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搶新娘提着燈(7)
疣一刀接着壞笑:“官府怎麼不直接把她捆起來送銀月缶床上,那才叫一個討好。哈哈,是不是因為,就算綁起來了,也不知道送去哪張床上。除了銀月缶,還有張家急眼等着呢,這萬一送錯了床,多麼尷尬。”
已經撤回馬車中的判官大人手裏捏着密令,藉著燭火再次翻看。下令關停除妖場的命令,明確蓋了長公主府的大印。而他身邊,此時只留下一名真正的下屬,那些埋伏在除妖場附近的,全是長公主府兵裝扮,此時大約早已埋伏好。
長公主府特意提到了關停的除妖場,務必放一個人進來,那人就是薛芷蘭。
這就說明,長公主府暗暗興師動眾,要抓的也是薛芷蘭。
判官這就不解:那薛姑娘究竟是什麼來頭,究竟犯了什麼事,讓權勢赫赫的長公主派出府兵,還能讓令人聞風喪膽的銀月缶親自下場。
除了長公主府和銀月缶,還有張二公子的搶親。
同時被三家盯上,這位提着燈的新娘子,也算是個人物了。
反觀那提燈的白衣蒙面少女,腳步倒一點兒不亂,似乎不知道身上已經背了至少三家的抓捕令,完全沒有察覺到今夜的除妖場與往昔完全不同。
是啊,今夜的除妖場,可真是非凡的熱鬧。
“她究竟是個什麼來頭啊?她真的是除妖師么?學的是哪家除妖術?為什麼除了燈籠很稀奇之外,我都沒有看到她攜帶任何法器?你以紙鳶為利器,我用我的血刃,她卻什麼都不用,就那一雙小細胳膊,能拖住蜚蠊?唔,只怕她都見不到蜚蠊,因為早給燈光嚇跑了。那蟲子最畏光。”疣一刀眯起了眼睛,很想看穿面紗下面少女的模樣。
除妖場一貫的黑暗,任何人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被她手中的燈籠吸引。
折鳶沉住氣:“疣大哥別小看了她。她在君安城第一次除妖時,對付的可是豪彘。”
男人吸一口涼氣:“她?敢抓力大無窮的豪彘!”
“第二場,對付的是飛耳。”
“她?敢抓撕人骨頭的狡猾飛耳!”
少年兩指保持拈住紙鳶的姿勢,不經意間以右手手指觸摸左前臂上的斷骨傷口。豪彘渾身的尖刺和利牙扯開了他的皮肉、咬斷筋骨,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鮮血如注,好像渾身的氣力頓時傾瀉而出,滾滾東流而去,完全阻止不了,只能就那麼僵硬地注視着皮膚一寸寸冷掉。
左臂的斷骨又開始作痛,疼到折鳶難以忍受。
豪彘除妖場上,凶獸毫不留情咬斷了折鳶的手臂動脈,情況十分危急,他撕了衣角布條捆綁,還是來不及止血、更沒法兒固定。很快,整個人都倒在了冰涼黏膩的血泊之中,他望着空中逐漸殘缺的月亮,呼吸一口比一口淺,身體一點一點涼掉。
還沒給師父報仇。
折鳶滿懷不甘,想。
我卻就要死了。
視線幾乎變得全黑之前,似乎有了點兒光照。
又是一個誤闖夜除妖場的普通人?
對於專業的除妖師來說,為了最快速找到妖獸行蹤,將之捉捕,第一時間去跟官府請賞,除妖場上務必得熄滅所有燈火,免得妖獸見光就跑,所以來者應當不是除妖師了。當然也不會是普通人,畢竟誰敢涉足隨時會死於妖獸口下的險境。
可她偏偏打着燈籠出現在除妖場上。
“你受傷了。”看着滿地的鮮血,蒙面少女輕叫一聲,趕緊跑來,迅速取出一個小荷包,沒有任何記前嫌的意思。
“放我在這淌血,也是死……你這麼著急看到我死么。”意識逐漸模糊的折鳶仍然不放下防備,唯恐白衣少女的荷包里裝了匕首之類,她要趁機報仇。
畢竟,他可是狠狠利用了她。
“什麼叫‘着急看到你死’?我這是要趕緊給你止血啊。”白紗蒙面的少女聲音非常着急。
給我止血?你要救我?
難道,不是因為我把你當做引誘豪彘的餌,所以你才趁着我遭到豪彘攻擊而報仇來了?
在除妖場上被磨練到心腸冰冷堅硬的折鳶,納悶兒。
很快,折鳶聞到了一股清香。
“用我的金邊露甲止血……”
少女的聲音逐漸在他耳中模糊掉。
日頭升起來的時候,折鳶發現自己活了下來。
豪彘除妖場的夜晚,對於折鳶來說就好像一場夢。
且不說他從鬼門關走了一回,只說身份未知的蒙面少女剛剛逃離豪彘之口,竟然願意折回來,救他這個兇手一命,就已經足夠讓折鳶感到不真實了。可手臂傷口上,敷着她的金邊露甲,這可假不了,就好像在折鳶的胳膊上掐了一塊肉,告訴他:她的確來救過你。
金邊露甲,是這世上用於止血的最罕見良藥之一,功效齊特、即塗即止,折鳶的胳膊一日之內,傷口便迅速癒合,據說這葯就連君安城主都求之不得。
“原來你這斷胳膊,是豪彘咬的。”疣一刀目光銳利,盯着少年,質疑,“說起來,我總覺得奇怪。今晚的除妖場,直到現在我只見了你一個人。別的除妖師都不來,是因為知道銀月缶要下場抓人,給官家勸退了,對吧?可你為什麼不僅來了,來了還呆在這兒不走了?只是為了看戲嗎?”
少年手中拈着的紙鳶,呲的一聲化為薄薄青煙。
與此同時,白紗覆面的少女手中,燈火閃耀了下。她還以為是夜風,趕緊用手臂去保護燈籠,免得被吹滅。就在走神的這一剎那,一隻紙鳶悄悄停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疣疹男人盯着少年的手指,方才那一枚紙鳶已然不見。
“哈!”男人笑道,“原來你肚子裏早有道道:你聽說了銀月缶要搶親,打算利用她追查接近銀月缶,給玄純老前輩報仇么。”
折鳶動了動手指,貼在少女肩膀上的紙鳶一動,她的肩頭不經意小幅度上提了一下。
操控的很好!
少年抿緊了嘴唇,鋒利如刀:“我打算先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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