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09.好一個命中注定
朱家的下人做事利落,魚貫的進入聚義廳,手上托着托盤,那上面先是從茶盞到點心。
精美是精美,獨特是獨特,並且十分醒目的是,每一樣都與牡丹花有關係。
諸如這茶盞,茶是好茶,茶盞極為獨特。
說起來,這在茶盞上描繪圖案,那也是千百種。
魚鹿花飾為最多,但也講究個整體協調。
而眼前這茶具,托在手裏,無論從哪個方向看,皆是大朵盛開的牡丹,層層複復。
富貴是富貴,但是吧,除卻富貴之外,總有那麼點兒眼花繚亂。
茶盞落手,這在座的無不託在手裏先看一看。這江湖人,少有講究這些的。當然了,更直白的來說,那就是沒文化。
沒文化歸沒文化,更是有不少人,十分推崇這種沒文化。
行走江湖,講究的是個義字,有無文化並不重要。
那玩意兒,好聽的叫文雅,不好聽的,就是酸。
可是吧,文雅和酸在這種時候的確是大有作用。若沒文化,這種時刻,面對這種精緻玩意兒,只能給出一個結論,好看!
對面,那幾位魁梧的粗人,大掌極寬,托着茶盞像玩具。
左右看了看,互相說一句,好看,漂亮。
聞人朝將茶盞轉了一圈兒,隨後便笑了,“不愧為百花王,天下無雙艷,人間第一香。”
一旁,虞楚一隔着紗幔也在看手裏的茶盞。
怎麼說呢,她欣賞不來,她並不喜歡這種富麗堂皇。牡丹,的確富貴,可這般雕琢,繁複到眼暈。
“虞姑娘以為如何?”聞人朝微微側頸,看向旁邊的虞楚一。相鄰而坐,隔着一層紗幔,其實倒也不是什麼都看不見。
最起碼,那若隱若現的明艷,陣陣幽香,倒是真叫這朱家盛培的牡丹失了顏色。
手指纖長而細膩,她的手,任是誰看,那都是正經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習武,怕是連重物都不曾提過。
“月缺不改光,劍折不改剛。這雨州瓷,的確是結實。”虞楚一將茶盞放下,她的話也成功的讓聞人朝笑了。
“虞姑娘見多識廣,這般只一看,便知這是雨州瓷。”是結實,被如此糟蹋,胎釉仍如此細膩,宛若上好的肌膚。視線一轉,倒是不由得落在虞楚一的手上。也不知,到底哪個更勝一籌。
“閑來無事,看一些閑書。讀萬卷書,如行萬里路。古話,總是沒錯的。”虞楚一言語清淡,傲氣足,自信更足。
聞人朝側頸看着她,以他這個視角,朦朦朧朧的,她的側臉能夠看個清楚。
站在虞楚一身後的沛燭和沛瀾垂着眼睛看聞人朝,聞人公子那自是傳說中才有的人物,如今這般近距離的看,的確是富貴非常。
雲止公子雖也在不遠處,但這兩相比較,雖是一富貴,一脫塵。但,好似也分不出高下來。
反正,本就是凡人,被美麗的皮相迷了眼,也是正常的。
“聽聞白柳山莊最為奇特,當屬白如雪屑般的白柳。未曾得見,倒是不免好奇起來。”聞人朝言語很輕,說起這白柳來,真聽出幾分向往來。
此言語,可不只是嚮往白柳那麼簡單。
沛燭和沛瀾都聽明白聞人朝到底什麼意思了,虞楚一怎麼可能沒聽懂。
不過,她還真是沒聽懂的樣子,甚至,好像都沒聽見。
目視前方,眼睛在紗幔之下,掃過能看到的每一個人。
也正在這時,朱項來了。
隨他來的不止朱二朱三兩兄弟,還有他那聞名江湖的掌上明珠,朱晚晚。
進了聚義廳,朱項接連拱手與來客致意,頗有那麼一種領導人檢閱的意思。
這受邀前來的,也未必都是他朱項的朋友。但,他此次的邀請是面對整個江湖,有頭有臉的都來了。
到底哪個與他並不是很合,其實很容易就看得出來。
朱二朱三在江湖上也並非無名小卒,接連的隨着朱項拱手致禮。
最後面,就是朱晚晚了。
朱晚晚被稱為芙蕖仙子,那絕非浪得虛名,的確非常漂亮。她樣貌不似朱項,實則也不似朱夫人,如此美麗,也難怪朱項會如此寵愛。
她身後隨着一行侍女,侍女手上托着精美的托盤,托盤之上是精緻的小盅,裏面是什麼,不得而知。
只是跟隨着父親慢慢的往前走,然後在距離某一處越來越近時,分明眼睛沒轉動,臉龐卻忽然紅了個徹底。
