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猶豫
“黃爍！你沒事了吧？”
就在黃爍陷入沉思，規劃着自己下一步的時候，一聲咋咋呼呼的叫嚷聲傳來，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飄下來了一層。
黃爍面色無奈的看向門口，一個壯碩的身影擠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鄰居李嬸家的小子，大壯。
這貨運氣好，所在的院子裏藏鋒營夠遠，爆炸的那一晚完全沒被波及到。但這貨運氣也不好，辛辛苦苦在品劍閣混了一年多，眼看着學徒期滿，可以正式學藝，考取小錘師父了。品劍閣倒了，他這個大學徒也還是失業了。
不過以大壯的條件，其實是不用擔心後路的。大學徒雖然不及小錘師父搶手，但也是一家兵器鋪不能或缺的打工仔。大學徒的水平，就是除了直接打造刀劍的核心技術還未學習，在正式打造之前所有的準備工作都能勝任了。一個鑄劍師有沒有一個合格的大學徒打下手，效率能相差五六倍。
所以真正無人問津的是黃爍這種還未正式學習的初級學徒，大壯這樣的大學徒還是挺搶手的。品劍閣出事後，已經有好幾個師傅聯繫大壯，希望他跟着加入新的商號。畢竟對於這些大小錘師父而言，手下有一個合格的團隊，競爭優勢就大的多，也就更容易在新東家面前站住腳。
不過這貨遲遲沒有答應，執拗的等着黃爍回來后聽他的意見。
黃爍兩年前和老頭來到江陽城，就租住在這個院子裏。作為外來戶，身體年齡只有十三四歲的黃爍受到了院子裏那一群半大小子的排斥，沒少欺負他。這種事情在大人眼裏，只是小孩子玩鬧，也沒人管。
而這幫熊孩子的頭就是大壯。這貨也真是天賦異稟，從小就長的壯實，力氣大，腦子直。不光是這個院子的孩子王，更是憑着一雙拳頭成了這一條衚衕的孩子王。
那時候的黃爍還沒開始打鐵，身子雖說還算結實，但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又能有多大力氣。更別提雙拳難敵四手，這一群熊孩子十幾個呢。
好在黃爍小孩的身軀內，是一個三十多歲社畜的靈魂。作為一個成年人，對付這幫小屁孩，用腦子就夠了。
那段時間，這幫熊孩子是真心慘，被黃爍變着花樣坑。
大壯就是那時候被坑的太慘，家人覺得他太愛惹事了，才把他送入品劍閣當的學徒。
不過經過這以後，大壯服了，對黃爍極為信服。後來在當學徒的時候，學徒之間也不太平，爭權奪利，拉幫結派實屬正常。大壯遇到問題就會回來找黃爍拿主意，可以說他能混上大學徒，除了自身資質確實不錯外，黃爍在背後出了不少力。這也逐漸讓大壯養成了聽黃爍拿主意的習慣，包括這次後續怎麼選擇，大壯完全無視家裏人的意見，一門心思就等黃爍回來拿主意。
這不，一聽說黃爍回來了，第一時間就沖了過來。
黃爍默默聽完大壯的描述，陷入了沉思。大壯乖巧的倒了杯蜂蜜水放在黃爍手邊，然後自己倒了一大杯，沒心沒肺的吸溜起來。
大壯是個好幫手，這一點黃爍十分確定。而且這貨天賦異稟，還是個練武的奇才，除了和他一樣練了混元功外，還練了兩套外功，不但打磨氣力，更是學了幾招真正戰鬥用的殺招。
雖然很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但是黃爍更清楚自己現在還沒資格擁有小弟，還是個比他更強的小弟。
大壯這貨其實最適合的是軍營那種簡單純粹的環境。他之前學鍛造，就差點把黃爍逼瘋，沒見過這麼笨的。好在憑着一身恐怖的巨力，做學徒那些體力活，還是得心應手的。但是黃爍很清楚，這貨的極限也就是大學徒了，沒個十幾年時間，沒個耐心的好師父，他是別想成為小錘師父。
如果是之前，黃爍肯定推薦他去當兵。畢竟軍營相對簡單，打打殺殺的，也適合他這一根筋的腦子。而且這貨雖笨，但在武學上卻是個正經的天才。能在品劍閣混出頭的，都是有點東西的。
但是現在，黃爍怎麼也說不出讓他去當兵的話。再武學天才又如何？遇到不講道理的仙人，不過是個強壯些的螞蟻罷了。
但是讓他去新的兵器鋪，再簽定那種賣身契，黃爍從心底也是不願。
賣身契啊！從大壯身上想到自己，黃爍突然間去回春閣的念頭淡了。
他就算去了回春閣，應該也是從學徒一類的做起。還是要再簽一回賣身契。
不知為何，黃爍現在對簽賣身契有着極大的抗拒。雖然理智告訴他，為了生存，為了發展，為了更好的融入這個世界，暫時的蟄伏是必須的。但是習慣了上一世平等自由的他，實在對那種完全磨滅人權的賣身契發自內心的厭惡。上一世當個社畜十幾年，被無良老闆壓榨乾凈了青春。重活一世，憑什麼還要忍受更慘無人道的壓榨？
之前被迫簽了，是為了學武，為了偷技能，心中有貪慾，也就只能違心簽下。但是現在武也學了，就為了偷點醫術，就要賣身，這動力可就有點不足了。實在是這破系統，在黃爍看來作用實在有限。
有了想法，心中的主意也就逐漸定了下來。
“兄弟，我打算去衙門，混六扇門，你覺得呢？”
“好啊！我早就在鍛造場快憋死了，衙役好，能滿街亂跑。”
主意雖然定下了，但黃爍沒讓大壯立刻答覆衙門，他還是要再確認一些東西。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黃爍打算諮詢一下老頭的意見。
本就對老頭身世有所懷疑，現在七八成確認這破系統只能抽取生產技能，那結合老頭的技能，老人家前半生的經歷恐怕還是挺豐富的。起碼這年紀了，閱歷，知道的東西遠超黃爍現在掌握的資訊，應該能給點中肯的意見。
老頭聽了黃爍的話，叼着煙鍋吞雲吐霧，半天沒有說話。足足沉默了十幾分鐘，才緩緩的開口。
“你想進六扇門？就這麼想學武么？六扇門可沒你想的那麼安生，甚至說比軍隊還要危險，你還想去么？”
黃爍死死的盯着老頭，欲言又止。果然，老頭知道些什麼。不過老頭自己不願意提，黃爍也不會問，這是他們兩個相依為命這兩年的默契。
猶豫了很久，黃爍小聲地問出了他心底最關心的問題。
“老頭，品劍閣被毀，我看到了。他們...”
老頭臉色一變。
“你看到了...難怪。是不是覺得很渺小，很無奈，很...沮喪？”
黃爍苦笑點了點頭。
“都一樣，我當年第一次見識，也是很震撼。數十年練武，卻發現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強壯的螻蟻，那種失落感，至今都難忘。這麼說來，你想修仙？”
黃爍嘴角扯了扯。
“當然想了，見識了那一幕，誰又能不想呢？可惜，我知道不容易，更是完全不清楚門路。思來想去，可能也就只有在六扇門混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接觸到那個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