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佳人淚
半年以後，杭州城門口來了一個書生打扮的人，看着那巍峨的城牆發出一聲感嘆，終於回來了，這半年時間裏，他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侯師古對他的要求總是那麼嚴格，讓他從一開始的痛苦，變成最後的麻木。
當然，效果也是非常顯著的，丟掉了那曾經自以為是的純真，原本還帶着書生意氣的臉現在也變得沉穩了許多，輕易的，無法再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波動。
告別侯師古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一點離別的傷感都沒有，那是他師傅，卻很殘忍的告訴他，他身上背負着太多東西，那是一段厚重的歷史。原本不該存在與天道之中的他，得為自己的存在付出代價，當然，這其中也有交易的成分。
林然知道從此以後，他將要走向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或是富貴騰達，或是亂國殃民，若是前者，不僅僅了卻候家幾代人未了的心愿，也結了自己種下的因，當然，這也是自己所期待的，而後者。。。
杭州城金元客棧，今日客人不多，店夥計爬在桌子上，直愣愣地盯着大門口，他想起幾個月前，有兩位客人找到他，給了他一封書信和一張畫像，千叮萬囑，讓他把書信交給畫像上的人，為此還打賞了自己兩貫錢，其中一人又給了十兩銀子，也是讓他轉交給畫像上的人。而這一等就是快半年，這店夥計不僅一次在想，那個人到底還來不來？如果不來的話，這銀子。。。想到這，他心裏一片火熱，十兩銀子就是十貫錢，他做一年夥計，也沒有這麼多錢拿，說不心動是假的。可萬一。。。一想到那些官差對那兩個公子哥唯唯諾諾的樣子，他心裏就想淋了一盆冷水——這錢，拿了燙手啊！自己這輩子是什麼命呢，眼見着錢都到了自己手上，卻不敢放進口袋裏。
夥計正在自怨自艾中，忽然看見有客人走了進來，連忙迎了上去：“這位客官，您要。。。是你？！哎呦喂這位爺，小的終於盼到您回來了！”
來人正是林然，他也知道蘇孟不太可能還留在杭州城，就想到他們住過的客棧打聽一下線索，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看過蘇言留下的信，確定了他們安全以後，林然方才舒了一口氣。他打算過些日子便去尋找他們，而眼下，他還有一件要事要去辦。
半年多過去了，杭州城的人也漸漸淡忘了當初鬧得轟轟烈烈的事，那三個外鄉才子已經成為昨日黃花，林然走在街上，並無人認識，當他到了刺史府外，向那個門人遞上拜帖的時候，對方似乎也不記得他了，拿過拜帖一看，然後扔了回來，不屑地道：“一個窮酸，無名之輩也想拜見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忙得很，不見。”
林然無奈地笑了笑，果然，從古到今到哪都一樣，沒有身份地位誰也瞧不上你。若是以前，他或許真沒有辦法，而現在卻不是什麼問題了。
林然輕鬆翻越了張府的圍牆，這位置正好是當日舉辦詩會的後花園。這時候以是十月份了，後花園的桃樹依舊在，只是就剩下一片綠色了，林然駐足良久，心中煩亂無比，桃花沒了，明年還是會開，只是人呢？如果人走了，明年桃花還是那麼燦爛么？
這時，他聽到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一種強烈的預感在心頭翻滾，是她么？轉過頭來，看見了一張憂鬱的臉，那瘦弱的身子讓他有種把她緊緊擁入懷裏的衝動。
她靜靜地望着林然，輕輕地笑了笑，落寞的眼睛裏帶着一絲喜悅：“是。。。是你。。。”短短的兩個字，聽着卻有點不自然，好像許久沒有說過話一般。
林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的臉保持着微笑着，道：“你。。。還記得我嗎？”聲音確是有點苦澀，看着這些日子以來日思夜想的面容，突然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我。。。自然記着，你。。。為何在此？”
“如果。。。”林然頓了頓，鼓足了勇氣道：“如果我說是為了來見你，你會相信么？”
她抿了抿嘴唇，怔怔地看着林然，平靜的面容染上了幾許微紅，看得林然迷迷糊糊的。而後，她的眼裏流過一絲黯然，苦聲道：“你又何必戲弄我一個可憐人呢？”
林然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裏有些堵，為什麼，上天要對她如此不公？又是那虛無縹緲的‘命’么？他搖了搖頭，忽然笑道：“我來這裏看桃花的。”
“現在哪還有桃花可看？”看着他的笑容，曾雪的臉上也漸漸帶上一些笑意，似乎很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說。
“桃花在我心裏開着呢。”林然直視着她的眼睛。
她默默地低下頭，林然看到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着。
“你似乎來錯地方了。”她輕輕地說。
“在我心裏，這裏的桃花是最好看的。”
“再好看，那也是別人的花園，你何必呢？”
“別人的？別人不懂得花，他們不知道這花有多美。他們更不會守護着這些花！”林然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曾雪搖了搖頭：“你就斷了這念想吧，你帶不走的。
林然沉默了一會，才道：“不！我可以帶走它，我拼了命也要帶走它，然後用我的生命去守護它！只要它願意跟我走。”
曾雪轉過身，林然心裏不由一疼，他分明能看到那轉身的一瞬間，幾滴晶瑩的淚珠灑落在空中。
他嘶啞着嗓子道：“曾雪，跟我走吧。”終於明明白白地說出了口，後世他很後悔自己沒有說出口，而這次，他不想再次錯過。
曾雪的肩膀在顫搐這，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你，你走吧，我們。。。不可能的。”
“有什麼不可能？！”
“你知道我嫁過人的。”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所有人都在乎！我是個不祥的女人，我就是個害人精！”一聲輕輕的哭泣聲傳來，帶着滿腔的憤怒和委屈。
“我不管以前別人怎麼說你，也不管以後別人怎麼說你！我只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我只要你不再受苦。別人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吧，不去理會他們，可好？”林然也氣急地道。
“我沒有選擇！我真的沒有選擇！”她有些激動地轉過身來，面對着林然，臉上掛滿淚滴。“求求你，你走吧，別讓我為難了，忘了這裏吧，不要再來了，別再折磨我了好嗎？”
林然的心撕裂一般地疼痛，慢慢轉過身，“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我會回來的，再來的時候我會把你帶走的。”說完他輕輕一躍，躍過了牆頭。
曾雪呆在原地，良久，終於嗚咽出聲。
他們都沒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站在後花園的門口，目睹了這一切，她的眼睛有些濕潤，最後，輕輕地嘆了口氣。。。。。。
——依舊是萬惡的分割線——
寫這章我花了很長時間，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曾雪是一個悲苦的女孩，我試圖把她心裏的痛苦寫出來，只是無奈文筆不夠，我自己內心倒是先糾結起來，寫完我都不想去檢查一遍，有錯字錯句的話，大家擔當點吧。本來按照原來的大綱，曾雪的結局是一個悲劇，一個促使主角性格最終轉變的因素，可是最後我還是把大綱給改了，生活中我們看見了太多悲劇，小說里，能免則免吧。嘆息，收藏呢？給點信心吧？推薦呢？給點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