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有取巧之法
第8章:沒有取巧之法
“記名弟子,是什麼意思?”丁一凡皺着眉頭問道。
閃身進門的少女笑道:“記名弟子,就是他高興了提點你幾句,不高興就對你不聞不問,你還得執弟子之禮。”
丁一凡似懂非懂,扭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丁岩笑道:“學堂里的先生應該跟你說過,‘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丁一凡安靜地點了點頭。
“雖說是記名弟子,束脩還是要的。”丁岩說著站起身,走到門外,將預備好的一籃禮物提了進來。
張肅從中拿了一壺酒,臉上浮起笑容,道:“就收這壺酒吧,免得被竇家丫頭看輕了。”
姓竇的少女笑道:“豈敢,我只是感同身受,實話實說而已。”
丁一凡愣了一下,抬頭問道:“姐姐也是‘記名弟子’?”
張出塵嘻嘻笑道:“竇姐姐是府主的記名弟子。”
丁岩伸手拽過丁一凡,一邊令其行禮,一邊說:“原本就是些薄禮,宗師不肯領,叫我父子如何自處?”
張肅擺手道:“學武的過程非常辛苦,營養也得跟上……這些魚肉銀兩,就留給丁一凡吧。”
丁岩道:“雖然見識淺薄,窮文富武在下也是知道的,已經給凡兒準備了三千兩紋銀,還勞張宗師一併掌控。”
站在滴水檐下的兩個僕從,聞聲將一個木箱抬了進來。
張肅哈哈一笑,將木箱打開,當作眾人面清點無誤,隨後蓋上箱子伸手一抄。
三千兩紋銀加上木箱,差不多兩百斤重,(大隋度量衡,十六兩為一斤)抄在他的臂彎中,卻如同一隻空菜籃子一般。
抄起木箱,輕鬆上樓,不過片刻,張肅已經迴轉。
隨後,張出塵蹦蹦跳跳地進了後堂,不大工夫,便有人陸陸續續地端着酒菜過來,顯然是早就預備好了的。
張肅父女,丁岩父子各坐一桌,姓竇的女子獨坐一桌,另有一桌擺在廊檐供丁家僕從取用。
酒足飯飽,丁岩便拱手告辭,攜僕從出監羌武府回孔城去了。
丁岩離開之後,張肅將丁一凡帶到另一座山峰,指着峰下一角,開口道:“將那間屋子修葺一番,這三年你就住在那裏。”
丁一凡沒有說話。
張肅又道:“習武,強健的體魄是根本。你如今的身體素質,還達不到習武的要求,需要進行全方位的鍛礪……鍛礪身體,沒有取巧之法。那間小屋後面,有條山道通往半山腰的風雨樓,屋子裏有一些碎石。這兩個月,你就將那些碎石,綁縛在身上,運送到風雨樓。”
話音未落,也不等丁一凡答應,張肅就掉頭而去。
默默地看着張肅的背影,緩緩消失在薄霧之中,丁一凡朝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朝那間屋子走去。
到了近前,方才發現那間屋子已經坍塌了大半,屋子裏面,不是有一些碎石,而是一屋子,整整齊齊碼得比他的個頭還高。
面對如此光景,丁一凡呆立了半晌,猛地發出一聲怒吼:“再苦再累再難受,我都不會怕!”
吼完這一句,便開始往外搬石頭,準備先給自己騰個鋪設鋪蓋的地方。
暗處,張肅輕嘆:“小傢伙天賦不是問題,能不能吃得了苦就是關鍵。習武之人,耐心、恆心、毅力缺一不可,然後才是力量、反應力和準確性。這個過程,可不輕鬆……”
當天夜裏,丁一凡並沒有住在那間小屋,而是在累得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喘氣之時,被姓竇的少女拎起,帶到了另一間竹樓。
看到丁一凡一雙小手滿是血痕,兩條腿青一塊紫一塊,姓竇的少女止不住淚水漣漣……
張肅沒有露面,直到兩個月後,那間小屋已經修葺一新,所有的石頭搬得一塊不剩,他才帶着幾個人過去。
吩咐隨行之人將竹榻、竹几、竹凳安置妥帖,才朝丁一凡看了一眼。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遞出一根划有標記的木樁和一把木劍,道:“再有兩個月就該下雪了,趁早將風雨樓里的石塊搬下山,壘在屋子北面。另外,這根木樁立在門前,有空的時候對着這幾道劃線劈刺!”
丁一凡沉着臉,在張肅轉身的那一刻,突然喊道:“我要一柄真的劍!”
“嗯?”張肅轉頭。
“出塵只有八歲,都用真劍,我都十二歲了,我不要用木劍!”丁一凡直盯着張肅。
張肅淡淡道:“劈木樁不是劈柴!要求劈的位置準確,也要求不能將木樁木劍劈斷,是對眼力和力量掌控的訓練。”
丟下這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對着他的背影,丁一凡調勻呼吸,雙眼緊緊盯着手上,那把足有兩寸厚的木劍……
是木劍,可是拋開劍的形狀,說是棒槌或許要更準確。
一念及此,丁一凡掄起木劍,狠狠地砸向地面,只聽見“咔嚓”一聲,木劍斷成了兩截。
丁一凡隨手一扔,解開綁縛在小腿上的石塊,兩手各握一個互斫,斫出一塊有薄邊的,揣在身上爬上了一棵大樹。
半日之後,他看着一把厚不足半寸,血跡斑斑的木劍,露出了笑臉。
只不過,笑容沒有保持多久……那柄木劍,只是第一次刺中立在屋前的木樁上,就斷成了數截。
丁一凡呆愣了片刻,對着張肅離開的方向,大聲說:“山中不缺大樹,大樹不缺枝丫!”
坐在竹榻上“呼呼”地喘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氣,丁一凡幾乎是原地蹦起,沖向屋外的一棵大樹……
從那一日開始,丁一凡每天早上起來便跑到風雨樓,儘可能多的在身上綁縛石塊,然後下山。
下山之後,將身上的石塊卸下來,壘在小屋的北面。
每次做完這些,都恰好有人送飯菜過來。
洗漱、吃飯,然後爬樹斫樹枝削劍,劍成之後,就對着木樁上的劃線點、刺、鉤、掛、挑、劈……
劍斷了,便是又一個輪迴。
山路縛石往返的單調,木劍劈木樁的枯燥,讓每一個白天都顯得格外冗長。
但是時間終究是在不停流逝,斗轉星移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兩個月。
相比起剛來那會兒,現在的丁一凡,皮膚黝黑,身形挺撥,連個頭也竄了一截出來。
張肅再一次出現了,手裏拿着一柄青鋼劍。
沒有進屋,將劍往滴水檐下一放,淡淡地說了一句:“再有一個月,便是年終大考,你也參加!”
丁一凡一聲不吭,默默地看着張肅掉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