿,果然生得好,也不曾嫁人。
那叢百姓是豁里剌兒台篾兒干一家。當初闊勒巴兒忽真地面的主人,名巴兒忽歹篾兒干。有一個女兒名巴兒忽真豁阿,嫁與豁甲禿馬敦部落的官人,名豁里剌兒台篾兒干為妻。在阿里黑兀孫地面,生了這阿闌豁阿名字的女兒。
豁里剌兒台篾兒幹起來的緣故,為豁里禿馬敦地面貂鼠青鼠野物,被自火里禁約,不得打捕的上頭煩惱了。聽得不兒罕山野物廣有,全家起來,投奔不兒罕山的主人名哂赤伯顏,因此就做了豁里剌兒姓。朵奔篾兒干取了阿闌豁阿為妻的緣故,是這般。
阿闌豁阿,朵奔篾兒干取了為妻的後頭,生二子,一個名不古訥台,一個名別勒古訥台。
朵奔篾兒乾的哥哥都蛙鎖豁兒有四子,同住的中間。都蛙鎖豁兒死了,他的四個孩兒將叔叔朵奔篾兒干不做叔叔般看待,撇下了他,自分離起去了,做了朵兒邊姓。
在後一日,朵奔篾兒干往脫豁察溫都兒名字的山上捕獸去,於樹林內遇着兀良哈部落的人在那裏。將殺了一個三歲鹿的肋扇肚臟燒着。
朵奔篾兒干問他索肉,兀良哈的人將這鹿取下頭皮帶肺子自要了,其餘的肉都與了朵奔篾兒干。
朵奔篾兒幹將得的鹿肉馱着回去,路間遇着一個窮乏的人,引着一個兒子行來。朵奔篾兒干問他:“你是什麼人?”其人說:“我是馬阿里黑伯牙兀歹人氏,我而今窮乏,你那鹿肉將與我,我把這兒子與你去。”
朵奔篾兒幹將鹿一隻後腿的肉與了,將那人的兒子換去,家裏做使喚的了。
朵奔篾兒乾死了的後頭,他的妻阿闌豁阿又生了三個孩兒。一個名不忽合塔吉,一個名不合禿撒勒只,一個名孛端察兒。
朵奔篾兒干在時生的別勒古訥台、不古訥台兩個兒子,背處說:“俺這母親無房親兄弟,又無丈夫,生了這三個兒子,家內獨有馬阿里黑伯牙兀歹家人,莫不是他生的么道?”說間,他母親知覺了。
春間一日,他母親阿闌豁阿煮着臘羊,將五個兒子喚來跟前,列坐着,每人與一支箭桿,教折折,各人都折折了。再將五支箭桿束在一處,教折折呵,五人輪着,都折不折。
因那般,他母親阿闌豁阿說:“別勒古訥台、不古訥台,您兩個兒子疑惑我這三個兒子是誰生的,您疑惑的也是。您不知道,每夜有黃白色人自天窗門額明處入來,將我肚皮摩挲,他的光明透入肚裏,去時節隨日月的光,恰似黃狗般爬出去了。您休造次說,這般看來,顯是天的兒子,不可比做凡人,久后他每做帝王呵,那時才知道也者。”
阿闌豁阿就教訓着說:“您五個兒子,都是我一個肚皮里生的,如恰纔五支箭桿一般。各自一支呵,任誰容易折折;您兄弟但同心呵,便如這五支箭桿束在一處,他人如何容易折得折?”住間,他母親阿闌豁阿歿了。
母親阿闌豁阿歿了之後,兄弟五個的家私,別勒古訥台、不古訥台、不忽合塔吉、不合禿撒勒只四個分了。見孛端察兒愚弱,不將他做兄弟相待,不曾分與。
孛端察兒見他哥哥每將他不做兄弟相待,說道:“我這裏住甚麼?我自去,由他死呵死,活呵活。”因此上騎着一個青白色斷梁瘡禿尾子的馬,順着斡難河去到巴勒諄阿剌名字的地面里,結個草庵住了。
那般住的時分,孛端察兒見有個雛黃鷹拿住個野雞,他生計量,拔了幾莖馬尾做個套兒,將黃鷹拿着養了。
孛端察兒因無吃的上頭,見山崖邊狼圍住的野物射殺了,或狼食殘的拾着吃,就養了鷹,如此過了一冬。
到春間,鵝鴨都來了,孛端察兒將他的黃鷹餓着飛放,拿得鵝鴨多了,吃不盡,掛在各枯樹上都臭了。
都亦連名字的山背後,有一叢百姓順着統格黎河邊起來,孛端察兒每日間放鷹到這百姓處討馬奶吃,晚間回去草庵子裏宿。
那百姓問孛端察兒索這黃鷹,他不曾與。兩家也不曾相問名姓,只這般住了。
孛端察兒的哥哥不忽合塔吉後來順着斡難河去尋他,行到統格黎河邊,遇着那叢百姓,問道:“有一個那般人騎着那般馬,有來么道?”
