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在天上挖洞

第一百六十六章 在天上挖洞

黃昏。

無定鄉,傾頹的恨情崖前。

“多謝道長為華某護法。”華文昌向枯木道人拱手致謝。

“不必客氣。”枯木道人的聲音依然乾巴巴的,卻也沒有對華文昌失了禮數,還禮道。

“道長…”華文昌望了枯木道人一眼,似是有些詫異,卻馬上改口了,“華某還有些事情要辦,就此別過…道長此恩,華某今生不忘。”

說完,華文昌雙足一頓,化作一條淡黑的光影,投向天際,須臾,消失不見。

“華先生,華先生…等等我…”華文昌剛走,在恨情崖坍塌后的那一片廢墟當中,一個微胖的中年人連滾帶爬地竄了出來,卻已趕不及了,氣得連連頓足嘆氣。

“枯木道長,華先生說沒說他去哪兒了?”中年人嘆了會兒氣,這才瞥見旁邊的枯木道人,施了一禮,急忙追問起來。

“…問石子?你…出來了?”枯木道人目中神光一閃。

“是啊!是啊!華先生把我從恨情匣里放出來了,剛還給我重塑了肉身…可他怎麼就這麼走了?我還指望着要靠他發財呢!都說好了的…”

中年人正是問石子,他被自己天下一品的識寶眼光所累,讓王琦聲強行兵解,僅余元神,於天庭前次圍攻時就離開了無定鄉,在心魔界中又因為運氣太差,給封到了“恨情匣”里,不能得脫。及至後來,華文昌帶着恨情匣折返無定鄉,強逼他說出了心魔淚的用法,然後閉關潛修,至今正好八十一日。

就在閉關的這八十一日中,問石子以心魔淚的施用之方交換,與華文昌講下了不少條件,除了要在華文昌神功大成之後把他從恨情匣中放出,並為他重塑肉身之外,還要護着他在大戰之後遍尋天下,搜集珍寶。華文昌倒是一一答應了下來,但一出關就走了一個蹤跡全無,這怎麼叫財迷心竅的問石子不急?

枯木道人沒有理會問石子,只是呆怔怔地望着華文昌出關的地方,那裏原本是恨情崖傾頹之後留下的數塊方圓數丈的大石圍起來的一片空地,如今,大石中的一塊已裂成了兩半。

“能再破恨情崖…還能打開恨情匣…他…成了?他…果真就是那個‘翻天一星’?”枯木道人喃喃數語,身子猛地一晃,吐出一口鮮血。

“道長?道長?道長這是怎麼了?”問石子嚇了一跳,趕緊扶住枯木道人,連聲詢問,心裏卻大是納悶:枯木道人是天下草木精怪之祖,還有誰能傷得了他?是剛出關的華文昌?不能啊…

問石子只顧胡想,渾沒發覺懷中的枯木道人臉色越來越差,轉瞬之間已經變得漆黑,待他覺得手上感覺有異,低頭看去時,枯木道人的身子已經斜斜歪倒,不過片刻,淡濛濛地一片青色玄光閃過,問石子手裏竟然只剩下了一截不到三尺長的枯枝!

“天啊…”問石子嚇得把枯枝一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枯枝觸地,寸寸斷裂,只余枝梢上一點青綠,鑽入地下,轉瞬之間,從地上生出一株小樹,而斷裂的枯枝隨風化作飛灰,飄飄而逝…

“嗯?”華文昌正在空中急速飛行,忽然似是發覺了什麼,但並不停步,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在恨情崖舊址閉關修行的這八十一天中,華文昌經歷了無數艱難險阻,實是九死一生。

之前心魔界中打了一個來回,華文昌的逆天邪功已經突破到了第六層,雖然沒能將佛心舍利和心魔淚拿到手,但意料之外地得到了姜冉的一句“世人皆欲殺,我獨憐汝才”,這已足夠令他喜心翻倒躊躇滿志了。

