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後手

黃爍雖然藉助這股因果的亂流，從無數的空間亂流中，終於找到了核心的存在。但是，這核心和他的超脫不能說沒關係，但也難說有多少關係。

黃爍追求的超脫是一種境界和力量層級方面的提升，是一種超出靈氣長河級別的特殊存在。而不是單純的離開。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這靈氣長河是一套房子，這核心相當於地基，承重牆一類決定了房子大小，檔次，用處之類屬性的存在。黃爍如果只是想離開靈氣長河，那是一種空間層面的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向著一個方向不斷移動，早晚能離開靈氣長河的範圍。

起碼，域外天魔的存在，已經證明了靈氣長河外還有這廣袤的末法地域。只是想擺脫靈氣長河天道的制約，黃爍也沒必要去自討苦吃。按照他的性格，真要是對天道煩了，逃避不是辦法，直接弄死，取而代之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而黃爍追求的可不是這種逃避，他追求的更類似於改善性換房，想從三室兩廳換一套別墅。以他現在的實力，當然了是重生前的實力，已經觸及到了這個世界的極限，前途沒路了。能面對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麼躺平擺爛，轉移一下興趣愛好，換個活法打發無聊而漫長的歲月。要麼就大膽的向前邁一步，在未知中打開一條全新的路。

這才是超脫，所以單純的發現核心，對黃爍來說並不是根本目的。但是，這個核心，卻是能向他揭示靈氣長河的核心機密，為他填補上最後一些缺失，完滿他的認知，才有機會找到那個最終的機緣。

想來之前的那個超脫者也不是專門為了修改規則才到的核心，極大可能是為了超脫到了核心，找到機緣后，才順手為種族留下幾條有利的規則罷了。

黃爍暢快的一笑，毫不猶豫的靈魂離體，離開了這具剛重生沒有半分修為的身體，注入到了手中的鐵劍內。然後憑着劍內殘留的不多能量，勉強劃開了虛空一個很小的口子，游魚般靈巧的竄了進去。

下一刻，長劍出現在了那個奇特空間內。不過這劍不過就是凡鐵材質，馬上就被規則鎮壓，一動不能動。

黃爍的靈魂直接離開長劍，出現在了空間內。

鍾馗發現了黃爍的靈魂，眼神中神情複雜，但最多的卻是驚喜。他自從殺了黃爍后，斬斷了那種莫名的不舒服感，剩下的就是後悔了。一個待他如師如父的人，卻被他殺了，他那純粹的心靈中第一次有了是非觀，有了對錯的概念，有了對做錯事的後悔。

現在卻發現黃爍沒死，那種心靈的救贖感，竟莫名又讓他的心境有了提升。

黃爍向著鍾馗笑了笑，就來到了核心前。和鍾馗面對核心，看天書一般不同，當核心的各個平面的符號映入黃爍的視野中，黃爍強大的計算能力就激活了。

可別忘了黃爍當年發家最初的依仗，就是藉助外掛接觸到的道紋。這道紋是人族聖人師法天地，從天地間的規則中領悟出的最基本的符號。所以道紋極為難學，絕大部分修行者學習的是經過聖人簡化后，總結出來的符紋。

這核心的符號卻是最直接的規則顯化，是比道紋更為難以理解的存在，也更為本質的存在。

不過對於黃爍這個理工男來說，對這些太習慣了。換個角度說，這些規則就類似於物理現象，無論是能感知到，能觀測到的，還是無法觀測感知的。道紋就類似於那些大科學家們總結出的公式，嘗試在用個人的能力去總結歸納那些已經存在的真理。至於符文，那就屬於中學物理了，都是已經被無數科學家證實，簡化，歸納后，方便科普的內容了。

所以對於現在能夠直面規則的黃爍，已經掌握了大量道紋的黃爍而言，這就是一個通過公式，驗證結果和完善公式的過程罷了。當部分公式和結果都擺在面前，剩下的也就是數學問題了，算就完了。對於一個理工男，這點事那還是本職工作嘛。

