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被送來的捧花
杜澤生和唐宛的婚禮定在三月底,一個晴空萬里的艷陽天,喻溫作伴娘,凌晨四點就起來了。
天還沒亮,她一動,許肆就半睜着眼要把她往懷裏撈。
阮棲連忙擋住他胳膊:“我該起了。”
許肆清醒一點,皺着眉頭坐起來,開了床頭的枱燈,聲音里都透着睏倦。
“好早。”
他這兩天一直耗在工作室里,已經連熬了兩天,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正趕上杜澤生結婚。
喻溫心疼他:“要不你再睡會兒?”
許肆搖頭,掀開被子下床。
“不睡了,我送你去唐宛家。”
洗漱完出來時,喻溫正換衣服,伴娘服是條淺紫色的長裙,質地厚實,這時候穿也不冷。
整條裙子的靈魂在背後,從細細腰線往上,用綢帶交錯繫着,縫隙里露出星點肌膚。
喻溫正側着身看鏡子,頗有些困難地系綢帶。
許肆接了她手裏的綢帶:“怎麼系?”
還沒繫上綢帶,肩膀的布料有些松垮,喻溫微微抿唇,“交錯系,”
許肆低着眼,認真研究了一會兒,才捏着綢帶開始系,他剛洗漱完,手指冰涼,不經意間碰到裸露在外的肌膚,喻溫便輕輕抖一下。
淺紫色的布料裹着女孩柔嫩白皙的肌膚,覆上漂亮的蝴蝶骨,最後的繩結勾好時,許肆彎腰把人抱進懷裏,偏頭吻她側頸。
“溫溫好漂亮。”
他語調輕軟,咕噥似的,也不用喻溫回應,自顧自地抱了會兒才鬆開。
喻溫抿唇笑,把熨好的西裝拿給他,“快去換。”
許肆先把喻溫送到了唐宛那兒,天邊剛透出一點熹微亮色,唐宛卻已經坐着開始化妝了。
請來的化妝師正給她做造型,瞧見一起過來的幾個姑娘時開口調笑,“真是姐妹花,新娘伴娘都好看。”
她嘴上說著喜慶話,心裏卻暗暗感慨,這幾個女孩子怕是關係很好,新娘竟然肯請模樣這麼好的人當伴娘,也不怕搶了自己風頭。
季姝走在最後頭,她的裙子是短款,這會兒披着個長外套擋風,邊走邊打呵欠。
“真受罪啊,連個懶覺都不能睡。”
喻溫走過來牽她:“快點啦。”
季姝一臉苦大仇深:“我餓。”
喻溫好笑:“早就說了讓你起來后吃點東西墊着。”
季姝垮着臉:“起這麼早,我哪有空吃飯啊。”
她又餓又困的,連着那張御姐臉都更冷了,瞧着十分不喜慶,喻溫便把給唐宛準備的小點心拿出來,先把人餵飽了。
唐宛也困,被化妝師固定着腦袋,長吁短嘆。
“這婚可不能結第二次。”
喻溫收拾了一些或許能用到的小物件,跟季姝一起陪唐宛化妝,季姝摸了個墨鏡戴上,不想被人認出來打擾。
婚車來的時候,喻溫已經等了好一會兒,老遠就聽到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
她笑了下:“新郎來了。”
幾個姑娘亂作一團,一點經驗都沒有,在唐宛娘家姐姐的指揮下開始藏鞋子。
接親的人一齊被攔在門外,唐宛娘家的人在堵門,又是擦謎語,又是要紅包,套路一個接着一個,把杜澤生急得滿頭汗。
喻溫看得直笑,偶爾一個抬眼跟許肆對上視線,又忍不住紅了臉。
他明明是伴郎,卻一點不擔心杜澤生,反而一直看着喻溫,連手裏的紅包分完了都不知道。
喻溫回頭,見唐宛給她使眼色,便點點頭,把窗戶推開一點。
不用她打招呼,許肆便自發地靠了過來,一片笑鬧聲中,他眼睛清亮,漂亮得驚人。
喻溫彎了彎眼睛,把紅包從窗戶口裏遞出去,許肆攥緊了,連着她偷偷塞來的硬糖。
有了紅包的支援,杜澤生總算是進了門。
喻溫不是會調笑的性格,季姝對不熟的人也高冷得不行,為難新郎的事情就交給了唐宛姐姐,兩人站在一邊看熱鬧。
杜澤生平常看着精明強幹,這時候卻憨得很,唐宛看得直笑,又有點捨不得他被為難,求助地看向喻溫。
唐宛姐姐正鬧着呢,肯定不會給杜澤生放水。
喻溫朝牆角退一些,偷偷跟許肆招手,他是真乖,一招手就來,漂亮的眸子眨也不眨。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新郎熱鬧,他低頭親親喻溫唇角,似乎是笑了一下。
喻溫好笑又無奈:“我是有事找你,”
她牽着許肆手腕,讓他去看房間的某個角落,小聲給他透答案,“在那兒藏着呢。”
杜澤生到現在都沒找到。
許肆點頭:“知道了,”
他走出一步,又回頭問,“你餓了沒?”