華文昌好歹與李亞峰不同,還知道顧全大局,遍尋姜冉不着后就先一步回到了無定鄉,見到了破開恨情崖出關的無敵子。華文昌身負逆天邪功,登時起了感應,戒心大生。為求自保,華文昌冒險閉關,想要參透心魔淚,好讓自己的神通再上一層。

但華文昌沒料到,他從五百年後帶回的那粒無名金丹雖然看似與心魔界中所見的心魔淚一模一樣,可真用它修練起來,卻是處處兇險,幾次要將華文昌逼入走火入魔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過,當年華八與李淳風甘受一萬六千八百二十一記天雷轟頂才將無名金丹交到了華文昌的手上,華文昌也便將無名金丹信了一個到底,最終突破層層險關,神功大成,這才欣然出關。

甫一出關,華文昌就吃了一驚,護法的枯木道人竟然身受重傷!

華文昌的醫術早已登峰造極,初見之下,便知道枯木道人此時已然油盡燈枯,怕是只憑着一口氣支撐到了現在,非藥石能救,只得匆匆拜別。

至於究竟是誰傷了枯木道人,華文昌心中如同明鏡一般…除開那個“無敵子”之外,再也不會有別人。說不得,這八十一日中必定有過數場暗鬥,而枯木道人寧死不退,到頭來只怕是甘願將性命斷送了,才算是保全了自己。

心魔界中,華文昌已經聽姜冉把渾沌一事說明,他也早已認定,渾沌是借了無敵子的軀殼,在無定鄉里發號施令…倒不能說是狐假虎威,那是扮豬吃老虎。

但這其中種種,卻又不能說破。

待得華文昌出關之後,他更加確信了這一點,若是在那個他號“逆天君”,群妖奉他為主的無定鄉倒也罷了;如今,無定鄉在無敵子的統領下竟似已佔了天庭!這要是有人再跑去說什麼無敵子包藏禍心,怕是不用無敵子動手,光群妖的人海戰術,也必定會讓那人先來個碎屍萬段。

但華文昌並不以為自己就無計可施了。之前已用話點過大力王一句,料想大力王多少會有提防;而南宮飛燕,也定會信任自己,如此一來,借南宮飛燕的話頭,在海山八義之中未必就不能有個突破口出來…

華文昌心下盤算着,隱去身形,在無定鄉中盤旋了幾圈,卻見外圍雖然還有誅仙大陣守護,但留守無定鄉中的妖精已不算多,運足耳力聽了半晌,已把自己閉關時的情況了解了一個大概。

就在華文昌想要離開無定鄉,轉到天庭去的時候,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微微傳到了耳中…

“…姐姐…我…到底該怎麼做?”

是王憐憐!

這個略帶些哭腔的聲音華文昌太熟了,他禁不住搖了搖頭就想遁走,卻又不知怎麼,神差鬼使般地順着聲音的來路尋了下去。

“小憐,你的心思我知道,弟…華文昌他也是知道的,可…現在,也還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南宮飛燕嘆了口氣,伸手擦擦牆上的明珠,房內光亮起來。

與此同時,華文昌已摸到了窗外,登時一愣。

華文昌認得,這間房是李亞峰初進無定鄉時住進的地方:豬三府邸後園中一個獨立的小院,卻不知道王憐憐是什麼時候搬到這裏來了。

“他知道什麼…”王憐憐似乎真的哭了,“姐姐,我到無定鄉…是抱着必死的心的來的…可他…”

“小憐,我這個弟弟的心思原來好猜,可自打他從五百年後回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便是我也琢磨不透了…但…他畢竟是遭逢大變,心愛之人在一日之內全都…唉…他第一次給我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雖是眼中無淚,我看他,倒是連心中的血都哭干過了…這麼一個傷心人,你還能要他怎麼樣?”

