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瘋狂的想法
幽鬼塑冥地，幽王開冥府。
這是幽族最重要的特徵之一。
最初的冥地是由徑幽所造「咫尺地」，縮地成寸，可望不可即。
更進一步是大幽的「方寸間」，呈芥子世界狀。
幽王的冥府卻是基於方寸間的「須彌天」，為麾下眾多大幽「方寸間」之中心，幽王可自由進出大幽冥地，大幽卻無法擅自進入冥府，這也是力量和從屬關係的一種表現。
聽到這一點時，吳奇心裏大吃一驚。
那豈不是此前自己斬殺大幽時，都被幽王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幽王恰好進來，自己不就死定了……
“不是的。”
「胎藏」對此解釋：“在幽王眼中，普通大幽和幽鬼沒什麼不同，或者說，大多數幽都不過是牲畜。一般而言只有特定的一些玄幽，有資格被幽王冥府接壤冥地……”
這是一個群體組織和權力結構的形式，與道門宗門有着某種共同點。
幽王是某一群幽鬼的最高位者，他只會在意下面貫徹自己意志的玄幽，玄幽之下還有黃幽，黃幽底下還是數量最多的徑幽。
命令就這般層層下達，被細化，再進一步落地。
以太歲幽王而論，十二天象中其他大幽不確定，「陰」毫無疑問是她的副手之一，此前就與太歲一同出現在浮雲觀。
新生幽王的「胎藏」，雖然只是一個光桿司令，但冥府也要造的。
當「胎藏」將所有精力投注於開闢冥府時，吳奇也做了一個重要決定。
他要嘗試將天魔「胎藏摩休勒」敕封為道兵。
雖說目前看來，「胎藏」由於其異於同群的誕生方式，表現出一種幽王此前沒有的情緒和情感慾望，但為了穩妥起見，吳奇還是覺得，有必要將作為他母體的「胎藏摩休勒」先穩住。
小孩子對母親總是更依賴……
這逆子心裏說不定對自己一肚子意見，只是礙於形勢，不得不屈服於自己的威懾。
出去后就說不好了。
麻煩的是，無常圖無法敕封幽王。
吳奇也嘗試過直接將其敕封，結果才一展開，就讓「胎藏」痛苦嚎叫，彷彿敕封這一過程對他就是一場凌遲，哪怕有了「笞幽鞭」法寶之軀，幽王依舊是不可收服的。
三清限制和明顯。
吳奇琢磨着，這或許為了制約道君力量，也是避免道君吞併幽王導致一家獨大。
於是他只能對天魔「胎藏摩休勒」做嘗試。
吳奇看着眼前彷彿另一個女版的自己，心裏也有幾分古怪。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是監護者的緣故，「胎藏」的形態與自己很像，就連天魔母體也與自己很像……簡直像是少年版本的吳奇，以及女裝性轉版的吳奇。
總覺得怪怪的。
就像是某種複製粘貼后的修改。
現在卻不是管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
吳奇將手放在天魔肩上：“我知道，你現在已能明白很多，不再是混亂。接下來我要說的，和你的孩子「胎藏」有關。”
「胎藏摩休勒」平時依舊有些渾渾噩噩，但唯有「胎藏」出現，或是有人談及這位幽王時，她會立即從那種混沌狀態恢復過來，充滿關注，彷彿是體內那股母性力量，衝破了多年磨滅的封鎖。
此時天魔女也眼睛微微發光，看向吳奇。
“「胎藏」這孩子需要好好教導，才不會陷入幽王的怪圈，被幽祖控制，被三教追殺。所以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將他好好指導教育，以讓他成為一個新時代的幽王，突破過去桎梏，他也能幫我做些事，我越強，他越安全。”
“你可能無法完全理解這些，但你應該能明白，這些不是口頭糊弄，都是我的真心愿想。”
吳奇以意念接觸天魔女。
此前他就發現，「胎藏摩休勒」有一種野獸般的敏銳，或許是失去了許多理智，讓她對危險的感知本能進一步進化，能迅速識別惡意。
