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餅

第20章花餅

許是因為心情好，謝臨川沒有在梨霜院逗留許久，只是在臨走前問了蘇梨一個問題，“那個林宋，對你很重要嗎？”

蘇梨沒料到他會提起林宋，愣了一瞬才道：“是一個對我很好的哥哥。”

她沒有說謊，林宋對她真的很好，但她卻沒辦法報答。

謝臨川挑眉沉吟，“怪不得你送他那麼多點心！”

“……王爺怎麼知道？”蘇梨滿臉疑惑，謝臨川沒有回答，只是鼻孔出氣，哼哼着離開了。

這個疑惑直到翌日林宋給她送花餅來，蘇梨才知道緣由。

“你說那個食盒被搶了？”蘇梨震驚地看着林宋，想起昨晚謝臨川奇奇怪怪的話，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我什麼都沒吃到，你還笑呢。”林宋無奈戳了戳她的腦袋，笑容寵溺。

他將手裏的花餅遞給蘇梨，“這是醉山樓新出的點心花餅，我嘗了嘗，還不錯，特意給你帶了些，你嘗嘗。”

雖然他緊趕慢趕的，但從醉山樓帶到將軍府，又在門口等着小廝通報，這麼久的時間下來，花餅還是涼了一些，變得濕軟，沒有那麼可口了。

聽到醉山樓，蘇梨很驚訝，醉山樓是京城最好的酒樓，據說大廚的水平僅次於皇宮，更重要的是，醉山樓彙集了各色廚子，還有異域風味，這是其他酒樓都沒有的。

就如這花餅，蘇梨長這麼大，連聽都沒聽過。

“多謝林宋你還想着我，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蘇梨接過花餅，握在手裏卻沒有吃。

“別呀，阿梨，你什麼時候與我這麼見外了？”林宋壓着眉頭，“而且，你從前都是叫我林宋哥哥的，如今不叫了，可是因為攝政王？”

蘇梨握着花餅，有些不是滋味，圓圓的髮髻好似也塌了下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還有，你昨日提醒我要照顧好貴人的安危，說的是陛下吧？可你怎麼會知道陛下在裙幄之宴？你根本沒見過陛下，怎麼會認得他？”

倚仗他們在梨霜院，不會有人偷聽，林宋把心裏的疑惑都倒了出來，臉色蒼白得嚇人。

“這麼說，昨天你救了陛下，是嗎？”蘇梨不願意回答問題，但敏銳地察覺了林宋話里的潛台詞。

“是，所以我更想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陛下在裙幄之宴？”林宋緊追不捨，定定地盯着她，滿眼皆是少年的執拗。

縱然知道林宋沒有惡意，可他的質問還是讓蘇梨心裏一涼，局促不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良久，蘇梨還是沉默，林宋知道自己不會得到答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來：“今早上朝，蘇將軍彈劾京兆尹趙恆御下無方，玩忽職守，被攝政王沖了回去，蘇將軍上疏要嘉獎虎營衛與我，也被攝政王駁回，反倒是諫議大夫劉予安奏請徹查蘇將軍的摺子被攝政王遞了上去。”

頓了頓，他又道：“父親因我擅自去裙幄之宴將我罵了一頓，但阿梨，我是為誰而去，你該明白的，我不後悔。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跳進火坑。昨兒夜裏，攝政王身邊的星魂洛羽兩個侍衛連夜調查鳳閣，今早父親上朝的時候就在承恩門見到了落地的人頭，那是陛下剛剛提拔上去的中書侍郎，連凳子都沒捂熱就被他謝臨川拉出去砍了！如此殘暴之人，你怎麼能嫁給他？”

“為什麼要砍中書侍郎的腦袋？”歷經幾世，再聽到掉腦袋，蘇梨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反而因此抓住了疑點。

她一句話就把林宋的滿腔憤恨澆滅了，林宋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據說是中書侍郎擬了道聖旨，召見攝政王，卻沒有攝政王的印信……”

蘇梨打斷林宋的解釋：“既如此，那中書侍郎就該殺，忠君之事卻不能循規守矩，陷陛下於不義，這等人不殺，等着他禍害百姓嗎？”

“那……那也不能繞過陛下，說殺就殺吧？”林宋啞口無言，他根本沒想到蘇梨會幫着謝臨川說話。

“林宋，他是攝政王，是先皇諭旨親封的攝政王，不是街上的販夫走卒，他有這個權利，旁人就不能說什麼。”

看着蘇梨堅定認真的眼神，林宋只覺得胸口被什麼堵住了，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

“阿梨，你是不是被他蠱惑了？你怎麼能替這個亂臣賊子說話呢？”林宋揪着心口的衣衫，滿臉悲痛。

“誰是亂臣？誰又是賊子？你是想說身為先皇幼弟的九王爺是亂臣賊子嗎？林宋，這天下姓謝，謝臨川也姓謝！要我說，他輔國至今未有篡位之心已經好過那個剛一登基就把生母皇太後送去祈年山千山寺祈福的不孝子了！”

蘇梨的語調冷了下來，說起小皇帝也不收斂，嚇得林宋慌忙捂住她的嘴，心下臉上的震驚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好，就被蘇梨一把拽開手。

“我知道你心裏不悅，是因為攝政王不同意陛下嘉獎你，但你可曾想過，嘉獎日後也會變成枷鎖？箭雨來得那麼突然，你怎麼會恰巧就在陛下身邊，得到機會保護陛下？若有人眼紅你，在背後散播謠言，以你對陛下的了解，他會不會因此懷疑你？林宋，你求取功名之心未有錯，但你也應該擦亮眼睛，而不是被人挑撥就急於衝動！”

院中只有他們兩個人，蘇梨毫不留情，未曾給林宋留半點面子，劈頭蓋臉訓斥一通，林宋還在愣着，她倒是氣得不輕。

如同先前的她一樣，林宋呆愣不知說些什麼，蘇梨嘆氣接着道：“至於你說，你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嫁到攝政王府，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你是能說服陛下，還是能說服父親？生於高門，你我一出生就是工具，只能盡量扮演好自己的身份，謀求平安順遂的一生，其他的我們別無選擇。”

手上的花餅已經徹底失去了溫度，蘇梨像是沒有知覺一般，掰下一塊塞進嘴裏，“林宋，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有些事情我沒辦法解釋，甚至以後我未必還是現在這個我，我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每一世，林宋都會拼盡全力地護着她，她欠林宋太多太多，這一世她能做的只有儘力幫林宋和林家避開危險，至於其他，蘇梨自己也難以保證。

“昨天我看到他護在你身邊，”林宋低頭握緊拳頭放在膝蓋上，泛白的指節猙獰着，“他也發現了你的異樣對不對？”

“對。”蘇梨輕鬆地承認，林宋甚至聽出了鬆口氣的感覺，“但是他沒有問我為什麼，什麼都沒問。”

林宋所有的剋制都在這一刻破防，他好似明白了什麼，卻又滿心不甘。

蘇梨接下來的話對他更是一記重鎚，讓他那顆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心碎裂成千百片。

“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我可以徹底信任的，那個人一定是謝臨川。除了他，不作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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