提起這些,南宮飛燕眼中也似盈盈有淚。

“姐姐,你倒還好…至少能給他幫忙,現在也統領着無定鄉的誅仙陣,可我呢?我什麼也做不到!只能這麼天天等着,等着,卻總是等不到他…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法給他說…”

“我統領着誅仙陣?”南宮飛燕沒有說什麼,心裏卻一陣發冷。

自從無敵子率奇兵隊打下天庭之後,照無敵子與大力王等商議下來的結果,認定了天庭向來自詡正道,道貌岸然,就是借了西方佛土的勢力反攻回來,也定然會先取天庭,決不至於放下身段搞聲東擊西的把戲。所以,無定鄉中的群妖陸續遷入天庭,無定鄉中留下的大都是毫無作戰能力的婦孺。

現下的無定鄉除了一座誅仙陣外,已成了空殼。

換言之,華文昌辛辛苦苦讓南宮飛燕在無定鄉中佔到的位置,也已被無敵子不聲不響地架空了。

南宮飛燕本身自不是好攬權勢的人,可惦念着華文昌之前的囑託,卻也弄得愁腸千緒…

“這個冤家…你要我提防俞伯伯,可你怎麼斗得過他…”南宮飛燕輕輕捶着牆壁,秀眉緊蹙。

“姐姐?”王憐憐看南宮飛燕不再說話,只是低頭沉思心事,不由有些着急,輕聲問了出來。

“…哦,沒什麼。”南宮飛燕抱歉地笑笑,說,“小憐,總之現在你還是少胡思亂想,華、華文昌他有太多太大的事情要操心呢,就是他還念着你,也不會在這個時候…”

對王憐憐,南宮飛燕也是有些無奈。無定鄉中,王憐憐也就是與自己相識時間較長,在華文昌上次嚴詞堅拒之後,她便整日以淚洗面,自己看不下去,有時便來勸慰,聽她說些心事,兩人漸漸地親近起來,結果自己倒又成了“姐姐。”

“姐姐,你說,我…我能為他做點兒什麼?”王憐憐沉思了一會兒,忽然發問。

“…小憐,恐怕沒什麼可做的…”南宮飛燕苦笑,“不是我說什麼,華文昌他好歹還是我的弟弟,也還認我這個姐姐,可就連我,也沒法兒幫他…就說前次,我去他閉關的恨情崖前察看,正碰上有人與護法的枯木道長打鬥,我原想上去幫手…可就連枯木道長都被壓在下風,我竟伸不進手去!如今,無定鄉中連個像樣的大將都沒有,我連人也沒處去叫…”

“姐姐,這事兒你對我說過了,最後,枯木道長挺胸硬受了那個黑衣人一掌,然後不知說了句什麼,黑衣人冷笑幾聲,就此退走…可為什麼枯木道長就是不讓你到天庭請人來幫手呢?甚至連報訊都不讓?”

“…這其中…緣故可就深了…”南宮飛燕嘆了一聲,說道,“小憐,你記着,千萬別再為了這個想自己去給他護法,你的神通比我遠遠不及,就是去了,也只是累贅,沒準兒,還把自己的一條命給白白搭上了…”

那日,南宮飛燕看得清楚,與枯木道人動手的雖是黑衣蒙面,但身形動作,顯然正是自己的“俞伯伯”、無定鄉的統帥!而自己雖然隱身暗處,可“俞伯伯”臨去時的那一眼,分明也察覺了自己!

不用細想,南宮飛燕心下就已瞭然:華文昌對她說過的那句“你這個俞伯伯的神通未免高得過了分”必有深意,而俞伯伯之所以明明察覺了卻遲遲不肯現身解釋或是滅口,無非是為的自己的這點兒道行,他還遠不放在心上。

但這些,南宮飛燕卻不能對王憐憐說了。

“什麼緣故?姐姐,你告訴我,那個想要對…對他不利的人是誰?”數日來,王憐憐多次要南宮飛燕說明,一直沒得到答覆,這一回,她又認真起來,“姐姐,你告訴我!我知道我沒本事,不能幫他,可就算再等上一萬年,我拼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那人!”