隔着一層紗幔,虞楚一都瞧見了朱晚晚的大紅臉。她微微側頸,看向相隔了一個人的另一位主角。
雲止微微垂着眼眸,乍一看,還以為他睡著了呢。
虞楚一的視線沿着他的眼睛一直落到了他的薄唇上,然後便收回了視線。
朱項挨個的與來客都客氣了一番,當然了,面對慧持方丈與和道人,他還是頗為鄭重的。即便是這裏的主人,但這上位還是請那二位坐着。
這主人到了,牡丹玉瓊宴也正式開始。其實誰也不知這牡丹玉瓊宴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畢竟,以前可從未有過。
只是江湖一直傳言,朱項是藉著此宴會,要促成自家女兒與雲止公子的好事。
傳言是傳言,到底是如何,今兒便見分曉了。
朱項矮墩墩的身體往那圈椅里一坐,莫名襯托的那圈椅相當結實了。
他先說了幾句江湖兄弟共義氣的話,之後轉到了這齊州的牡丹上。再之後,就說到了自己的掌上明珠,朱晚晚身上。
說什麼呢?說他的女兒聰慧手巧,在近段閉關的時候,那是鑽研出了多種茶點,菜品,均以牡丹入菜。不止好看,而且味美。
這今日的牡丹玉瓊宴,從開胃點心到後續的正餐,都是朱晚晚張羅的。
聚義廳里,眾人面色各異,這般大張旗鼓的搞這什麼牡丹玉瓊宴,鬧了半天,是為他女兒搞得吹捧大會。
“朱豪俠,又何必說那麼多,既如此天上地下難有,還不趕緊讓我等山裡人見識見識。”有人坐不住了,可能也是看不順眼,大聲嚷嚷。
朱項倒是面不改色,“都說這牡丹為花中王,這文人見了,無不是吟詩兩句。咱們江湖兄弟不懂那些,但,耐心還是可以多上一分的。好花配好菜好酒,今日,好酒供各位英雄暢飲。”
如此豪,可不是叫一大半的人閉了嘴,喝酒?那敢情好。
行走江湖,愛喝酒的不少。但有錢買好酒的,卻是沒幾個。
見那些人沒了音兒,這邊朱晚晚起身,率領着那一行侍女,開始將那托盤之上的小盅一一奉上。
首位自然是慧持方丈與和道人,雙手奉上,同時軟聲細語的解釋這小盅里到底是什麼。
是以牡丹蕊片烘乾又研磨成粉末,配以其他輔料蒸制的甜點。雖是甜點,但絕不膩,揭開蓋子,清香味兒撲鼻。
她解釋,這四下的人也都聽到了。坐在下首的那些客人,已經由侍女送到了手上。倒是這邊,朱晚晚親自奉上。過了幕家的大公子,就是雲止了。
隨着她到了雲止那兒,不少的視線投注過去,包括虞楚一。
其實都不用說什麼,朱晚晚的神態舉止已說明了一切,那真真是耳朵根都紅了。分明落落大方,這會兒羞得跟什麼似得,緣何為此可想而知。
倒是雲止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單手接過了朱晚晚雙手奉上的小盅,然後揭開蓋子來看了一眼,“不錯。”
就這麼兩個字,再沒有了。
朱晚晚垂下眼睛,退開,繼續給聞人朝和虞楚一送上。
接過,虞楚一也揭開了蓋子看了看。誰又想到這小盅里的甜品質地像果凍一樣。通透的粉色,在小盅最底下,還置了一顆紅色的莓果。小盅本是羊脂一般的白,因着這甜點和莓果的映襯,內壁都成了粉紅色的。
“都說這世間女子,最巧不過綉成安向春園裏,引得黃鶯下柳條。依小女子看,朱大小姐才可稱心靈手巧。三日下廚房,洗手作羹湯。日後誰人能娶到朱大小姐,那真是他三生有幸。”隔着紗幔,她不吃,只是如此稱讚道。
“多謝虞姑娘誇讚。”朱晚晚笑着道謝,那邊朱項也笑容滿面。顯而易見,他就是要聽誇讚,但這滿場的粗人,還真沒一個誇得有虞楚一精妙。
“這落花有意,就差流水點頭了。”聞人朝好似故意配合,忽然嘆了這麼一句。
“聞人公子此言甚是,這有些事,有些人,就是個命中注定。它錯了,那結局就是個命喪黃泉。由此可見,不順應天命,報應可大着呢。”下首處,一個滿臉張揚虯髯的中年男人揚聲道,隨着說話,還伴着冷哼。這影射的是誰,顯而易見,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