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見與瞬移
“這牆，是有人一早就砌好了的，但具體什麼時候，由什麼人砌，我也不知道。”
無用對陳明亮的驚愕視若無睹。似乎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是正常得很。
“師父，這，這，這……”
陳明亮仍陷在不可思議中。他無法用自己平日所學去解釋這樣的現象。
“阿寶，你已經十五歲了，該開始了解這個世界了。”
無用拉住陳明亮的手，戲虐的笑容，話卻說得語重心長。
“喔！可是，這個世界，怎麼……完全不是一回事兒，真是不可思議啊！”
陳明亮終於可以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來，你坐下。”
無用指了指陳明亮那架老舊的木板床。
陳明亮乖乖地坐了下來。
“打坐吧，雙盤不了就單盤。”
無用此刻完全一副師父對徒弟的模樣，相比起第一天中午二人相遇時，在紫荊花樹下時，此刻的無用對着陳明亮更具人間溫情。
陳明亮便聽着照做，想雙盤卻不能實現，便單盤了腿。
“眯上眼。”
“放慢呼吸……呼……吸……1……2……1……2……”
陳明亮在無用溫靜的聲音中緩緩閉上眼，原本因為驚愕而急促的呼吸開始放慢、拉長，直至進入沉靜的心靈內境。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脫離了軀體，進入腦海的一片暗沉。
雖然不着顏色，唯有灰黑一片，但卻漸行漸寬，進入一片澄明境地。
他仍在澄明境地中向前行走，直至一塊碑石矗立在眼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碑石鐵灰，彷彿風化千年，含盡滄桑，他陡然看見碑石上隱約刻有痕迹，不由得想伸手觸摸，但剛一觸及，石碑便沒入灰沉的境地中，但那碑文卻讓他看清了，似乎書寫的是，時間之境。
他想再往前時，卻無法繼續深入，彷彿一堵幽黑的山崖堵住了意識中的他的腳步和視野。
他開始心念紛雜，想起遠在憑城的表姐刀斯皓，前陣子聽老母親說她就要回來了，卻不知何時能回來，如果回來，必定要讓她看見自己的智商變化，給她個驚嚇。
一直以來，陳明亮都對刀斯皓的特立獨行和遠走高飛充滿嚮往，現在，有師父在，自己可以飛得更高，走得更遠。陽光之城，表姐是否也聽說過呢？
陳明亮就在這時候，以意識中的自己，在時間之境的山崖另一面，看見了正在憑城的刀斯皓。他看見了她正在買票，看見了她買票后提着一個提包，拉着一個銀白色的拉杆箱，一身優雅地行走在川流不息的憑城機場。
她看起來有些疲憊，雖然不失優雅，但在飛機上睡得卻是酣然。如果不出所料，她應該今晚就能到家。
“我表姐要回來了。”
陳明亮倏地睜開了眼睛，興奮地尋向無用。
但卻發現無用正盤腿閉目靜坐在他的一側。
陳明亮對自己吃驚到滿意，能在意識里感知到那個不受軀體禁錮的自己，也能在意識里感知到千里之外的自己牽念的親人。而這，僅僅是他打坐的開初階段而已。
他躡手躡腳地伸腳落了地，走到剛剛無用帶着他直直穿過的那堵牆，深呼吸了一口，做好了穿牆而過的準備，卻不想伸手用力一推，手掌抵住在剛刷完白灰的牆面上，弄了一手白。
正琢磨間，陳明亮卻被站在後面的無用拉住手瞬移到了蕉林。
剛剛他們抬放在蕉林里的村長陳叔已然不知去向。
“為什麼你可以，我卻不可以呢？”
陳明亮好奇不已。
“我是可以，你不也可以么？”
無用一笑。
“可是，可是也是因為師父你拉了一把啊。”
陳明亮當然知道自己是被無用拽出來的。
“將來有一天你也可以。很簡單的。”
“什麼時候？”
“當你有一天能看得見變化的時間，甚至自己能創造出時間的時候。”
“可書上說時間只是人類為了更好地認識事物變化而創造出的一個標識性概念，並不真的存在，我如何能看得見，又如何能創造呢？”
“你這麼說，就已經明白了一半，等到你明白了另一半，就能看得見，也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時間了。”
“哦，師父……好吧，我表示可以等待自己慢慢理解。”
“嗯。”
“師父，我對這片蕉林感覺越來越奇怪。”
“怎麼了呢？”
“總覺得自己站在此地，似乎發生過很多事情，但都模糊不清，好像是夢，又好像是真。”
“嗯，恭喜你，開始懂得你的人生了。”
“喔，師父，人生這個詞好高深啊，一用就覺得自己忽然歷經滄桑。”
“呵呵，誰知道是哪個你在為你歷盡滄桑呢？”
“師父的話，總是奇妙無比，我是沒必要動用腦細胞去多想了，因為也想不明白了。”
“不過，師父，今晚可有得樂呵了，我表姐要回來了。”
“是嗎？刀斯皓，是該回來了。”
無用彷彿在說一個熟識的老朋友。
“師父，你又知道？我跟你提過我表姐的姓名嗎？你是不是偷聽我夢話了？”
陳明亮再一次錯愕。
“就許你看見刀斯皓買票上飛機，就不許我知道她的名字啊。”
無用毋庸置疑。
“也是，師父就是師父嘛。”
陳明亮雖然信服無用，卻又覺得無用撲朔迷離。但無用卻似乎對任何稀奇都無所謂，視之如常，並且永遠一副戲謔的面孔下，散發著淡定從容的無所不知。
有時陳明亮也覺得無趣，師父什麼都知道，卻並不傳授或是解釋給他什麼，甚至連多一句的說明都沒有，就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無味。
不過，反正他也習慣了師父什麼都知道的高深模樣。換句話說，這些日子以來，師父的高深他也司空見慣，再怎麼高深法，也不會讓他訝異了。
他覺得，師父是從陽光之城來的，從陽明高能技工學院深造過的奇異人士，等他考進去，成為師父的小學弟的時候，哈哈，就也可以像師父一樣了。那時候，他倒要調戲師父，讓他選師父還是師兄的稱呼。
此刻，陳明亮的注意力完全在刀斯皓要回來這件事上。他着急跑回去告訴老母親刀溫藍。作為刀斯皓的姑姑，陳明亮知道，刀溫藍對錶姐刀斯皓的關心差一點就要及上對他這個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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