吳奇怎麼痛罵毆打「胎藏」，天魔女雖然擔心，但也只是焦急地走來走去，卻沒有攻擊吳奇。
這就是證明之一。
按照生命的需求層次理論，天魔首先得到生存慾望滿足，就必定會有更多的自我需求。
龍宮之中大量靈土作為口糧補給，她變得的確越來越平和，經常獃獃站着，看似痴傻，但更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
此外還有一個關鍵的步驟。
那就是孕育幽王「胎藏」這一至關重要的經歷。
誕下幽王，就像是一種催化劑，經過靈與肉的重塑，對「胎藏摩休勒」和「胎藏」帶來了彷彿啟蒙一樣的認知和感知慾望。
“……為了更好教育他，你需要隨我一同。”
吳奇口中繼續說著：“請你相信我這位監護者，我會如對待弟子一樣對你的孩子，履行監護者的義務，也會將他培養成一個對幽冥、對婆娑世界都有用的新時代幽王。”
“不再是舊時代被幽祖控制的打手。”
“而是幫助他找到自己從哪兒來，也和他一同探討，要到哪兒去。”
“這便是我的請求。”
“請將你的力量和軀體借給我。”
吳奇雙目看向天魔女。
「胎藏摩休勒」眼裏閃爍着此前從未有過的智慧之光，她消失在了吳奇手指間。
從此，天魔「胎藏摩休勒」變成了道兵摩休勒。
無常圖裡。
又一座地煞道兵祭壇上，顯出身着人身蛇尾的天魔女。
灰色石碑升起，朱字題曰：不明屍妖，妖王後期，八千二百四十年修為。
屍妖？
本質上與重陽最初的茱萸屍妖屬同類。
重陽是用了漢昭烈帝的軀體，那「胎藏摩休勒」是……
吳奇心跳加劇。
他有了一個有點瘋狂的想法。
這個思路，需要找當事人證明一下。
「胎藏」聽了他的猜想，久久不言。
“你的說法實在是……”
幽王籌措着用詞：“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的確找不到反駁的證據，或許有一定道理。只是……天魔來自浮提世界，實在是一件難以相信的事情。”
“邏輯上是符合的。”
吳奇認真道：“浮提世界天道被拆除，整個世界崩潰毀滅，一部分殘存的物質被拋出了這一方世界，形成天魔，這也是為什麼天魔看起來總是十分古怪，而且具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卻又顯出一種瘋狂的野蠻，幾乎無法溝通。”
“因為另一部分屬於理智的自我意識被束縛留在了幽冥內，形成了所謂的幽族。”
“天魔與幽族是崩潰的軀魄和神念意識，本該是一體，也就是浮提世界的原住民。”
“所以天魔才能孕育幽王，幽王具有更加健全的思維理智，以及個人意識，因為意識本就是源自物質基礎……”
“雖然你說得有道理，但有兩個明顯問題。”
「胎藏」忍不住打斷：“第一個問題，天魔數目不詳，但它們遍佈外界，浮提世界雖強，但也僅僅是眾妙之門中無數世界之一，怎麼可能誕生那麼多天魔？”
“第二個問題，浮提世界的湮滅，更容易進入外界的幽族都被鎖在幽冥，相對原始的天魔又怎麼能做到？若真如此，應該是反過來，天魔被鎖在幽冥，幽族得以游曳在外界，如此才對。然而事實卻是，要不是有婆娑世界的天道缺口，幽族無法擺脫幽冥。”
吳奇一時語塞。
他心裏又有幾分欣慰，「胎藏」的思辨能力一點不弱。
不知所以的「胎藏」見吳奇臉色古怪，有些怕挨揍，於是小心翼翼強調：“當然，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我覺得，天魔更像是幽族或者說浮提世界生靈的先祖。”
年輕的幽王陳述說：“我記得你講過，在有的世界裏，人類是脫胎自猿猴這一種古老生命。照着這種模式來說，天魔會不會也是浮提世界的源頭，乃至更多其他世界的某種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