喻溫搖頭,示意他趕快去幫杜澤生。
連續的放水下,杜澤生總算是順利抱到了新娘,一路抱到樓下婚車裏。
喻溫低頭撿了兩顆花生和硬幣,一併塞進了隨身帶着的小包里。
季姝在前面喊她:“快來,婚車要開了。”
喻溫小跑着追上去:“你坐哪輛?”
季姝步子一頓,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兩輛車,假咳一聲。
“我才不當你和許肆的電燈泡呢。”
說完,跑着去了龔喜那輛車。
喻溫就笑,系安全帶的時候還在笑。
許肆湊過來親她,親完臉頰又去親嘴唇,虧得喻溫沒怎麼化妝,要不然得吃一嘴粉。
他舔舔唇,舌尖勾着一點口紅。
“甜。”
喻溫紅臉,掏出小鏡子來,看着唇上殘存的口紅,嗔怒地瞪他。
“不準親了。”
許肆“哦”一聲,按住她拿口紅的手,“先別補,”
他拿出一塊小蛋糕塞喻溫手裏,靠近的時候還得寸進尺地又親一口,得意地挑挑眉,“我幫你擦口紅呢,擦完好吃東西。”
喻溫:“……”
她沒羞,捧着蛋糕笑了,仰着一張瑩白漂亮的小臉,“那你擦乾淨呀,”
許肆愣住,喉結微微一動,就要彎腰湊過來。
喻溫快他一步抽了紙巾按唇上,盈盈笑着,“晚了,我自己擦。”
這回輪到許肆沉默了。
喻溫捧着小蛋糕吃,許肆也不急着開車,趴在方向盤上看她,悠悠嘆道,“溫溫學壞了。”
蛋糕有點膩,喻溫正想喝水,細瘦的手指就拎着果汁遞過來了。
她接過來,催促他開車。
“你這個伴郎當的好不稱職。”
許肆發動車子,滿不在意。
“我當花瓶啊。”
喻溫笑得差點嗆到,配合地點點頭。
“那你當吧。”
婚車一直開到新房,喻溫一邊跟在唐宛身邊幫忙,一邊找着機會給她塞小點心墊肚子。
喜宴開始時,請來的司儀笑容滿面地念着台詞,喻溫看着唐宛穿着拖地婚紗走進來,前面一男一女兩個小花童挎着小花籃,走的搖搖晃晃。
她站在旁邊守着,穿小西裝的花童突然一個踉蹌,眼看着就要臉着地。
喻溫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地去抱孩子,她穿着長裙不方便,這一下險些撲到地上,幸虧用胳膊撐住了。
光線都聚在剛進門的新娘身上,除了離得近的人沒人注意到這個小意外。
倒是剛給唐宛整理完裙子的季姝看到這一幕,險些喊出來。
喻溫連忙把孩子扶正了,輕輕推一下他肩膀,軟聲道,“別慌,跟上去。”
男童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開始機械式的撒花,沒走兩步,開始邊撒邊哭,惹得一陣鬨笑。
好在他敬業,一直堅持着往前走,沒出岔子。
有兩個小花童在前面開路,唐宛也挽着父親的胳膊順利走上了台。
喻溫鬆口氣,揉揉磕疼的胳膊,退回了人群里。
司儀開始主持,兩家父母都站上了台,地上散了零碎的花瓣。
季姝湊過來找她:“摔到哪兒了?”
