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名字倒着寫
雖然秦觀是本地人,但同時這也是他第一次來到福越大學。
進門就看左側一尊碩大無比的青銅鐵牛屹立在人造噴泉側面,右側是一顆萬年松,據說這種格局有講究,當年學校施工時意外不斷,導致工期延長好幾個月,後來在一位大師的指導下,放在了青牛戲水局在萬年松對面才把風水盤活。
當然,其中是真是假旁人也無從知曉。
穿過綜合大樓,秦觀按照地圖直接去到生科院大樓,大樓門口有很多手持傳單的學生,看樣子他們都是學院弄來搞宣傳的,這種舉動可能也是無奈居多,不知道為什麼福越本地學生都不太願意在福越大學深造,寧願跑到外地,而外地人來福越也少之又少,這樣導致福越大學的新鮮血液逐漸稀薄,老牌本科院校的架子也慢慢放了下來……
“喂喂喂!”
“你哪個班的?怎麼不換咱們宣傳招生的統一服飾?”
一個不速之客站在秦觀身後叫喊道。
秦觀回頭望了望,剛準備解釋清楚,卻被他塞了一把宣傳單說:“行了行了!這次算你運氣好,沒有學生會檢查,明天再不穿我可保不了你!趕緊發去吧……”
說完,他就走了,留下秦觀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
嘗試多次,沒人願意接手他的那份傳單,誰會想一個人承擔兩個人的任務呢?
“唉~”
嘆了口氣,秦觀順手把那一疊傳單丟進垃圾桶里,他可沒功夫去幫福越大學做宣傳。
“你幹什麼?”
突然,又一個聲音在秦觀面前響起,一抬頭髮現是個面色峻黑的男人,此時他正盯着秦觀極度不悅。
“額……我不是你們學校的……”
“哼!現在謊話編得這麼沒水平了嗎?不想發傳單你可以給別人,為什麼又要拿工資又要一把丟掉呢?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黑臉男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質問着秦觀,他注意到黑臉男的胸口掛着一張工牌,上面寫着:生科院學生會主席—李繼倫。
正好,秦觀也不知道院長辦公室和實驗室在哪,索性就跟他玩玩。
稍為頓了頓,秦觀緩和臉色,笑着上前遞了支煙被拒后說道:“李主席,我叫秦觀,咱們01級的。還不是天氣太熱嘛!我看了天氣預報,今天最高溫有38度,你說在這種大熱天裏,那點補貼根本不夠看吶……”
秦觀想着,這種顧一幫學院學生去發傳單,基本不大可能有錢拿,既然他說有錢,那肯定也不多。
李繼倫輕蔑地笑笑,看秦觀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小丑:“秦觀同學,你的思想覺悟未免太低了吧……招生宣傳跟金錢能掛上鉤嗎?難道你不覺得咱們招生相當於干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相當於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拿錢來衡量我們的行為,這就是對知識最大的侮辱……我也是好心,看你們大熱天發傳單不容易,要不然這十五塊錢的補貼都沒有!”
“你以為這十五塊錢哪來的?還不是我費盡心思跟輔導員申請過來的,你這麼說實在讓我感到寒心。”
“唉~難怪我福越大學會沒落至此,都是你這樣喜歡偷奸耍滑的人太多。”
李繼倫說話時滔滔不絕,秦觀簡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插話,盡看他一個人表演了。
秦觀也是從學生時期過來的,雖然沒參與過什麼學生會,但是對裏面的小貓膩還是有所了解,學生會主席從上面申請活動資金,申請一千,自己敢拿五百,剩下五百再由下面的各級幹部抽錢,最後一千塊錢變成一根老冰棍發給幹事,還美其名曰主席的努力,讓大家感恩戴德…….
這種事情實在屢見不鮮。
“對不起,學長。是我思想覺悟太低,我認真悔改。”秦觀一臉真誠地道歉。
李繼倫仍端着臉色說:“趕緊把那些傳單撿起來,接着出去派。這件事就這麼算了,要不然可真別怪我向老師反映,到時候扣你學分可就不好玩了……”
“嗯嗯。對了,學長,咱們院長辦公室在哪?”
