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魚
陳家這場接不到新娘的酒席,一下就成了十里八鄉的笑柄,談資。
不過傳統的老兩口沒功夫擔心那些,這一夜喝得大醉的陳斌,第二天起來和沒事人一樣。
“爸,媽,這樣看我幹嘛!”陳斌吃着飯,被他們擔憂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陳大山猶豫了一下,說:“娃兒,爹知道你心裏苦,這事也怨我們當爹媽的沒本事。”
謝玉蘭眼眶發紅的說:“月月多好的孩子啊,媽一直盼着你們能成個家,這樣我和你爹就不用再操心了。”
陳斌輕描淡寫說:“爸,媽,這是緣分的事,緣分到了自然就到了沒什麼可強求的。”
事情鬧大了也好,省得他們總是念想,要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家,陳斌不想他們再受任何的委屈。
姐姐陳瑤也起了床,坐下來說:“爸,媽,小斌心情不好,這事咱就不提了好不好。”
陳斌認真的打量起了姐姐,作為家裏的長姐,陳瑤是個比父母還有主見的人。
和謝武是高中同學,謝武大學學法律,姐姐報讀的是醫學系。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勸人學法,千刀萬剮。這兩口子也是極品,倆都佔全了。
母親謝玉蘭都要抹老淚了:“我還尋思着,你倆成家以後我就不用操心,可以享福了。”
陳斌樂呵的說:“媽,你這想法就有點錯了。當爹媽一輩子操不完心,別說活的時候了,就是死了那些不孝子孫都會讓你保佑他們,哪有不操心一說啊。”
撲哧的一下,陳瑤一口粥都噴了出去,咳着說:“小斌,你這可以啊,嘴皮子利索多了。”
幾番小笑話,算是緩解住了家裏尷尬的氣氛。
吃完大姐先去上班了,她現在在市裡醫院實習,平時其實都住宿舍。
和姐夫謝武還沒領證,不過一切都是板上定釘,雙方父母都見過也談過,只不過謝武家比較傳統,爺爺去年過世要等三年後才正式結婚。
吃完飯陳大山接了個電話,收拾起東西就準備出門。
陳斌笑說:“爸,是不是來活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陳家目前最大的收入來源就是養殖,承包了山裏的廢棄水庫養草魚和胖頭,每天往市裏的菜市場和酒店送貨,賺的都是辛苦錢。
水庫下還有一片果林子和自留地,賺一點煙酒錢而已,主要種的是餵魚的草料。
鄉下就這點好,容易自給自足,不是懶人的話絕對餓不死。
陳大山說:“不用,人家自己有車來拉貨,你姐夫中午要過來,你在家等着到時候陪他上山找我。”
吃完,陳斌抽着煙開始琢磨起來。
自己家的水庫,加上自留地和果林子,在後世來說絕對是地主級別了,說真的在鄉下過的也是小康日子。
可現在農家樂沒興起,水庫發展不起垂釣之類的副業,即便是有經營的思路,開發還是需要一大筆錢。
那20萬的彩禮,是家裏唯一的積蓄了,想要賺錢的話得先想辦法把這本錢要回來。
大中午謝武就來了,林文敬坐上他的車一起上山,謝武開着車,問:“小斌,昨兒的事我已經交代好了,可以加快調節的進程。”
猶豫了一下,謝武問道:“不過,真要鬧到法庭嗎?”
陳斌淡然道:“如果不用的話最好,我也不想那麼麻煩,月月是個好女孩,可你也看到他家人的嘴臉了,我不能讓自己的父母被人這麼羞辱。”
“是個爺們。”謝武最擔心的就是陳斌放不下。
昨天的事鬧得兩敗具傷,男方家接不到親被人嘲笑是肯定的,女方那邊也不會好過。
臨時加彩禮,攔門錢和攔路搶劫一樣,這樣的事傳出去也不好聽,親朋好友肯定會指指點點。
陳斌嘆道:“我就是想快刀斬亂麻,昨天不搶回那8800的攔門錢,就是不給他們胡攪蠻纏的機會,萬一他們說被搶走東西的話這事就亂了。”
“你思路倒是清晰。”謝武笑道:“這樣也好,月月那女孩再好,和她家那些人做親戚遲早能把你氣死,起碼昨兒的事確實解氣。”
車子停在水庫邊,一下車就看見有幾個農民打扮的人在釣魚。
謝武隨口問了一聲:“你爸這什麼時候也搞垂釣的生意了?”
陳斌輕描淡寫道:“垂釣生意,想都別想,這些人都是附近村的,閑着沒事就過來釣幾條魚去吃,多餘的還拿到鎮上去賣,一分錢都賺不到他們的。”
“那你爸就不管?”謝武聽得目瞪口呆。
“鄉下人沒你想的淳樸,你要敢趕人的話,這些傢伙很可能偷偷下藥毒死你的魚。”
陳斌頗是無奈的說:“只要不下網,不下籠,暫時只能由着他們,不是不管而是根本管不了。”
這就是鄉下的規矩,臉皮厚的就能佔到便宜,目前的情況搞鐵絲網把水庫圍起來也不現實,一是花費太大二是沒準鐵絲網都會被偷去賣了。
笑人無,恨人有,農村的尖酸刻薄其實更嚴重。甚至當親戚的盼着你好,但你比他好的話,他心裏就會不爽。
“真他娘的憋屈啊。”謝武搖起了頭。
來到水庫邊,陳大山坐在小木船上抽着煙。
看他愁眉苦臉的模樣,陳斌忍不住問:“爸,這是怎麼了?”
陳大山嘆了一聲,道:“今年的收成啊,真他娘的不省心,剛才打了兩網下去一半都是那些破魚。”
這時,旁邊一個釣魚拉上了桿,開心了一下馬上破口大罵:“老陳,你這水庫越來越不行啊,這玩意不想個辦法遲早把底褲都賠光。”
陳斌跑過去一看,一條黑魚在地上活蹦亂跳着,特別的生猛。
陳大山沒好氣的吼道:“得了吧,有辦法我早想了,這他娘的缺德玩意不知道哪來的。”
“爸,咱家也養這個?”
黑魚,也叫生魚,陳斌一看有點疑惑,自己記憶中家裏水庫一直是養四大家魚為主,混養點螃蟹蝦什麼的也就是個添頭或是自己吃個鮮。
“誰會養這個啊,去年開始莫名其妙就有的。”
陳大山是叫苦不迭:“這玩意凶的很,別說放下去的魚苗了,就是平時沒打着的大魚也會被他們吃了。”
“去年還不覺得多損,可今年長的太快了,剛才一網下去過半都是這種黑魚。”
陳斌說道:“一樣都是養,這魚收成好不也一樣嗎。”
“哪一樣啊,這破魚誰吃!”陳大山嘆氣道:“市場上就兩家收的,一斤也就五毛錢還不夠我油錢,一個月也要不了多少斤。”
“我去找養鴨廠的人,五毛一斤他們都不收,買市場的魚下水當飼料都比這划算。”
釣客也說:“廢話,這魚長得就古怪,看着都沒胃口誰吃啊。”
“五毛一斤?”
陳斌一聽有點驚到了,黑魚怎麼會那麼不受待見,這價格低的有點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