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視
第4章無視
一夜沒睡的結果就是，蘇梨眼睛底下烏黑的一片把紅泥和綠蟻嚇了一大跳，用了好些脂粉才遮住。
蘇梨年紀小，又不招人注意，因此當初昭陽公主挑選伴讀時未曾考慮到她，只挑選了蘇玉暖和蘇錦瑟，蘇梨便不用起大早進宮了。
但即便如此，蘇梨今兒還是天未亮就起來了，昨日張氏說她不去和沁園請安，已經是明示了，今兒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留下紅泥綠蟻看院子，她獨身一人前往。
剛去和沁園，蘇梨就看見了昨兒給自己撂臉色的王嬤嬤，許是氣還沒消，王嬤嬤看也不看她，好似她不存在似的，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
蘇梨不是個計較的人，也知道奴大欺主，自然也選擇無視，直直走到房門前沖門口的張氏身邊的丫鬟菊春道：“煩請你去通報一聲，就說蘇梨來給夫人請安了。”
菊春聽到聲音陡然一驚，看見身邊站着的三小姐更是一臉詫異，不過到底是和沁園的丫鬟，沒有多嘴乖乖去通報了。
張氏剛好用完早飯，聽到她來，堆起滿臉笑容，與她上演母慈子孝的一場戲，客套兩句就放她回去了。
臨走前，菊春怪異地眼神讓蘇梨渾身不適，好似她是什麼妖怪似的。
回到梨霜院，蘇梨就開始折騰青羅酒的原料，現今釀酒的方法極為單一，多用糧食儲藏發酵，只能靠運氣釀酒，但前幾世蘇玉暖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用草汁制麴釀酒，這樣出來的酒既有酒香，又有草汁的清雅，味道層次分明，回味悠遠。蘇梨還是偷學了好久才弄清楚其中的道理。
忙活了一上午，蘇梨才指揮丫鬟把院子收拾乾淨，就聽到蘇錦瑟和蘇玉暖回來的消息，似乎在宮裏弄得極為不愉快，蘇錦瑟一回來就往和沁園去了。
蘇梨躺在矮榻上，一柄團扇遮住微微刺眼的春陽，扇面下是一張諷刺的臉。
和蘇玉暖作對，自然不會有好下場，世世如此，蘇梨早就學聰明了，絕不會與蘇玉暖正面對上，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然而，老天似乎聽到了她的心事，與她作對一般，院外響起輕水的聲音：“三小姐在嗎？大少爺命奴婢送些點心過來，是從雲賢樓買回來的。”
大少爺？蘇硯寬？他怎麼主動找上門來了？
蘇梨起身，見紅泥走過去，便沒有說話，挽起袖子搖扇上前。輕水她認得，和素岫都是蘇玉暖身邊的丫鬟，她記得這位輕水還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平日裏也不顯山露水，關鍵時刻下手那叫一個狠。
當蘇梨走過去，她才發現不對勁，輕水只和紅泥說話，就像自己不存在一般。
“那就有勞輕水你替我謝謝大哥哥了。”蘇梨冷不丁開口，嚇得輕水一個激靈，這反應和菊春一模一樣。
聽輕水回應自己，蘇梨滿心疑惑，這些個丫鬟都是怎麼了？一個個地怎麼都對自己視而不見？
等輕水走後，蘇梨撿了兩支蘇玉暖喜歡的海棠式樣的簪子，準備送去給她，好叫這位大姐姐以後騰達時，想着自己的好。
端着錦盒去了墨玉軒，蘇梨明明看見蘇玉暖和蘇硯池就在正對門口的院子裏坐着，輕水站在一旁伺候，卻無一人理會她，彷彿沒看見似的。
這些人都是怎麼了？先前她答應嫁給攝政王，他們還好言相待，這才第二天就裝作看不見了。蘇梨心裏湧起一陣嘲諷。
她走近些正要開口，卻聽見蘇玉暖說話，不由得眸子微沉，纖長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晦暗。
“那丫頭確實好騙，給些甜頭就是了。讓她嫁去攝政王府，免去我親自做姦細，侯府那邊也有交代。等到徹底籠絡了她的心，借她之手殺了謝臨川，依舊能保你我與宣武侯府百世安寧。”
剎那間，蘇梨發覺手裏的海棠花簪子顯得多餘又可笑，她一心想求的安寧，竟從來就是個笑話。
“先前我詢問了她的喜好，日後投其所好，籠絡起來也方便，定能保證她不會對我們有反叛之心。”蘇硯寬說得坦然，書生溫潤清俊的模樣叫人生不起疑心，卻狠毒至極。
他們全然沒有發覺，蘇梨就在他們的身旁，將這一切聽得清楚明白。
短暫地痛心過後，蘇梨又陷入沉悶，這二人莫不是瞎了？她一個大活人，居然無人注意，竟就在她面前商量算計的事。
抬頭掃了一眼，蘇梨握緊簪子，低低開口：“大哥哥，大姐姐，我新買了幾支海棠簪，正好送給大姐姐做謝禮……”
“阿梨！”蘇硯寬看着突然出現的蘇梨，差點一口氣梗住死過去，面色蒼白地瞥了一眼蘇玉暖，瞬間又恢復了正常，“你什麼時候來的？提前說一聲，我和玉暖也好提前迎接你。”
自己早就來了，是你們沒看見好吧……
蘇梨默默腹誹，面上不顯山不露水，雲淡風輕：“我在門口站許久了，也敲了門，只是大哥哥大姐姐聊的太興起，沒發覺我。”
這話說出口，蘇梨自己都不信，那麼大的活人，他們怎麼能看不見？
蘇硯寬和蘇玉暖也不信，那麼大的活人，他們怎麼可能沒看見？可突然出現，蘇梨顯然不是一般人。
蘇玉暖反應極快，拉着她的手坐下，心疼道：“我和哥哥在聊你這些年辛苦，沒人幫持，也是我們的疏忽。往後你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我雖人微言輕，但能幫一定幫你。”
“多謝大姐姐！”蘇梨狠咬舌頭，痛得兩眼泛紅，淚滿盈眶，低下腦袋泣不成聲。
見此情形，蘇玉暖和蘇硯寬對視一眼，長舒了一口氣。
從墨玉軒出來，蘇梨剛走兩步就看見蘇錦瑟與蘇硯池，二人拎着食盒往梨霜院走，蘇梨心下一動，快步跑到他們面前，誰知那二人同樣沒看見似的，嫌棄地談論着蘇梨如何窮酸，全然不知蘇梨就在他們面前。
直到這時，蘇梨才終於明白，有問題的不是這些人，而是她！只要她不說話，這些人就根本看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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