那百姓說:“有個那般的人,那般的馬,與你問的相似,他再有一個黃鷹飛放着,日裏來俺行吃馬奶子,夜間不知那裏宿,但見西北風起時,鵝鴨的翎毛似雪般刮將來,想必在那裏住。如今是他每日來的時分了,你略等候着。”
略住間,望見一個人來到呵,果然是孛端察兒。他哥哥認得,引將回去了。
孛端察兒點着馬隨他哥哥行間,說道:“人的身子有頭呵好,衣裳有領呵好。”說了,他哥哥不答應他。
孛端察兒再將前頭的言語說了兩遍,他哥哥才說:“你兩三遍的言語,只是這般說,意思里如何?”
孛端察兒回說:“恰纔統格黎河邊,那一叢百姓,無個頭腦管束,大小都一般,容易取有,俺可以擄他。”
他哥哥說:“既是這般呵,到家裏去,哥哥弟兄每商量着卻來擄他。”到家裏,兄弟每商量了,教孛端察兒做頭哨。
孛端察兒哨到那裏,將他一個懷孕的婦人拿住問她:“你是甚麼人氏?”有那婦人回道:“我是札兒赤兀惕阿當罕兀良哈真的人氏。”
那其餘百姓,他兄弟五個都擄將回來了。因這般,頭口也有,茶飯使喚的都有了。
那懷孕的婦人,孛端察兒將他做了妻。生了一個兒子,名字喚作札只剌歹。後來札答剌的人氏,他便是他祖。那札只剌歹的兒子名土古兀歹,土古兀歹的兒子名不里不勒赤魯,不里不勒赤魯的兒子名合剌合答安,合剌合答安的兒子名札木合。就做了札答闌姓氏。
那婦人,孛端察兒跟前再生一個兒子,名巴阿里歹,後來做了巴阿鄰人氏的祖。
那巴阿里歹的兒子名赤都忽勒孛闊,赤都忽勒孛闊娶的妻多,兒子多生了,因此上做了篾年巴阿鄰姓氏。別勒古訥台做了別勒古訥惕姓氏,不古訥台做了不古訥兀惕姓氏,不忽合塔吉做了合塔斤姓氏。不合禿撒勒只做了撒勒只兀惕姓氏,孛端察兒做了孛兒只斤姓氏。
孛端察兒又自取了個妻,生了個兒子,名把林失亦剌禿合必赤。那合必赤的母從嫁來的婦人,孛端察兒做了妾,生了個兒子,名沼兀列歹。孛端察兒在時,將他做兒,祭祀時同祭祀有來。
孛端察兒歿了后,把林失亦剌禿合必赤將沼兀列歹不做兄弟相待,說道:“在家常川有阿當合兀良合歹人氏的人往來,莫敢是他的兒子。”祭祀時逐出去了。後來做了沼兀列亦惕姓氏。
合必赤的子名篾年土敦。篾年土敦生子七人,一名合赤曲魯克,一名合臣,一名合赤兀,一名合出剌,一名合赤溫,一名合闌歹,一名納臣把阿禿兒。
合赤曲魯克的子名海都,海都的母名那莫侖。合臣的子名那牙吉歹,那牙吉歹因他性兒好裝官人模樣就做了那牙勤姓氏。合赤兀的子名巴魯剌台,因他生的身子大吃茶飯猛的上頭,就做了巴魯剌思姓氏。合出剌的子,也吃茶飯猛,喚做大巴魯剌、小巴魯剌、額兒點圖巴魯剌、脫朵延巴魯剌,將這四個名就做了姓氏。合闌歹的兒子爭粥飯無上下,因此就做了不答安惕姓氏。合赤溫的兒子名阿答兒乞歹,兄弟中間好間諜,就做了阿答兒斤姓氏。納臣把阿禿兒生二子,一名兀魯兀歹,一名忙忽台,就做兀魯兀惕、忙忽惕二姓氏。納臣把阿禿兒自娶的婦人,又生二子,一名失主兀歹,一名朵豁剌歹。
