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季姝×龔喜①
陳源給季姝打了個電話,卻半晌都沒出聲。
季姝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她翻了一頁劇本,主動開口,“想說什麼?”
陳源嘆口氣:“你什麼時候跟許肆有那麼好的關係了,他居然會把龔喜給你用。”
季姝咳了聲,這哪是她跟許肆關係好啊,她也是沾了光。
“不是關係好,只是湊巧打賭打贏了而已。”
陳源有些頭疼:“你知道的,這個消息傳出去,對你的風評會有不好的影響。”
季姝沉默兩秒:“陳哥,正面影響比負面影響要多得多。”
有龔喜在,她能多出很多好資源。
陳源啞然:“那他要帶你多久?”
季姝合上劇本,看了眼在導演說話的年輕男人,“不好說,但應該不會太久。”
掛了電話,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見龔喜朝自己走過來。
“談攏了?”
劇本里有一個情節不大合理,季姝有心想改,又一直都不大敢說,最後還是龔喜去跟導演交涉的。
龔喜點頭,順手把旁邊小桌上的保溫杯拿起來遞給她。
“再喝點粥,過會兒跟你搭戲的那個我看着狀態不太好,估計要卡很多次。”
季姝一聞到那肉粥的香氣,就有點條件反射性地想躲。
“我飽了。”
她昨天偷偷上了稱,發現又胖了兩斤。
龔喜挑眉:“你非得讓我跟喻溫打電話告狀?”
季姝:“……”
她“嘖”了聲,“你怎麼回事,不是我的粉絲嗎?怎麼對我這麼苛刻。”
龔喜嘆氣:“是為你好。”
季姝當然也懂,但是體重一直增加,她心裏焦慮啊。
龔喜給她把保溫杯的蓋子擰開,輕聲哄她。
“喝一點,你工作那麼累,喝了立馬就消耗沒了。”
季姝勉勉強強地多喝了兩口。
就跟龔喜說的那樣,接下來跟季姝搭檔的男三狀態非常差,接連卡了三次,連導演都不耐煩了,讓他去調整狀態,其餘人把能拍的先拍了。
街上的佈景精緻熱鬧,季姝站在一處花燈攤位前,低頭挑揀着喜歡的花燈,男主趕過來時,攤位旁邊的木架突然倒了下來,正好撞在季姝腿上。
這個意外是劇本上有的,季姝看着飾演男主的男演員急切地朝自己跑來,心想一切都很順利,但她感覺自己的小腿是真的被撞到了。
這場戲一結束,男演員出於避嫌很快就放開了季姝,但她小腿一陣刺痛,險些因為腿軟摔到地上。
她小臉煞白,下意識想撐住什麼,手指在虛空中撈了幾下,下一刻就被人攥住。
龔喜臉色很不好看,低頭看着她掩在裙擺中的腿。
“受傷了?”
季姝怕疼,但她不肯哭,忍疼忍到咬唇,悶悶“嗯”了聲。
“好像撞到了。”
她扶住龔喜小臂:“休息一會兒就行。”
龔喜沒說話,知道她不想在這種時候去醫院,便只是找了個休息室讓她待着。
季姝一進休息室就癱下了,嘶嘶地吸氣。
龔喜把門反鎖上,在她面前蹲下,下意識伸出手去,卻在碰到她裙角時回過神來,略微局促地仰臉詢問,“我看看?”
季姝點頭:“嗯。”
龔喜這才小心地把她的裙角卷上去,白皙的小腿在接近腳踝的部位紅了一片,眼看着就要腫起來。
他忍了忍,抬眼看她,“受傷了就應該早點說,這種事情能瞞嗎?”
季姝怔怔地看着他泛紅的眼睛,不自覺地抖了抖。
“哎,你別哭啊,受傷的是我,你哭什麼?”
龔喜愣住,很快低下頭去,把泛紅的眼睛藏住。
“沒哭。”
就是情緒有點激動。
季姝真是讓他哭怕了,苦大仇深地嘆氣。
“下次,我下次絕對不瞞了。”
她有心緩和氣氛,笑眯眯地調侃。
“你這麼愛哭,要是被撞一下是不是立馬就掉眼淚啊?”
龔喜無奈,一邊去找藥酒,一邊認真地反駁糾正,“我真沒哭,我就是眼睛容易紅。”
季姝不以為意:“眼睛紅不就是要哭了?”
