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世（中）
庄意剛剛打開木盒子，就聽到院外的門，被人推開。
聽到那個熟悉的腳步聲，他就知道，是月姨來了。
他嚇了一跳，來不急細想，重新將盒子合上，衝到床邊，掀開被子，將盒子藏在裏面。剛剛坐回到凳子上，月娘已經走進了屋子。
“咦，小意，你的衣服，怎麼臟成這樣？”
看見庄意渾身上下，沾滿了黑灰，與汗水，混合成一種黑膩膩的東西。整個人，像是在煤灰地里，打過滾一樣。不由一怔。
庄意訕然一笑，訥訥不知怎麼回答。
月娘又好氣又好笑，正想說什麼，忽然，她臉色一變，看見了他右手小臂抱扎的白布，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你的傷口怎麼裂了？”她急忙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走過去，拉住他的右手。臉上，滿是焦急。
“我先去洗洗吧，我身上臟。”看見她乾淨的衣服，被他手上的黑灰，蹭髒了一大塊，庄意有些不好意思，將手往回抽。
“別動。”月娘將他手上的包紮拆掉，看見本來已經癒合得差不多的傷口，再度開裂，一臉的心疼。
打開帶來的藥箱，先將傷口洗乾淨，再重新上藥，細細地包紮好。
“你坐在這別動，我去打些水過來。”月娘說著站了起來，端起盆子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庄意張口欲言，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的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將心中的秘密，向她傾吐，“月姨對我這樣好，我是不是，不該瞞着她？”
轉眼間，他就壓下了這股衝動，桌下的拳頭，倏地握緊。玄晶的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月姨對我的好，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裏……
不一會，月娘端着一盆熱氣蒸騰的清水，走了進來，此時庄意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所以，她沒發現他情緒的異常。
柔軟的毛巾，用熱水沾濕后，溫柔地在庄意黑乎乎的臉上擦拭着，一股淡淡的麝香，飄進他的鼻子裏。讓他的心境平和了下來。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煩惱，都似乎離他遠去。
不一會，一盆清水，已經變得渾濁起來。
“小意，你三爺爺回來了。”月娘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這一刻，也變得無比的輕柔。
“三爺爺？”庄意微微一愣，皺着眉沉思了一會，慢慢地，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記憶深處浮現出來。
一些久遠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來。
記憶中，三爺爺長得極為威猛，那形像，就如三國里描述的張飛一樣。曾經，將剛剛出生的小庄意，嚇得哇哇大哭。
三爺爺，並不是他爺爺的親兄弟，不過，他們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親。因為，三爺爺一直沒有成家，所以，一直把庄意，當做自己的親孫子一樣疼愛。
三爺爺是家族的三長老，位高權重。他在四年前，離開了莊家，一真沒有回來。庄意還以為，他也像父親一樣，失蹤了。沒想到這時，他卻突然回來了。
“你三爺爺，向來最疼你。有他在，你以後在莊家，就不會受人欺負。”月娘撫摸着庄意的頭，嘆氣道，“可惜，我只是一個外人，不然，怎麼會讓你受這麼多委曲……”
“喀喇”聲響，椅子的扶手，被盛怒的庄蒼雲，一把抓成了粉碎。
“他們，竟然敢如此過份？”他臉色鐵青，一股濃濃的青氣，在身上縈繞，如火焰般，吞吐不定。
三長老眼睛一眯，一絲冷笑，在臉上閃過，心道，“你再會做戲，也休想我會相信你。若非有你的默許，族中那些混球，怎麼敢如此欺凌小意。如果不是看在，這些年你為家族做的貢獻，我一定會召開長老會，把你廢掉。”
三長老雖然看上去粗豪鹵莽，脾氣火爆，其實內里精細，懂得以大局為重。否則，當年也不會選擇庄蒼雲當族長，而放棄了親如兒子的庄海岳。
三長老猛地一拍桌子，“老族長，為莊家嘔心瀝血幾十年。將一個幾近滅亡的小家族，發展到現在，成為人人敬畏的雙縣第一家族。勞苦功高。”
“如果沒有老族長，你們會有今日的風光？你們這樣對待他的兒孫，你們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嗎？”
說到最後，他已是聲色俱厲，洪鐘似的聲音，震得屋頂簌簌顫抖，“特別是你，庄蒼雲，當年，老族長是怎麼對你的？而你，又是怎麼對他的子孫的，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老族長嗎？”
庄蒼雲臉上陣青陣白，最後，變成一片灰敗。
月娘離開后，庄意又在那裏坐了一會，想着這位“三爺爺”的到來，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什麼變化。
對於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三爺爺”，他本人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對“三爺爺”有感情的，是原來的庄意。
他只繼承了庄意大部分記憶，但是，出於某種天然的排斥心理，他並沒有繼承小庄意的感情。
所以，對於朝夕相處的月姨，他有一種，親人般的感情。而“從未見面”的母親，和只相處了三年，對他粗暴不堪的父親，感情極淡。
更不要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爺爺”。
長長出了一口氣，不管這位“三爺爺”會不會維護他，只有自己掌握了力量，才是最安全的。
拋開雜念，庄意收攝心神，走到床前，將藏在被子底下的木盒，取了出來。
放置在桌上，輕輕打開上面的蓋子。
一個拳頭大小，通體玉白色的方形物體，靜靜地躺在木盒裏。
將方形物體取出來，入手略沉。庄意拿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這個方塊，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成，從上面的溫潤的光澤上看，似乎是白玉。
看了半晌，不得要領。庄意搖了搖頭，將方塊珍而重之地放回到木盒裏。藏了起來。
這個白玉方塊，來歷肯定不簡單。庄意有這樣的直覺，事實上，他身體內的那塊玄晶，正是與這塊白玉，同是被他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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