海都生三子,一名伯升豁兒多黑申,一名察剌孩領忽,一名抄真豁兒帖該。伯升豁兒多黑申生了一子,名屯必乃薛禪。察剌孩領忽生子名想昆必勒格。想昆必勒格生子名俺巴孩,就做了泰亦赤兀惕姓氏。察剌孩領忽收嫂為妻,又生一子,名別速台,就做了別速惕姓氏。抄真斡兒帖該生子六人,一名斡羅納兒,一名晃豁壇,一名阿魯剌惕,一名雪你惕,一名合卜禿兒合忽,一名格泥格思,就做了這六等姓氏。
屯必乃薛禪生二子,一名合不合勒罕,一名薛赤列。薛赤列的子不勒帖出把阿禿兒。合不勒生七子:一名斡勤巴兒合,一名把兒壇把阿禿兒,一名忽禿黑禿蒙古兒,一名忽圖剌合罕,一名忽闌,一名合答安,一名脫朵延斡惕赤斤。
斡勤巴兒合黑的子,名忽禿黑禿主兒乞。忽禿黑禿主兒乞生二子,一名薛扯別乞,一名台出,他每做了主兒乞姓氏。
把兒壇把阿禿兒生四子,一名忙格禿乞顏,一名捏坤太子,一名也速該把阿禿兒,一名答里台斡惕赤斤。忽禿黑禿蒙古兒生一子,名不里孛闊。於斡難河邊筵會時,將太祖的弟別勒古台的肩甲砍破的便是這不里孛闊。
忽圖剌合罕生三子,一名拙赤,一名吉兒馬兀,一名阿勒壇。忽闌把阿禿兒的子也客扯連有兩個奴婢,一名把歹,一名乞失黎黑。後來到太祖時都教做了答剌兒罕官人,惟合答安、脫朵延兩個無子嗣。
眾達達百姓,合不勒皇帝管着來。合不勒皇帝雖有七個兒子,都不曾委付,卻教想昆必勒格的孩兒俺巴孩管了。
捕魚兒海子,闊連海子,兩個海子中間的河名兀兒失溫。那河邊住的塔塔兒一種人,俺巴孩將女兒嫁與他,親自送去,被塔塔兒人拿了,送與大金家。俺巴孩去時別速歹氏巴剌合赤名字的人說將回去。說道:“你對合不勒皇帝的七個兒子中間的忽圖剌跟前,並我的十個兒子內的合答安太子跟前說,我是眾百姓的主人,為親送女兒上頭,被人拿了。今後以我為戒,你每將五個指甲磨盡,便壞了十個指頭,也與我每報仇。”
那時太祖的父也速該把阿禿兒在斡難河放鷹,見篾兒乞氏的人名也客赤列都,於斡勒忽訥氏行取的妻引將來。也速該把阿禿兒望見,那婦人生得有顏色,隨即走回家,去引他哥哥捏坤太子、弟答里台斡惕赤斤來了。
他兄弟每來到時,也客赤列都見了恐懼,即便打着馬,走過了一個嶺,轉過了一個山嘴,回來到他妻車子跟前。其妻說:“那三個人的顏色好生不善,必害了你性命,你快走去。你若有性命呵,似我這般婦人有也者。你想我呵,再取的婦人就喚做我的名字者。”說了,就脫下衫兒與他做紀念。也客赤列都於馬上方才接得衫兒,見也速該把阿禿兒兄弟三人來了,即便打着馬,逆着斡難河走了。
也速該把阿禿兒兄弟三人,隨後趕也客赤列都。過了七個山岡,趕不上,回來了,將那婦人裹將去。也速該牽着車子,捏坤太子引路,答里台傍着車轅行。那婦人名訶額侖,哭着說:“我的丈夫頭髮不曾被風吹,肚腹不曾忍餓,如今走去呵,怎生般艱難?”哭的聲將斡難河的水並川里林木都震動了。答里台斡勒赤斤對那婦人說:“你丈夫嶺過得多了,水也渡得多了,你哭呵他也不回頭,蹤跡尋呵也不得見了。你住聲,休要哭。”因此上將回去與也速該把阿禿兒做了妻。