她看着龔喜把藥酒拿回來,牙根有點發涼。
“這玩意兒得揉開吧?”
她小腿都紅成那樣了,要是揉了揉,那得多疼啊。
龔喜重新撩開她裙擺,把藥酒先倒進掌心搓熱,“我輕點,不揉開你這腫起來會更疼。”
滾燙的掌心覆上小腿,季姝被刺激地一個激靈,龔喜沒敢用力,擔心地看她,“很疼?”
季姝搖頭。
不是因為疼。
年輕男人屈膝蹲在地上,低頭給她揉着小腿,露出的側臉線條堅毅而冷淡,跟他這個人很不一樣。
無論是在許肆,還是在季姝面前,他都是穩重可靠,偶爾不太正經的模樣,跟冷淡這詞差、十萬八千里。
季姝揉揉眼,鼻尖充斥着藥酒的味道,她沒忍住,還是喊了聲疼。
龔喜稍稍直起身子,手上的動作不停,朝她側了側身。
“口袋裏有糖,你拿幾個。”
季姝俯身去掏,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龔喜便不太敢動了。
都是硬糖,季姝挑了顆塞嘴裏,聲音含糊,“這是給許肆準備的?”
龔喜點頭:“他喜歡。”
季姝含着糖,突然嘀咕了句。
“我喜歡軟糖。”
龔喜愣了下,隨即便說,“那我下次買點軟的備着。”
季姝滿意了,把齒間的糖塊咬碎,竟真的感覺疼痛感少了幾分,連心情都好了起來。
怪不得許肆那麼喜歡吃。
這傷沒怎麼影響季姝拍戲,要不是藥酒的味道太重,旁人都看不出來她受傷了。
晚上臨睡前,龔喜來季姝房間給她擦藥,他應該也是剛洗完澡,頭髮都是濕的,穿了自己的睡衣。
季姝瞧了他一會兒,覺得他這模樣還挺少見的。
白天是精英人士,晚上換了衣服竟然還有點像大學生,莫名其妙地讓季姝覺出幾分孩子氣。
她抬抬小腿:“你也跟我相處一段時間了,有沒有覺得偶像光環有點破滅?”
龔喜低聲笑:“偶像光環?我從沒在你身上看到過。”
季姝眯眼:“你這是什麼危險發言?”
龔喜屈膝蹲着,一隻手搭在身前,偏頭思忖了會兒,組織一下語言。
“我是你的粉絲,但跟其他粉絲不太一樣。”
其他粉絲接觸到的季姝是光鮮亮麗的,是站在舞台上的,可龔喜不是,他從一開始見到的季姝就不是這樣的。
他認識的僅僅只是季姝這個人。
他是先喜歡上這個人,才支持她,成為她的粉絲的,因為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只能是這個身份。
季姝沒聽懂:“你在跟我打啞謎嗎?”
龔喜又笑:“我工作特殊,見過的藝人比你都多,我願意當你的粉絲,不僅僅是因為你漂亮、演技好,更多的是一種對優秀者的欣賞。”
和喜歡。
季姝聽愣了,心想這真是她的親粉絲,除了粉絲,還沒有人會這麼直白熱烈地誇她。
她咳了幾聲,把頭偏過去。
“花言巧語。”
房門被人敲響,季姝坐在沙發上,好奇地瞥了眼。
“誰啊,這麼晚了來找我?”
龔喜把藥酒放好:“我去開門。”
方一承站在門口,見到龔喜,臉上的笑立刻就僵住了,一瞬間變得十分複雜。
“這不是季姝的房間嗎?”
龔喜懶得回答這問題,淡淡頷首,“方先生,”
他握着門把手,回頭的時候把門順帶着也關上了,“是方一承,要見嗎?”
季姝皺起眉。
方一承就是今天下午因為狀態不好而頻頻忘詞的那個男三,他是劇組裏少有的被資本家塞進來的演員,導演本來不想答應的,但這人自己的偶像本職做不好,演技居然還成,也就這麼收着了。
但季姝不喜歡他,她跟溫溫聊到,對這男人兩面三刀的姿態不感興趣。
“不見。”
這麼晚了,他一個人來敲她酒店房間的門,不是缺根腦筋,就是別有所圖。
龔喜重新把門打開,淡聲道,“季姝已經休息了,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方一承嘴角抽了抽。
季姝既然休息了,那你這個經紀人還待在這裏幹嘛?