“找院長幹嘛?”李繼倫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沒什麼大事,我馬上升大二了,就想問問能不能輔修雙學位。”
“哦……在四樓401!”
上樓后,秦觀敲開孫院長的門,並說清來由,因為蘇南在之前介紹過,所以孫常言對待秦觀還是相當客氣的,甚至還給秦觀遞了支煙。
熟絡之後,倆人開始攀談。
“秦觀吶,江海大學的生科院現在實力水平還是比較差的……在同級別的高校里,基本屬於最底層的那一類,教師資源實在匱乏,你有沒有考慮過去其他院校讀研?”
孫常言話里話外的意思實在過於明顯,他想從蘇南手裏挖人。
說實話,就算秦觀想繼續深造,也不會選擇福越大學,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既然有求於人,那就要有求人的態度,秦觀笑笑,模稜兩可地說道:“這個目前我還沒考慮清楚,如果條件合適,我或許會去其他院校……”
孫常言頓時眼前一亮,感覺有機會。
“你是福越本地人,上大學就是背井離鄉。一晃就是四年,以後還打算去外地嗎?我看咱們福越也不錯嘛!基礎設施都慢慢建設起來了,至少你要是在福越大學讀研,想回家就隨時能回去,不在學校住宿都行!而且別的且不說,就生物這一塊,我們學院除了首都那兩所學校,還真不怕其他任何院校,學生素養也還不錯!”
“這個…….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孫院長,我來的目的您也知道了,實驗室我想儘快用上,畢竟我等得了,但是家裏大爺和大爺家的地等不了啊……”
“嗯,沒啥問題。實驗室就在七樓,你拿鑰匙上去直接用,現在那一塊也沒什麼老師佔着,有什麼需求隨時告訴我!”
孫常言點點頭,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往前靠了靠問道:“這樣!咱們學院現在還有一部分大三的留校骨幹,你找個空餘時間,我想給他們開個講座,你就是主講人,這也算是對他們的激勵,你看怎麼樣?”
秦觀客氣地擺擺手:“我也是個學生,能給他們講什麼啊?”
“哎!不一樣!你的事情我可聽說過,在咱們幾個兄弟院校都傳遍了,那個青霉素增產項目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多少研究人員夜以繼日都沒能攻破難題,被你弄出來了……我這人喜歡人才,也願意花費代價留住人才,坦白說,只要你願意留在咱們福越大學,實驗設備、實驗團隊、研究經費,我全部幫你搞定,咱老孫可不像他蘇南,幹個什麼事都畏手畏腳、摳摳嗖嗖的…….你考慮考慮?”
聽着孫常言說話,秦觀憋着笑,要是讓蘇南知道孫常言這麼評價他,也不知道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好!我保證認真考慮,講座的事情我答應了,但是……孫院長,我不敢保證能給你們福越大學的學子帶來什麼啟發意義,我只能說儘力而為。”
“哈哈哈哈。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來安排講座,你安心給你大爺搞改良……”孫常言大笑着起身拍拍秦觀肩膀。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之後,秦觀正好碰見李繼倫,他手裏拿着一疊文件從某個教授辦公室里退出來,陪着笑臉接連點頭。
秦觀本想打個招呼,沒成想對方看見他的第一時間,臉上諂媚的笑容直接消失,繼而擺正身姿,頤指氣使道:“趕緊把你嘴裏的煙給我滅了!知道這是哪嗎?別把你那套臭毛病帶到這種嚴肅的地方!”
李繼倫直接上前,伸手拿掉秦觀嘴裏叼着的煙頭,摔在地上一腳踩滅。
“兩塊五的紅梅你也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額……其實這支煙是孫……”
沒等秦觀說完,李繼倫就惡狠狠地打斷:“孫孫孫,你孫個屁……爺爺都不行!趕緊滾蛋。”
“你說什麼?”忽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言語中似乎蘊含著怒氣。
李繼倫看着秦觀背後,立馬微微彎腰諂媚地笑道:“院長好。”
秦觀咧咧嘴角,這李繼倫自己喜歡往槍口上撞,他也沒辦法。
孫常言走上前,瞪着李繼倫一字一頓地問道:“我問你!剛剛說什麼?”