因俺巴孩合罕被拿時,將合答安、忽圖剌兩個的名字提說來上頭,眾達達泰亦赤兀百姓每,於豁兒納川地面聚會着,將忽圖剌做了皇帝,就於大樹下做筵席,眾達達百姓喜歡,繞這樹跳躍,將地面踐踏成深溝了。
忽圖剌做了皇帝,同合答安太子往塔塔兒處報仇。行了,與闊湍巴剌合、札里不花兩人廝殺十三次,不曾報得仇。
與塔塔兒廝殺時,也速該把阿禿兒將他帖木真兀格、豁里不花等擄來。那時也速該把阿禿兒的妻訶額侖正懷孕,於斡難河邊迭里溫孛勒答黑山下,生了太祖。太祖生時,右手握着髀石般一塊血,生了。因擄將帖木真兀格來時生,故就名帖木真。
訶額侖生了四個兒子,一名帖木真,一名合撒兒,一名合赤溫,一名帖木格。一個女兒,名帖木侖。帖木真九歲時,合撒兒七歲,合赤溫五歲,帖木格三歲,帖木侖女子正在搖車內有來。
帖木真九歲時,他父親也速該將他引往母舅斡勒忽訥氏處索女兒,與帖木真做妻。到扯克撒兒、赤忽兒古名字的兩山間,遇着翁吉剌氏人德薛禪。
德薛禪問說:“也速該親家你往那裏去?”也速該說:“我往這兒子母舅斡勒忽訥氏索女子去。”德薛禪說:“你這兒子眼明面有光,我昨夜夢見一個白海青,兩手拿着日月,飛來我手上立。我對人說:‘日月但曾眼見,如今這白海青拿日月來到我手上,必然好。’也速該親家,原來你今日將這兒子來,應了我的夢,必是你乞顏人的吉兆。
“俺翁吉剌家在前日子裏,不與人爭國土百姓,但有顏色的女子,便獻與您皇帝人家后妃位子裏教坐有來。
“大凡結親呵,兒孩兒便看他家道,女孩兒便看他顏色。也速該親家,我家裏有個女兒年幼小哩,同去看來。”就引到他家裏去了。
到他家裏,見了他女兒生得好,也速該心裏喜歡。其女子十歲,大帖木真一歲,名孛兒帖。當日就在他家宿了,第二日,也速該問他索這女子。薛禪說:“豈多遍索了與呵便重,少遍索了與呵便輕。大凡女孩兒生了,老在家裏的理無,我將女兒與你兒子,你兒子留在這裏做女婿,兩家相從了。”也速該說:“我兒子怕狗,休教狗驚着。”就留下他一個從馬做定禮去了。
也速該回去到扯克扯兒地面,遇着塔塔兒每做筵席,因行得饑渴,就下馬住了,不想塔塔兒每認得,說:“也速該乞顏來了。”因記起舊日被擄的冤讎,暗地裏和了毒藥與吃了。也速該上馬行到路間,覺身子不好了,行了三日,到家越重了。
也速該說:“我心裏不好,我近處有誰?”當有察剌合老人的子蒙力克,就喚來對說:“我兒子每幼小,將帖木真去做女婿,回時被塔塔兒家暗毒害了。我心裏好生不好,你兄弟每行嫂嫂行照覷的你知者,我兒子帖木真,快與我取來。”說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