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劍宗篇 第十章 媽媽，我不想你走
王欣捂住耳朵，神情獃滯，心態炸裂的她，再也不想帶兩人上路了。
這都一天一夜過去，店小二還在和小女孩推諉，誰都捨不得吃醬牛肉，想留給另一人。
空氣中瀰漫的酸臭味啊，讓王欣寢食難安，恨不得把手裏的一包醬牛肉，甩到兩人臉上去。
可不爽歸不爽，既然已經把兩人帶走，當然要負責到底啊，只是如何安置他們，卻也是個難題。
首先劍宗他們肯定是去不了的，以王欣現在的地位，還沒有權利帶人入宗，除非他們能通過宗門試煉。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不說他們的底子和天賦如何，就單說體魄，都差的不要太遠。
最後，三人在一個偏遠的小村子裏停下，這村子不大，人也不多，不少房屋已經老舊廢棄。
雖然小村略為冷清，但也有亮眼之處，就比如周邊的環境，那是一等一的好。
左靠一條清澈溪水，右靠幾座漣漪青山，幾戶人家的炊煙渺渺升起，隱隱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老人家，這間房子還有人住嗎？”
王欣一行來到村裡一間廢棄的小院，雜草叢生，邊上坐着個年過古稀的白髮老人。
老人家是這小村的村長，也叫村正，小村已經許久沒有來過外人了，見到生面孔，他先是警惕的瞅了兩眼，打量一番后，才逐漸放下戒心。
這麼好看的姑娘怎麼可能是壞人嘛，還騎頭白鹿，咋看咋像仙女下凡。
隨後便熱情迎接道。
“沒有沒有，姑娘，你們是來旅遊的嗎？”
王欣嘴角一勾，拽着小白走進院內，剛想向老人家解釋來由，可小白卻放縱起來，滿院子的啃食青草。
她眉頭一挑，怕小白驚到老人家，連忙解釋道。
“它叫小白，從小陪我長大的，很聽話，不會惹事的。”
王欣話音剛落，一聲“撲通”就緊隨而至，小白竟把院子裏的一座偏房整塌了！不大的院子裏頓時塵土飛揚。
打臉要不要這麼快！
“呵呵，不好意思老人家，我先去處理點家事。”
在老人滿臉的怪異中，王欣憤怒的跑到小白身後，照着鹿屁股就是兩腳。
“不爭氣！”
然後，就小鹿亂跳了……
小白：(っ╥╯﹏╰╥c)
走下馬車的靜靜和店小二，看到這一幕，也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心裏發慌，紛紛正襟危坐，不再敢亂撒狗糧。
老人家並不在乎那倒塌的房子，他笑着搖了搖頭，從石凳子上站起，蹣跚的走到王欣身邊，一邊抓起她的袖子，往小院外走去，一邊和藹的嘮叨道。
“沒事沒事，這房子是我老朋友的，早些年就死了，塌了也就塌了，老頭我也就偶爾來這院裏坐坐，沒啥，我家中無人，你們可以去我那裏住，正好能陪我聊聊天，這多年下來，老頭我都快閑出毛病了……”
“那就謝謝爺爺了。”
王欣趕緊把老人家打斷，這喋喋不休的模樣，着實挺像玉劍峰腰的銘老，讓她不禁想到，是不是人老了都喜歡絮叨？
就這麼，三人硬是被老人拉到家中，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下，嘮起嗑來。
老人家的院子不小，左右五間房，雖然沒人住，但每間都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地上也沒有一根雜草。
會收拾這麼好，主要還是太閑了，想給自己找點事干，充實充實無聊的生活，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院子裏，確實能把人憋瘋。
如今遇到幾個無家可歸的外人，可不得拉來嘚啵嘚啵嗎。
夕陽西下，烏鴉落在房頭，和長空渾然一色，天邊最後的一縷白褶，也漸漸披上墨染般的藍紗。
老人聊的話題，大都是些山裏的精怪奇事，說實話對王欣沒什麼吸引力，她幼時陪爺爺天南海北的跑，什麼樣的奇事沒見過。
她的心，始終在遙遠的劍宗，牢牢掛在某寶藏男孩的身上。
想起預言裏的話，和心心念念的周涵宇，王欣又坐不住了。
她來這個小村，只是想給靜靜和店小二找個新家，至於她自己，則沒打算多留，有小白這個移動房車，睡哪兒不是睡，現在儘快趕往劍宗才是要事。
“靜靜，你和小二住在這裏行嗎？”
靜靜先是一愣，隨即便點了點頭，她當然能行，啥地方不比那破客棧好啊。
店小二常年服侍客人，比靜靜機靈不少，霎時間就讀懂了王欣話里的意思。