“…你這又是何苦…”同樣的話在南宮飛燕的口中和窗外華文昌的心裏一起嘆了出來。

“我…是不是該去對她說些什麼?”華文昌怔怔地站着,聽着,看着窗戶上映出的那個倩影,心中竟有幾分躊躇。

要是當面聽說倒也罷了,就這麼靜靜地站在牆根,聽着一個對自己痴心一片的女孩傾訴,華文昌原本還以為自己的心腸早已硬如石鐵,如今看來,卻又不全是了…

躊躇中,華文昌走了幾步,剛在要繞到門前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面傳出一片混亂的聲音,緊接着,有誰快步向這間小院兒走了過來,華文昌眉頭一皺,又隱住了身形,不動聲色地觀望。

“燕妹!”那人幾步就到了門前,連基本的禮數都不管了,急火火地推開了房門,大聲喊。

“大眼兒賊?出什麼事了?”南宮飛燕一下站了起來,能讓海青大驚失色的事情還不多見。

“出事了!”海青拉住南宮飛燕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枯木道長死了!”

“什麼?”不等南宮飛燕開口,王憐憐猛地一把抓住了海青,顫聲問,“他…他呢?”

“不知道!”海青也真的是慌了,“剛才有護法的鬼兵看見華先生出關,和枯木道長說了幾句話就飛身而走,這還沒什麼,卻不知怎麼,失蹤已久的問石子竟然也從恨情崖里摸了出來!緊接着,枯木道長就倒在了問石子懷裏,等我趕去看的時候,枯木道長已經…”

“先給我抓住問石子!”聽得事情出在華文昌閉關的所在,南宮飛燕急了,“嚴刑拷問!”

“已經抓住了!”

“對了,傳令誅仙大陣,全面戒備!再派人向天庭報信,就說…不,報信先等等,等我問過問石子之後再說。”南宮飛燕一邊往外走,一邊大聲下令。

“他…出關了?”王憐憐拉着走到門口,腳下發軟,一下絆倒了,南宮飛燕和海青不及扶她,徑直去了,只留下王憐憐半跪在門前,怔怔地自語。

“唉…”

忽然,一聲嘆息響起。這聲嘆息中不知蘊含了多少無奈與凄涼,竟象…是用光了一輩子的寂寞…

“是你!”嘆息入耳,王憐憐立刻跳了起來,四下看着,卻不見人影。

空中,華文昌已走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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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文昌出現在大力王眼前的時候,大力王有點兒愣神兒。華文昌閉關時的樣子與其說是為了精進修為,倒不如說更像是避禍…至於“禍”是什麼,現在大力王的心裏也越來越清楚了…大力王是真的沒有料到,華文昌居然這麼快就出關了,而且…似乎有了突飛猛進似的長進。

“大力王,別來無恙?”華文昌微笑着問。

“華…賢侄…你…這就出關了?”大力王的語氣或多或少地有些不自然,他上下打量着華文昌,心中升起一陣寒意。

…這才幾天?自己竟然看不透華文昌的修為了?他做了什麼?

“出關了?自然,再不出關,華某…哦,失禮了,小侄怕就沒法兒活着出來了…”華文昌嘆口氣,在桌旁的梨花椅上坐下,慢慢地說,“大力王或許還不知道,就在剛才,枯木道長…已死。”

“什麼?”大力王驚得向後連連倒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一雙牛眼瞪圓了,滿臉的不敢置信。

“以枯木道長之能,天下能傷得了他的屈指可數,而且…就小侄想來,當初大力王為小侄拜託枯木道長護法,枯木道長應該也對大力王有所交待才對。所以…小侄就這麼偷偷地來了。”