他的神色有些錯愕:“額…….我說院長好…….”
“上一句!”
李繼倫頓時心一沉,斷斷續續地說道:“孫…….孫…….院長,我不知道他說的是您啊……”
掃了眼秦觀,李繼倫顯然沒想到孫院長會給秦觀一個大一學生散煙,難怪他敢在這直接抽,自己還…….還他媽踩了兩腳,這哪是煙頭啊!明明是孫院長的臉……
此時,他恨不得用舌頭把煙頭舔起來,前提是能讓院長消氣兒。
“你啊你!學校里讓你擔任學生會主席,是看中你這個人處理事物的能力,想讓你鍛煉自身,不是讓你在其他人面前作威作福,搞派頭!”
李繼倫腦袋低到塵埃里,點點頭認錯:“對不起,院長…….我不知道那是您允許的。”
“行啦!別多說了,去寫五千字檢討自己深刻反思自己。明天交到教務處!”孫常言厲聲道。
李繼倫應下來灰溜溜地離開這裏,走之前還不忘瞟一眼秦觀,看着後者臉色似笑非笑、幸災樂禍的表情,李繼倫默默記下這筆帳…….
秦觀也感覺挺無語的,明明自己就是來借用一下實驗室,老是有傻逼往槍口上撞過來,挨了罵還得記恨自己。
孫常言長嘆一口氣,帶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挺慚愧的,剛剛還在你面前吹噓學校質量、學生素養,就來了這麼一出……”
秦觀擺擺手:“個人和團體無關,就算是首都大學也有差生…….而且在這抽煙也確實不雅,不怪他!最起碼他責任心還是有的。”
……..
整個下午,秦觀都泡在實驗室里,因為各種設備條件限制,他用的方法是目前民間企業觸及不到的,輻射刺激育種。
這種育種方式非常極端,三百粒種子會產生各種類別的變異,最終經過幾輪篩選,挑出其中具有穩定性狀的品種,生長周期短、莖葉可利用物質多等等…….
益處就是培育優良品種速度快,缺點就是可變異的方向太多,需要一定技巧和運氣。
晚上六點,秦觀才從實驗室里出來,他已經將處理過的種子放進特殊培育箱,三天之後就能看到第一批變異型種子的生長情況。
站在窗台上,夕陽恰好透過一片茂密的松樹林,將斑駁的光影刻在牆壁上,看起來有種虛幻夾雜着現實的滋味。
人有時候就是需要獨處的時光,抽着一支煙,安安靜靜地看雲捲雲舒,感受時光從指尖緩緩流逝,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也不用去做,感受存在的美好。
“哼!”一聲冷哼打破了秦觀的寧靜時刻。
一扭頭,由看見李繼倫那副醜陋的嘴臉,噁心極了。
“秦觀,我可警告你,別以為院長給你支煙,你就能在實驗室里肆無忌憚。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實驗室!”
“我他媽是不是給你臉了?”秦觀面無表情地看着李繼倫,彷彿不是威脅,而是一種極度憤怒的表現。
的確,獨處的時光被闖入者打破,誰都有脾氣。
秦觀真的不想跟這種小人物計較,可問題是他們這類人好像特別喜歡刷存在感,一個學生會主席恨不得把自己當皇帝老子,吃喝拉撒都想管。
“你說什麼?”李繼倫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秦觀,一時間他竟覺得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個普通的大一學生,那種陡然迸發的氣勢好像只在院長身上感受過。
“我他媽讓你滾!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這下,李繼倫聽得真切,他似乎被氣笑了,指着秦觀連聲說:“行!今天我把話放下這,你能畢業,我李繼倫把名字倒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