但這話只能心裏想想,方一承是不敢說出口的,龔喜是許肆的人不說,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很有能力的經紀人。
他只能勉強地牽牽嘴角:“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想為今天的失誤道個歉,”
說著,方一承把買來的葯遞過去,“她的傷還好吧,得塗點葯才行。”
龔喜把袋子接過來,態度非常官方。
“道歉就不必了,不是什麼大事,多謝方先生費心了,小姝的傷沒什麼大問題。”
他不動聲色地敲打:“只是希望方先生能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如果是身體不舒服,可以去醫院檢查檢查。”
方一承臉色不太好看,連笑也扯不出來。
“好的,我會注意的。”
他剛轉身,身後的門就被關上,一分一秒都不猶豫。
季姝看着龔喜手裏的袋子,挑了挑眉。
“這人怎麼突然討好起我來了?”
龔喜實話實話:“你最近比較有熱度,”
更何況現在拍的這部是大女主劇。
季姝擺擺手,不太在意。
“你回去吧,我這就睡了。”
龔喜“嗯”了聲,卻朝着她走過來,把手臂伸給她,“你扶着我,左腿別用力。”
季姝乖乖把手搭上去:“其實我能自己蹦躂過去的。”
龔喜語調輕緩:“不是有我嗎?用不着你自己蹦躂。”
這話好像沒什麼意思,又好像處處都是深意。
季姝沒說話,垂在身側的那隻手默默摸了摸心口。
嘿,這顆心臟最近很活潑啊。
季姝在拍戲期間,龔喜幾乎一直都陪着,偶爾會親自往許肆那邊跑幾趟。
許肆跟孫瀟的緋聞消停后的幾天,他回趟了公司跟許肆見面。
許肆還是那麼個許肆,驕矜漂亮,懶散闔着眸子,見到龔喜連頭都不抬。
看上去被喻溫養胖了點。
“你就這麼困?”
他一說困,許肆就慢吞吞地打個呵欠,催他快點談正事。
龔喜把福利院的捐贈合同推過來:“那邊已經快完工了,還是那個老院長。”
老院長其實在福利院待了很長一段時間,許肆六歲之前都是他在帶,後來被調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許肆垂眼看着,沒有要翻看的意思。
龔喜也不多說什麼,從口袋裏摸出兩顆糖遞過去。
許肆捏了捏,挑起一邊眉尖兒。
“軟糖?”
他只吃硬糖,龔喜的口袋裏也應該只有硬糖才對。
龔喜怔住,連忙去摸另一側的口袋,把糖換過來。
“不好意思,弄混了。”
許肆:“……”
半晌,他低低“嘖”了聲,向後靠到椅背。
“季姝居然吃糖,她不怕胖了?”
龔喜笑:“別讓她上稱就行。”
她那樣哪叫胖啊,體重一直都不到及格線。
許肆閉了下眼,語調懶洋洋的,“好不容易跟人碰到一塊,你得抓住機會。”
他說:“我只能幫你趕人,不會幫你追人。”
他這麼一提,龔喜突然就想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八歲的許肆剛被養父一家送回來,瘦得可憐,受眾人孤立,而那時候的龔喜也沒能好到哪兒去,他這隻灰兔子被幾個孩子捉住戲弄,險些死在大街上。
龔喜跟許肆其實並不太一樣,那時候的許肆剛長出尾巴,他卻已經當了好幾天的兔子,因為太小,變完之後誤打誤撞地才能變回來。
一隻兔子的命,可比孩子的命脆弱多了。
許肆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把砸到龔喜身上的石子一個一個重新砸了回去,然後盯着它,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兔子。”
龔喜想到這兒,突然笑了聲。
“哎,你現在還喜歡兔子嗎?”
許肆冷冷瞪他。
龔喜其實並不怕他,但他知道這小祖宗要面子,得哄,他得裝個樣子給許肆台階下。
於是他縮縮脖子,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我不問了,不問了。”
兩人沒再多聊,各回各的地方,去見各自想見的人。
龔喜回來時,季姝剛結束一場戲,提着鵝黃的裙擺,遠遠看見他,招了招手。
他笑了下,朝季姝跑過去,手指下意識揣進兜里。
還有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