華文昌輕聲說。

“這個…”大力王上前幾步,剛要說話,卻又住了口,扶住桌子不動,凝神片刻,這才說,“賢侄,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本王來…”

“是。”華文昌站了起來。

天庭經過一場戰亂,已經破敗,殘垣斷壁隨處可見,早沒了當日金碧輝煌的堂堂氣象。而佔據了天庭的無定鄉群妖,又大多胸無丘壑,少有如問石子一般講究的,更不會真箇把天庭當了自己的家,除了依無敵子之命在外圍佈置下了種種相關的防務工事之外,去按照天庭原有的規格來整治自己住所的少之又少。雖說也有些人運用神通,卻是把原本的神仙府邸給改成了妖精洞府,華文昌一路隱身行來,倒是陰氣森森的山洞和四處蔓延的枯藤見得更多了些,竟連無定鄉都不如。

不過,大力王畢竟是陰山鬼國的國主,府第的氣象自然不同,三十三天諸座宮殿中,天王殿被戰火波及最少,大力王便佔了天王殿居住,再有隨行的親兵打理,於如今的天庭中倒似是最像樣的,也讓華文昌尋來時少費了些力氣。

但正因如此,天王殿也成了群妖聚會議事的所在,自不適合密談。大力王帶着隱去身形的華文昌,一路無語上行,直到了太清境的兜率宮。

進了兜率宮,直進數重,到了偏殿,大力王這才開口。

“賢侄,請進。”

說著,大力王掀開偏殿深處的一塊地板,露出深幽幽的一個地道來。

“大力王?”華文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也虧大力王想得出來,在三十三天之上,他竟然挖了個地洞?

“待賢侄下去,自然知道…”大力王也似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微泛紅。

“那…請。”華文昌不再說什麼,順着台階走了下去。

“賢侄,三十三天幾被戰火盡毀,但太清、上清、玉清三境卻幸免於難…哦,據聞大戰當日,無敵子曾在玉清境逐走元始天尊,為此玉清境多少算是有些損傷;不過,上清境的靈寶天尊原就不在,太清境的道德天尊又早早到三十三天中援救,所以…”

大力王一邊隨手封死地道頂端,一邊解釋,“如今,無敵子獨居玉清境,其餘海山八義中人則分別住在上清境的七映紫房,這太清境算本王強要來的,說是要給本王那幾個兄弟預備着,但…啊,先不談這些,這個密道…其實倒是為了賢侄預備下的…”

“這是怎麼說?”

“之前賢侄曾提醒本王,說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本王細細揣摩,果然找見不少怪異之處,待得攻克天庭之後,便預備了這麼一處地方,以待賢侄。只是這麼快就用上了,倒是讓本王吃驚不小。”

“真是生受大力王了…”華文昌苦笑。

地道很深,頗有些曲折,但兩人談談說說,轉眼也就快到了底。

華文昌抬頭望去,地道盡頭,是個數丈方圓的地室,地室的牆壁上掛着一盞石燈,火光閃動,照亮了地室。

但在這如此隱秘的地室之中,竟有個人!

“誰?”華文昌一驚,反手撤出了誅仙劍。

“大哥,你怎麼來了?嗯?這位是…”地室中的那人也似嚇了一跳,迎上前來幾步,目光中透出疑惑的神色。

“噢,本王倒忘了。”大力王一拍腦袋,“賢侄,我來引見,這位是本王的三弟,人稱混天大聖鵬魔王的便是,三弟,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華文昌、華賢侄。”

“哦?”華文昌苦笑一聲,忙給鵬魔王見禮,心知大力王這是故意要自己出一下丑,好對自己見到地道時的那份吃驚報一箭之仇。

地室之中早已預備了桌椅,但一看便知,也是以地室中的青石與泥土施法做成,並沒有動用兜率宮中的物事,華文昌又打量了一下地室,不由得暗暗點頭,對大力王細密的心思頗為佩服。