這兩天相處下來，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和靜靜是兩累贅，想一直抱人大腿不太現實，也不太方便，於是起身對王欣抱拳鞠躬，誠懇的謝道。
“謝女俠救命之恩，這地方很好，也很適合我們，我會照顧好靜靜的。”
這時靜靜才反應過來，急忙問道。
“姐姐，你要走嗎？”
王欣伸手掐了掐靜靜的臉蛋，安慰道。
“對啊，姐姐要去找自己的小王子啦，這兩天你們兩個膩歪來膩歪去，姐姐都快被酸死了，以後啊，還是盡量小點聲，就算你們自己不在乎，也得照顧照顧旁人不是。”
靜靜臉頰一紅，羞的不要不要的，就差學鴕鳥把頭插進土中，但心中對王欣的不舍，還是讓她戰勝了少女該有的青澀，抱住眼前的天使，鼻酸道。
“姐姐，能不能晚點走，我們不酸你了行不行？”
看到靜靜閃着淚光大眼睛，王欣也有點捨不得，但沒辦法，該走還得走啊，家裏還有個更捨不得的寶藏男孩呢。
她揉了揉靜靜的小腦袋，低頭親了小臉一口，然後便從袖中掏出兩張金票，把其中一張塞到了小女孩的懷中，打趣道。
“妹妹，要藏好啊，千萬別再被某人佔到便宜。”
這次，靜靜可真是羞到不能再羞了，捉急的把腦袋埋入王欣懷中。
“姐姐壞～”
王欣“咯咯”一笑，誒，我就是壞，叫你們喂我狗糧。
還沒完，這邊剛調戲過靜靜，她又一臉壞笑的望向店小二。
“小夥子啊，靜靜還小，溫柔點，那種事情最好少干。”
店小二咳咳兩聲，眼珠子向上飄了飄，一本正經道。
“女俠放心，我絕對會非常溫柔的！”
只有靜靜在懷裏偷偷錘了王欣兩下，羞憤欲絕。
“不小了！馬上就十四歲了！”
在這個世界，大多窮人家的姑娘，在十二歲以後就會被父母安排婚親，十三四歲便挺起大肚子，都是常有的是。
不說社會畸形，只是條件擺在這兒，前線和異獸的戰亂，讓太多的年輕小伙身死他鄉，為了維持社會穩定，女孩們只能早早撿起這檔苦差事，延續人族血脈。
這也是女性地位卑微的原因，在大多數男人的眼裏，她們僅僅是生產工具罷了。
而徹底消除女性悲劇的辦法，唯有一個，那就是把這世上的異獸，掃滅一空。
王欣手裏還有一張金票，是要留給老人的，想讓其多照顧照顧靜靜二人，畢竟人生地不熟，有個關係要好的老古董，能好過很多。
可她剛準備把金票遞過去，就被老人拒絕了，人一臉嚴肅的說道。
“姑娘，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這村子附近匪患嚴重，村裡不少人都跑了，那些土匪心狠手辣，貪財貪色，我那老朋友就死在他們手中，你大晚上出去，太危險了。”
王欣眉頭一挑，並沒有把老人的話放在心上，她害怕土匪？土匪害怕她還差不多。
對寶藏男孩的思念，已經潛移默化的影響了王欣的判斷，她不可置否的把金票擱在桌前，託付道。
“老人家，不用擔心我，麻煩您以後多照顧照顧他們倆，有個傻子還在等我，我得儘快趕路。”
言罷，王欣便從靜靜的懷裏掙脫，再次掐了掐她的小臉。
“姐姐走了，要保護好自己。”
兩粒豆大的淚珠，從靜靜的眼角劃出，難以名狀的悲傷，溢於言表，在剎那間，她彷彿回到了母親病亡前。
無助，彷徨。
“媽媽走了，要保護好自己。”
“媽媽，我不想你走……”
王欣的腳步，猛然間頓了一下，她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是沒能出口。
她不敢再耽誤時間，騎上小白，就朝劍宗疾行而去，她怕多留一會，就捨不得走了。
只在身形消失在夜色前，遙遙的喊上一句。
“晚點生小孩啊！難產很容易死翹翹的！”
老人目睹了這一場鬧劇似的離別，嘆息一聲，有點哭笑不得。
店小二的心情則更加複雜，他把王欣的身影深深刻在腦海之中，想着來日定要報答她的恩情。
但，他現在才想起，他們連女俠的名字都不知道。
良久后，靜靜和店小二選了一間房，收拾起來，他們嶄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以後的每一天都充滿希望。
店小二打開包袱，取出一個青藍色的瓷盤，擺上小木桌，這是他從客棧順來的，反正不拿白不拿。
而靜靜也把那存了兩天的醬牛肉取出，放到青藍色瓷盤上，還順帶點了根蠟燭，一頓美好的燭光晚餐，就這樣做成。
兩人站到小木桌邊上，先是相擁而泣，再是親親我我。
一同慶祝美好的未來。
……
王欣在明亮的月光下越行越遠，可一種不祥的預感，卻在心中愈演愈烈，她總感覺哪裏不對。
小白彷彿也察覺到了什麼，步子都比以往短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