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來錯地方了
觸手卷着凡特，要往它那一口能咬出上百血洞的嘴裏送，密密麻麻的鋒利碎齒，看一眼就汗毛豎立。
它故意將口器張開到足夠大，這是對食物的迎接禮儀，第一口，尤為重要。
它決定從頂端開始品嘗，先咬下獵物的頭。
它也的確這麼做了，口器邊緣更長一些的利齒準確無誤對準凡特的脖子。
卻咬了個空。
凡特的身體整個化成了水，從觸手中間灑下，再堅硬的倒刺也無法固定水流，這灘水砸落到冰面上，又流回平靜的湖中。
另個一個凡特從它身後的湖面浮起，由湖水匯聚凝成。
它稍稍轉身，幾乎位於它身體兩側的眼睛，再次鎖定了獵物。
定格片刻，它又一次沖向凡特，嘴前的大顎依舊無用，真正有威脅的，是它背部的觸手花。
觸手從空中狠狠拍向凡特，卻打中了一灘水。
也擊打在下方湖面，似有咚一聲悶響，湖面以觸手為圓心蕩漾開一陣巨大的波紋。
浮冰因波紋的衝撞散開，起伏不定，乾脆全部沉入湖裏。
新的凡特從它背後再次出現。
同時有兩隻手臂，從湖水中猛地伸出，死死抱住拍擊到水面的觸手，把觸手末端壓制在湖面令怪物無法抽回。
“這裏是我的地盤，”凡特說“你來錯地方了。”
它口器中發出嘶嘶的聲音，也許在怒吼，也許在謾罵，它的觸手被固定在湖面，因此行動範圍被壓縮到只剩一個圓。
不過獵物凡特仍在它攻擊範圍之內。
另一根觸手換個方向朝凡特急速抽打，它有些急了眼。
咚——
又打在了湖面上，又是手臂出現，將第二根觸手也壓制在湖面。
新的凡特從它側後方出現，對它搖了搖頭，像是在嘲笑它，輕勾手指說：“再來，這次我絕對不躲開。”
嗖——觸手破空而來，不再是拍，而是奮力直刺，觸手尖端直指凡特腹部。
只聽噗的一聲，凡特肚子被觸手前後貫穿，七竅同時向外溢出水漬，很顯然受了重傷。
然而他的第一反應卻是雙手用力抱住這根觸手。
腳下也與湖面連接在了一起。
“咳咳，”將涌到嘴裏的水吐出，凡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已經夠了。”
三根觸手從三個方向被壓制，這個怪物幾乎被鎖在原地移動不得。
它闖入自己的精神世界，是為了什麼呢。
“你為什麼來這裏？”凡特質問它。
它只發出嘶嘶的聲音。
“呵，這裏是精神的世界，我們完全可以進行交流，所以別演了，”凡特警告說“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會發生什麼，我可沒辦法保證。”
「尋找食物」沒有聲音，它的意思直接出現在了凡特的腦海。
“食物，什麼食物，這裏怎麼會有你的食物？”
「食物不見了，好吃的你不見了」
“什麼？”
「當時的你，好吃，沉睡醒來，現在的你，不好吃」
它的話讓凡特面色怪異，當一個怪物在你面前認真分析你好不好吃的時候，很難不覺得詭異。
「食物去哪了」它晃了晃三角腦袋。
“我不懂你的意思，但現在也不是深究的時候，”凡特說“我腦袋裏的那些黑色東西，是你做的吧，把它們弄走！否則你別想吃到好吃的食物。”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它竟陷入了瘋狂。
不停掙紮起來，拚命想要抽回被壓制在湖面上的觸手，身體來回晃動，背上的其他觸手胡亂揮舞。
這時，它所處的湖面不停向上湧出水波，波動幅度遠超它掙扎所致的波紋，甚至湧起了一座水山，彷彿水下面有什麼龐然大物在急劇遊動。
嘶——口器研磨着，它朝身下張望。
沒有眼睛的巨大鯨魚從水底冒出，張開巨口將在場的一切吞進肚子裏，包括怪物，包括壓制觸手的手，包括凡特。
僅僅是鯨魚的頭部，就有怪物的百倍大小。
它向上躍起，吞了湖面上的一切之後，重新落在湖中，沉了下去。
只留下怪物最後的驚疑。
「這是什麼？」
鯨魚並未離開，在水下遊了一圈后，浮起到湖面，只見它張開足以吞天食地的巨口，凡特坐在它的口中，安然無恙。
不過手中多了一團黑球，約拳頭大小。
凡特拿着黑球走出鯨魚的巨口，站在湖面上，輕輕摸了摸鯨魚的表皮：“多謝了。”
鯨魚竟主動蹭了蹭他，然後遁入湖水中，潛藏進巨大的波浪里，消失不見。
“這就是你的核心本源吧”凡特對手中的黑球說“看你的樣子，我大概能明白你說的沉睡是什麼意思了。”
“至於它是什麼......”凡特看了眼腳下水面，那巨大的鯨魚，就藏在這平靜湖面之下。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還記得，當我第一次醒來在精神世界裏時，就已經被它吞進肚子裏，為了從它肚子裏逃出去，我可費了好大得勁。”
“不過費盡千辛萬苦的我，終於弄懂了一件事，它其實是我內心的一部分。”
凡特微笑：“孤獨，痛苦，迷茫，渴望，絕望，或者其他什麼，我開始意識到，自己心中的負面情緒，不知何時已經成長到吞噬了自我，可我卻仍然不覺。”
“不管它到底是什麼，總而言之，它現在是我的助力，你贏不了我，經歷過魚腹的我，更明白它的可怕。”
“所以說，你來錯地方了。”
手中黑球微微顫動，像是對他的話做出回應。
“聽說，你想吃了我？”凡特將黑球攥緊，笑容變得耐人尋味“那麼想必你也已經做好，會被別人吃掉的準備。”
“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也不知道外界怎麼樣了，沒時間陪你繼續玩下去。”
凡特抓着黑球，把它整個吞入口中。
用精神構建出來的身體，化作這個闖入者的容器，也許會變成囚籠，也許得變成行刑場，也許會融合在一起，成為控制那些黑色的操作台？
不管怎樣，足以解決當下的麻煩。
精神世界之外，凡特吃力地從地面爬起，眼睛裏漆黑的顏色一閃而過，腦袋裏的黑色物質不見了，他終於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