禮見已畢,三人落座,華文昌搶先贊了出來,“大力王、鵬魔王,能在三清天上佈置下如此機關,小侄實是心折。”

華文昌這話確實是出自內心,這個地道明顯是直接以大力開闢出的,四面培得結結實實,顯見是沒向外運出一點兒土石,這分心機已然令人震驚;更難得的是,在地室之中取亮的燈火,用的也只是普通的油燈。以大力王和鵬魔王的身家,夜明珠之類自是應有盡有,之所以在此不用,那自是為的不令絲毫寶光外泄,被人知覺,可說是面面俱到。

而尤為令人不敢相信的:鵬魔王以混天大聖之名馳騁天下,若是現出原身金翅大鵬,一雙翅膀搧一搧便有九萬里,有宇宙間任意縱橫的能耐,居然就這麼甘心情願地守在一座暗無天日的地室之中!

這份隱忍的本事,便是華文昌,也自覺不如。

再見鵬魔王置身於斗室之中卻絲毫不顯局促,配上一身黃衫,竟越發的身姿挺拔,逸氣飛揚,華文昌實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暗暗叫好。

“賢侄,客氣話就不必說了,本王原以為如此就算是未雨綢繆了,但自從攻上天庭的那一役以來,本王的心是懸得越來越高,剛才聽賢侄說,連枯木道長都已亡故,那這番佈置,只怕還是把他看得小了!”

大力王三言兩語間便道出了枯木道人的死訊,讓一旁的鵬魔王也禁不住挑了挑眉毛,露出驚色,而大力王在話中直稱一個“他”字,卻也是不用華文昌多說,已經把枯木道人之死安到了無敵子的頭上!

“他?不知道大力王說的是哪一個‘他’?”華文昌望着牆壁上石燈閃動的火苗,輕聲問。

“這…天下能殺得了枯木道人的能有幾個?賢侄,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大力王緊了緊眉頭,有些不悅,“賢侄,便實說了吧,當日本王拜託枯木道長為你護法,枯木道長的確曾對本王有所囑託,但他說的是…這份差事他雖是接了,卻只怕要以身相殉!”

“…”華文昌着實吃了一驚,想要開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長嘆一聲。

“本王也曾追問為何,枯木道長卻嘆而不言,最後,本王問得緊了,枯木道長才說,翻天一星怕是應在賢侄你的身上,既然如此,他縱然拼了老命,也不得不護你周全。”

“翻天一星?那是什麼?”華文昌的眉毛一跳。

“本王如何知道?”大力王嘆氣,“只是在無定鄉時,枯木道人曾問過本王是否聽過這麼一個偈子…”

“天干五行,二氣相衝。三合三會,翻天一星…”大力王的神情沒來由地肅穆起來,念出了偈子,又問,“賢侄,你是否知道個中含義?”

“這個偈子小侄倒是聽過,但其中的含義也不甚了了…”華文昌心中一動,卻還是搖了搖頭。

“嗯…這且不管。”大力王接著說,“枯木道長神功通玄,又是前輩,他的話本王自是記在心上…而他最後囑託本王的…卻是要本王留心自保!”

“本王思來想去,與天庭為敵,免不了要對上三清甚至西方諸佛,但這是早就明了的事情,縱使本王不敵,也不至於要枯木道長提醒,除非…古怪是出在身邊!再加上賢侄也曾有過提醒,那本王還不知道要提防誰?除非本王真的傻了!”

“大力王…你還沒說是誰啊…”華文昌點點頭,卻又否了大力王的話,只是不等大力王發火,自己又接了下去。

“…大力王,無敵子不是無敵子,清泉君不是清泉君…天下若有人能驚走靈寶,力克元始,佔得三十六天…還能殺得枯木道人,又叫你七聖不得安枕…”

“莫非…真是渾沌?”一直沉默的鵬魔王忽然插口,卻是滿目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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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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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在天上挖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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