喻溫搖頭:“就磕了一下,沒什麼事。”
季姝拍拍胸口:“嚇死我了,你這反應力也不知道是快還是慢,要是摔到了多嚇人。”
喻溫彎彎唇:“沒想那麼多。”
她左右望了眼,見許肆正沿着台邊往下走,他剛剛給杜澤生送花來着。
人太多,他走得慢,還沒走近,台上已經開始拋捧花了,幾個年輕姑娘熱熱鬧鬧地跑上台,都等着接這喜氣。
喻溫被季姝推了一把,邁了一節台階上去,不上不下地尷尬着。
季姝沖她笑:“去啊,給你家許肆爭一爭,讓他高興高興。”
喻溫本來想退下的,聽完她這話又邁了上去,幾個年輕姑娘把她拉去中間,笑着擠眉弄眼。
許肆停住了步子,隔着一段距離仰臉看她,墨綠的眸子盈了一簇光,越來越亮。
喻溫也看着他,看了兩秒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揪了揪裙擺。
唐宛背着身拋捧花,她準頭不好,但圍在外面的幾個姑娘跟商量好似的,一人推一下,硬是把捧花扔進了喻溫懷裏。
花瓣有些散,內里夾着幾朵未開的花苞,喻溫茫然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捧花竟然真的被她接到了。
季姝聲音清亮,站在下面調笑,“下一樁喜事也快了啊!”
眾人都笑。
許肆站在下面看着,他的姑娘粉腮桃面,站在高台之上,被眾人圍繞着,懷裏一捧繡球花,眼裏盈着光看過來,又羞又嬌,卻是大膽的,直白的。
只一眼,就讓他心尖兒滾燙,酸軟發澀,喉嚨哽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溫溫多漂亮,亮得像太陽。
那麼多年過去,她終於能這樣毫無負擔地站在人群里,大方地露出笑顏,像無數普通姑娘一樣。
捧花的環節鬧了好一陣,等到敬酒的時候,喻溫才跟許肆見面,他跟在杜澤生身邊,喻溫湊過去嗅了嗅,“你是不是喝酒了?”
許肆眯眯眼:“一點點。”
還沒開始敬酒呢,他這就喝上了。
喻溫又想笑又擔心他,拽着他袖口認真囑咐,“待會兒別擋太多,你喝醉了還給人家添亂。”
許肆揉她腦袋:“我知道。”
先敬酒的都是長輩,說了一番喜慶話,象徵性地喝一點,到後面就不行了,年輕人鬧騰起來,一個勁兒地灌酒。
杜澤生和幾個伴郎都喝了不少,還有直接喝吐的。
喻溫一邊陪唐宛,一邊注意着許肆,見他只是有點上臉,步子還穩當著,稍稍放心。
唐宛不敢多喝,中間又去換了件裙子,回來后見杜澤生都被灌倒了,笑着指責了幾句胡鬧的年輕人。
龔喜跟許肆兩人把人扶了回去,新郎醉倒了,送客的事兒就落在他們身上,走來走去的倒也醒了點酒。
伴娘比伴郎還忙一些,事情又多又雜,喻溫把新婚禮物留下,跟着唐宛的娘家人一起整理紅包,收拾東西。
等從酒店出來時,天都黑沉沉的了,季姝喝了點酒,不知道被龔喜帶去了哪裏。
喻溫抱着捧花,被外面的冷風一激眯了眯眼睛,拿出手機來要聯繫許肆。
唐宛給幾個喝醉的人都定了酒店,但許肆和喻溫都不太樂意在外面住,還是選擇回家。
電話沒撥出去,喻溫餘光就瞥見了幾步之外一模糊的人影。
許肆就蹲在路燈下面,被光影模糊了輪廓,低着頭不知在做什麼。
喻溫走過去喊他:“許肆?”
許肆抬起頭來,他顴骨紅着,一看就是喝酒了,但眼睛仍然清亮,看不出來醉沒醉。
喻溫在他身邊蹲下來:“在做什麼?”
許肆往她這邊挪挪,肩膀碰上她的,腦袋也挨了過來。
他嗓子啞,軟乎乎的,拖腔帶調,唱歌似的。
“等溫溫啊——”
尾音都拖到太平洋了。
喻溫聽得發笑,還想錄下來給他的粉絲們聽聽,這人喝醉了跟小孩一樣。
之前他在那個女星的直播間喊她名字,網友們到現在都還在猜是“文文”還是“雯雯”。
其實是“溫溫”呀。
見喻溫不說話,許肆把臉湊過來,近距離地瞧她,眉眼軟和。
“溫溫,”
喻溫揉揉他耳垂:“嗯?”
許肆小聲問她:“捧花呢?”
喻溫好笑,晃晃手,“這不在我手裏嗎?”
許肆其實有點暈,他今天着實喝了不少,一是高興,二來飯桌上那些年輕人也是真鬧騰,都認識他,要簽名不夠,還非要灌酒。
他眯了眸子瞧了好一會兒,那團捧花才清晰地映進眸底,於是這人就彎着唇角笑了,美滋滋的,像偷了油水的老鼠。
喻溫看得心臟泛酸,輕聲問他,“高興?”
許肆仰臉,手指乖巧地搭在她膝蓋上,重重點頭,“高興。”
他強調:“特別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