只不過顯然有人不樂意了。

隱在暗處的天魔本還等着鍾馗情緒出現漏洞，做好了長期對峙的打算。莫名又出現一個人，這算怎麼回事？他甚至都不認識黃爍，完全鬧不清楚此人的底細。

鍾馗能認出黃爍，是因為黃爍的靈魂相當凝練，幾乎保持了肉身的模樣，自然一眼就認出了。但對於天魔，他們認人習慣於依靠靈魂波動，而非相貌。沒有肉體的它們，自然沒有視力的功能，就算附身生靈後有了五感，但也難改自身的習慣，更依賴靈魂層面的感知，尤其是神識也確實好用。

而對於天魔來說，黃爍的靈魂很陌生，從沒接觸過。他之前多次針對黃爍，對黃爍的靈魂波動自然是熟悉的。但問題是，黃爍兵解重生，斬斷一切因果后，他的靈魂也經歷了一次蛻變，頗有些太上忘情的意味，晶瑩通透，不沾絲毫污垢。這對於天魔就已經是一個全新的靈魂了。

但不認識沒關係，看到黃爍靈魂的人族形態，再看到那把被禁錮的劍，那身份就沒的跑了，人族劍修，只有這一種可能。而一個人族劍修來到這靈氣長河的核心，能幹什麼？又是一個妄圖超脫的妄人罷了。

對付這種人，天魔其實很有經驗。妄圖超脫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慾望，是一種貪念。稍加引導就能讓其步入自我毀滅。

他能察覺到，黃爍可和鍾馗不同，此人的靈魂情感極為豐富，貪嗔痴之念眾多，就是一個正常的人族。這樣的目標對付起來不要太容易。

悄無聲息間，陰損無比的灼心咒就施加在了黃爍身上。

黃爍眉頭微不可查的一抖，卻沒任何多餘的動作。

黃爍什麼實力，就算重生實力不在了，原本的境界，感悟都還在。他對殺意，對毀滅的理解可不比鍾馗差，那混洞鏡本就是黃爍的殺意煉製而成。修鍊殺意的劍修原則上不存在被人偷襲的可能，除非對方心靈修為極高，能夠在不起念見出手。否則但凡對黃爍生出惡意，就會被查覺。

這天魔不愧是能圖謀天道的頂級天魔，出手間心念不動，隱藏極深，一絲惡意都沒露出。但是當灼心咒落在黃爍身上還是被他第一時間察覺了。沒辦法，多次和天魔打交道，黃爍對天魔的手段太熟悉了。

再加上黃爍雖然不清楚鍾馗在這裏的經歷，但是只要腦子正常，看到現在的鐘馗一動不能動，而被破壞的兩條規則卻風馬牛不相及，一個人族相關的，一個卻是太陰月華的相關法則，這就充分說明了不正常，最大的可能就是鍾馗不是自己，而是還有一個沒露面的敵人。

所以黃爍看似毫無防備的全力計算，實則一直留着三分精力預防着變化。只是他也沒想到，出手的會是天魔手段，而不是他想像中的天道阻礙。

黃爍自己也當過大世界的天道，對天道的手段還是了解的。一般來說天道出手無外乎兩種方式，一種是天道自身有實體，例如黃爍這樣，或者建木那種神靈，親自出手，以一個世界為底蘊，這是最常見的。

另一種就是天道實體不方便出手，有着某種限制，那最常用的無外乎是具有天罰性質的神雷。天罰神雷源於規則，其本身就帶有毀滅和創生的一些規則，對於仰仗自身規則的生靈有着額外的功效。

結果等來的卻是天魔手段，黃爍心念電轉，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想明白了七七八八，之前的很多疑惑，也終於有了答案。

按照黃爍的猜測，這靈氣長河的天道很可能是他理解中的天道，有意無識，是那種純粹按照規則運行的存在。所以前任超脫者才能相對容易的超脫而去。

當然了，也許曾經這天道也是有意識的，而那個曾經擁有靈氣長河的存在，也許死了，也許是更早的超脫者，靈魂超脫到了更高的層次，留下這副遺骸澤被眾生。

而這天魔很有可能是之前的超脫者動靜太大，在無盡的虛空中暴露了靈氣長河的存在，才引來了天魔的不斷入侵。甚至黃爍都懷疑這天魔的存在和上一位超脫者息息相關。因為他通過對天魔的了解，發現了天魔的存在中明顯的人為跡象，甚至他自己都有煉製天魔。

