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嫌麻煩
屋子潮熱又霉濕,籠罩在兩人周圍,使他們都心癢難耐。
倆人多多少少出了些汗。
徐菀寧聽到李護含着危險的話,趕緊收回手,“對不起……”
李護沒應,自顧自將輪椅轉了個面兒。
食指按着虎口,不動聲色地往自己膝間掃了眼。
接着冷冷淡淡地說,“這裏雖然不養小動物,但一些野貓什麼的時不時就會來串門,你不用太害怕。”
李護的聲音比平時還要暗啞,像緊繃的琴弦,彷彿隨時都會斷裂。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打火機和燭台,就着徐菀寧的手從袋子裏掏出一根蠟燭。
“呲”的一聲,蠟燭被點燃,徐菀寧粉撲撲的臉霎時間出現在火光里。那雙黑黑的眼睛愣愣地盯着李護,帶着點無辜。
李護隨意打量幾眼,沒說什麼。
他從餐桌那兒倒了杯水給徐菀寧,徐菀寧接過後,立刻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
舉着杯子的時候,李護看到她越發慘不忍睹的手臂。
目光擰了下。
“你這手臂怎麼還這樣?藥膏沒在塗?”
“在塗的,可能好得沒那麼快。”徐菀寧喝完水,擦了擦溢出嘴角的水漬。順着李護的視線,有點不好意思地遮住佈滿小紅點的胳膊。
眼神怯怯的,好像生怕李護嫌棄她。
李護唇線放直,看了她一會兒后,抓過她的手腕輕輕地揉。
乾燥的手掌貼着帶有汗意的手臂,極富技巧地安撫。
很溫柔,也很有耐心。
“你這是過敏,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飲食什麼的自己都要更加註意點。擦藥膏也是,不要嫌麻煩。”
“嗯,不會嫌麻煩的。”
李護點了下頭,揉了會兒後放開她,“這裏沒有電扇,我去拿把扇子給你。”
說著推動輪椅往裏屋走。
在經過拐角時,李護轉個彎先進了浴室。水龍頭開得很大,兩手交叉,來來回回認真地搓洗。
尤其是碰過徐菀寧的那兩根手指,搓得尤其重。
浴室里只有一盞很幽暗的吊燈,晃着不太乾淨的鏡子,多增了些恐怖片的氛圍。李護不經意抬起頭,就看到裏面浸着手一臉陰鷙的自己。
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內心已經開裂。
他真的,一秒都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
徐菀寧一直在李護家坐到重新來電才起身。
因為兩人沒什麼共同話題,所以除了最開始的寒暄外,之後都沒什麼話講。
徐菀寧不想馬上離開,於是邊搖着重重的蒲扇,邊安靜地看李護做東西。
她不知道李護在鼓弄什麼,但她覺得,能讓他在沒有電只有微弱燭光的情況下,還堅持不懈地一定要完成,那東西肯定對他很重要。
於是徐菀寧乖巧地閉上嘴,搬着凳子坐到李護身邊,邊給他扇扇子邊托着腮看他。
看他靈活的長指在各個小零件之間穿梭,看他精幹的手臂上恰到好處的肌肉,看他修長的脖頸上凸起的喉結。
每一處,都讓她挪不開眼。
徐菀寧小心地咽了下口水。
“咚”的一聲。
自以為沒人發現。
卻不知那小小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裏是多麼響亮。
李護拿着鑽子的手一頓,眉頭皺了幾褶,才慢慢緩過情緒來若無其事地繼續。
手上動作不變。
眸里的神色卻越發冷硬。
第二天,徐菀寧還在睡覺,客廳里的電話突然響起。
她急急忙忙跑過去,沒想到是張瑩打來的。
張瑩是班長,跟徐菀寧是小學同學。本來以為既然倆人初中又被分到了一個班,那她多多少少應該會幫着點自己,但徐菀寧每次去找張瑩“伸張正義”,她不是有事忙讓徐菀寧等等,就是讓她多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原話是,不然為什麼那些欺負她的人不找別人麻煩就只找她的?還不是因為她自己有毛病!
徐菀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張瑩,每次都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次數多了也就不再去找她。
因為她從來不會真的伸手幫,說了也只是被嘲諷一頓。
所以兩人的關係很一般。
但徐菀寧沒想到,張瑩這次居然會特意打電話來,邀請她參加明天的生日會!
以前可從來沒有過!
徐菀寧膽戰心驚地握着聽筒,又緊張又驚喜。
“……明天下午嗎?直接去你家?”
“嗯,下午兩點半,我請了可多人了,許西朗翁致一林菱他們都來,據說還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也不知道是什麼哈哈哈……不過你就不用了,直接人過來就行,記住一定要來哦!”
“好,可是……”
一聽到徐菀寧說“好”,張瑩立馬就把電話給掛了,壓根不管她後面的“可是”是什麼。
徐菀寧放下聽筒,糾結的同時心裏開始期待地冒泡。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終於有資格融入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