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想造一個好夢給綿綿
後來才清楚,原來這送禮物的豪氣方式,是兒子從綿綿老祖宗那裏學來的。
綿綿捧着臉,單手握着筷子,給自己的碗裏夾菜:“是我生的兒子嘛,那肯定像我咯,趕緊吃飯吧,吃飯還堵不上你們的嘴。”
“哎呦,某些人臉已經紅了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笑,綿綿都開始求救自己的老公了。
戎樓這次回來,還帶了大家好奇的媳婦回來,所以眾人調侃他的時間比較多。
饒是戎書,面色沉沉。
她有心結了。
她不能像自己的哥哥一樣,正常地長大,還需要控制時間,努力讀書。
當然,最痛苦的,是她對某個人的想念。
禹城怎麼樣了,會不會回來,當初的誓言能不能實現,全部都落在她的心頭。
綿綿發現女兒不開心,在院子裏的大樹下走來走去。
“羨慕哥哥長那麼高,還是想念古鎮裏的少年啊?”
戎書伸手,抱着自己的母親:“媽媽,你說,禹城會回來見我么?”
“媽媽不是人類,媽媽也不知道。但是這世間有你爸爸那樣長情的人,就說明,距離不是問題。”
她的手撓着女兒的長發,輕聲哄了,“你媽媽很幸運可以遇到你爸爸,而你爸爸還是一顆幸運魂。你想想,我們這兩個幸運的人,自然可以生下幸運的書書了。”
這些話語很真誠,也很舒心,女兒聽在心坎兒里,倍感溫暖。
就這樣,她堅定地以為,自己的瘋子少年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戎樓是大晚上的時候走的,離開的時候,很多人都哭了。
唯有綿綿勉為其難地笑着,她朝着自己的兒子揮手,她張了張嘴。
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戎樓聽到了。
媽媽說,一路順風。
他的媽媽跟別人不一樣,不會感傷地去留住他,不會說,想念。
她只會給予心靈的支持。
就連什麼時候會回來,在哪裏住,諸如此類的問題,都沒有說出口。
後來送走所有的親戚,戎遲問了綿綿一句:“為什麼不留下兒子?”
綿綿很果決地看着戎遲的眼睛:“兒子不會留下的。”
“為什麼?”戎遲明知故問。
綿綿笑着說:“當年兒子去尋找人生之路的時候,你知道他為什麼兩年多都不回來看看?”
“是什麼?”戎遲還是配合自己的妻子問了。
“因為他擔心自己一旦回來,就會被親情給牽絆住。就像剛才,他的爺爺和外公問出的那些話。”
在大自然哪裏安家,什麼時候有空去看望他們,等等之類的。
如果做一個被親情牽絆的仙人掌,戎樓不會快樂的。
綿綿沒有解釋清楚自己內心的意思,但是說出來的時候,她的老公很快就了解了,也就沒有過問。
“在想什麼呢?”看妻子專註,戎遲輕聲細語地打聽。
綿綿微笑着回答:“在想仙人掌和食人花會生出什麼樣的孩子?”
戎遲哈哈大笑:“這就有些難倒我了!”
——
平淡的生活一天一天的過去,戎遲乃至親人也在一年一年的時光里,變老。
在戎遲三十歲的時候,傅叔叔倒下了,他病得很嚴重。
父親跟着家裏所有的人都去了醫院,看望他。
瞧見他的時候,只看見他凹下去的臉頰,那雙眼睛只剩下恐懼和擔憂。
但是戎遲和綿綿都看見了,傅老的目光望着的是自己的爸爸秦安華。
公公和父親匍匐在病床邊,嚎啕大哭,他們哭傅叔叔的病,他們哭他們之間的兄弟情。
也許老天受到感應,傅叔叔那次手術,成功了。
但是三年後,病情惡化,在綿綿和戎遲不知道的情況下,得知了去世的噩耗。
她不屬於人類,她是仙人掌,會永遠永遠地活着,在病房門口,聽見自己的徒弟傅塵,那哀痛的哭聲時,忽然仰頭暈倒。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死亡近在咫尺。
可能是父親去世,傅塵整個人都很喪,好在他國外的女朋友回到了帝都,直接打包住進了家裏,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才在時間下平復了心情。
“乖徒弟?”綿綿某一次去看望他,十分自責地打聽,“你是不是覺得師父說謊了?”
“你說過,你無法讓人起死回生,我記得很清楚。師弟死的時候,我就記得很清楚。”傅塵走到了綿綿的跟前,雙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師父,你別擔心我。人固有一死,我父親高壽,喜喪。”
傅塵沒有哭,綿綿卻痛苦流涕。
她心裏那份傷變得愈發說不得。
死亡已經帶走了她的傅叔叔。
那之後,父親秦安華的臉色就變差了,他和紛阿姨經常去祭拜傅叔叔,每一次回來的臉色都很差。
綿綿有幸看到,忽然出手,緊緊地摟着他。
秦安華低着腦袋,看着抱住自己的女兒,微笑道:“綿綿,怎麼哭了,爸爸在呢。”
“爸爸,綿綿是不是不可愛了?”
綿綿揚起腦袋,像五歲半的時候,睜着溜溜大眼睛。
秦安華的手掌擦了下綿綿的眼淚,還是很溫和地說:“我的女兒是最可愛的。”
我的女兒是最可愛的,是對綿綿最大的安慰。
之後的某天,戎遲晚上肚子痛,嚇得綿綿要帶戎遲去醫院檢查。
戎遲看着綿綿淚流滿面的樣子,忍俊不禁:“是今天涼皮吃多了,拉肚子,不是什麼大毛病。”
綿綿還是搖頭,非要帶着自己的老公去檢查。
戎遲隨了她的意見,兩個人站在醫生的跟前時,醫生很正經地解釋。
“小問題,腸胃不適而已。”
聽到是小問題,綿綿的眼角帶了笑。
回去的時候,坐在戎遲的懷裏,一動不動,兩手攬着對方的脖子,不肯鬆手。
“我真的只是腸胃問題,沒有大礙,綿綿,別擔心我。”戎遲的手輕拍着綿綿的後背,聲音又輕又柔,“我還很年輕,我也會活很長很長的時間。”
綿綿鬆開手,泛淚的目光瞅着跟前的戎遲:“老公,我最近總是做噩夢。”
“做噩夢?”戎遲愣了下,“做的什麼夢?”
“跟死亡有關。”綿綿的臉貼着戎遲的胸膛。
戎遲沉默了。
這個話題,也隱藏在她的內心深處,擺脫不掉。
但在綿綿跟前,她不想提起。
那太恐怖了。
“大好日子呢,想那麼多做什麼?”戎遲的手指劃過綿綿的側臉,“咱們啊,要一直開心幸福。”
可是回到家裏的時候,戎遲就用心聲同黑澤大人對話了。
他問可不可以給自己的妻子造一個好夢。
黑澤大人疑惑似地躺着問:“你想造一個怎樣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