可惜這些猜測，無法找人驗證了，也不重要。

不過既然發現了，黃爍卻也無法當沒看見。上一世的記憶，給黃爍種下了一個鮮明的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所以這一世，無論是對妖族，靈族，還是那些神靈，黃爍從沒有過任何的憐憫之心，無論是殺妖取材，還是誅殺神靈，完善大世界，從來沒手軟過，也沒任何的心理壓力。

歸根結底還是這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黃爍還是很認同上一位超脫者對人族的貢獻的，兩世為人，讓他對自身的人族身份極度認可。這也是他之前想盡辦法惠及人族，儘可能的把自身的理念留下，讓儘可能多的凡人有接觸修行的機會的原因。

哪怕最後這個皇朝世界，上一任超脫者的世界，人族皇朝的存在已經嚴重阻礙了他的道路，黃爍也沒親自出手，反而送出了混洞鏡，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可惜結果很惋惜，但黃爍也能無悔的說上一句，他沒殺一個同族，反倒救了不少人。

所以黃爍這麼一個對人族極度認同的存在，又怎麼可能容忍一個靈氣長河的天道被一個天魔控制。即便他要超脫，還有那麼多熟人，還有那麼多人族要生活在這裏。別說這天魔已經通過抹除人族規則的方式表現出了敵意，就算沒有這事，黃爍都無法容忍其存在。

對於黃爍而言，一個有意無識的天道很好很完美。但如果實在要被控制，那隻能是人族，一個做得再爛的人族，都比外族掌控強一萬倍。

只不過現在，黃爍沒精力搭理這個天魔。

重生的黃爍之前的實力作為代價早已不復存在，無論是恐怖的肉體，還是鋒銳的劍氣，凝實的神識，他現在剩下的只有一個剝離了任何力量的靈魂，珍貴的知識，和一柄溫養的劍，第三代周流劍。

這劍就是他最後的依仗，但卻只有一擊之力。是他要用來超脫的最後底牌，自然不可能在這裏對付天魔。

所以這筆賬，黃爍默默地記下，如果不再搗亂，那就讓其多活一會兒，一會兒超脫之際，順勢一併解決。但要是這天魔給臉不要臉，那...雖然麻煩了些，但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就是因果大了些，怕後續有額外的麻煩。

至於這灼心咒...黃爍確實貪嗔痴齊全，七情六慾皆具，他從來沒把自己脫離人的範疇，也從來沒有捨棄自己的任何慾望情感。沒了七情六慾還是人么？所以黃爍對這些的態度從來都是掌控，而非斷絕。

這區區灼心咒，在九字真言和絕對理性的計算模式下的黃爍面前，實在不值一提。被其勾動起來的七情六慾，轉瞬間就被納入了絕對的掌控中，絲毫翻不起一點浪花。

反倒是黃爍故意激發出情緒上的一些波動，顯示出被影響的錯覺，來麻痹天魔，來減少其再度出手，影響自己效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可能是黃爍演技太過精湛，天魔被他瞞住了，而另一個人也被騙了。鍾馗剛有了善惡之心，對錯之念，對黃爍生出了親近之情。卻突然發現自己剛中的招數黃爍也中招了，心中難免焦急。

憂心一起，卻被天魔察覺到了機會，果斷加壓，開始侵入鍾馗的心靈，以憂心為根基，擴大影響，怒，恐，驚，悲等相應的情緒被激發，無孔不入，竟然把本來沒有縫隙的鐘馗的心靈，轉眼間侵襲的千瘡百孔。

黃爍無奈，轉身一指點在鍾馗眉心，一道意識輸入，正是九字真言和相關天魔和靈魂的知識。這本是黃爍的一個後手，能不用就不打算用。因為鍾馗畢竟不是人族，被是被黃爍作為工具的存在。但現在經歷了這麼多，多少還是有了感情的。畢竟是自己親手創造的生命，更有授業的經歷，還是建立起了基本的情感的。

鍾馗對黃爍生出了親近之情，相對而言，情感更豐富的黃爍又何嘗沒有動心。

但是鍾馗太強了，黃爍對其還是有所戒備的。但現在因為天魔的存在，黃爍也擔心鍾馗淪為天魔的傀儡，那他這一身實力，可就真成大麻煩了。不得已，只能把相關的知識賦予了鍾馗。

但這一下，不但暴露了他能無視天魔手段的事實，也給靈氣長河留下了鍾馗這麼一個近乎無敵的存在。將來會如何發展，完全超出了黃爍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