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愁

“贏了！”

當電腦熒幕上，nono姐點掉最後一個小兵，系統冰冷的聲音宣佈她獲勝的時候，整個吉祥網吧都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誰也沒想到，nono姐居然真的完成了奇迹，一個人單挑了一整支職業戰隊！

好吧，大家又下意識地忽略了那個“半”字。

不過不管怎麼說，一個女玩家能做到這一步，都已經足以讓人自豪，讓人心潮澎湃了。

“nono姐牛啤！”

“nono姐萬歲！”

“nono姐強無敵！”

網吧里所有人都好像約好似的，開始山呼萬歲，一時間地動山搖，讓隔壁網吧的不少人都探出頭來，想要看看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難道是某個系領導突然跑來查房，然後抓住了一大批逃課上網的倒霉蛋？

但是在這一片歡樂的人海中，卻有五個人和大家的喜慶氣氛格格不入。

這五個人，當然就是屬於寸頭那支戰隊的成員們。

他們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在車輪戰中輸給了一個16歲的小蘿莉。

這下還有什麼好說的，身敗名裂，捂着臉趕快逃唄！

五人都沒有心情再繼續跟nono姐討論贊助的事了，此時的他們，只能是恨不得用腳趾頭在地下摳出一套別墅來。

以後體院路這一片區，看來他們是不能再來了，否則他們一出現，就會讓人回想起他們被一個小蘿莉團滅的故事。

這支戰隊，以後估計已經在這一片區社會性死亡了！

五個大漢倉皇的逃出了吉祥網吧，又回頭看了一眼掛在頭頂的那塊招牌，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突然覺得在陽光的照射下，這塊招牌金光閃閃，竟特別的刺眼。

而這時候，nono姐還被瘋狂的人群包圍在自己的座位上，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對手已經落荒而逃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從人群的包圍中掙脫出來，發現對手不見的時候，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真是的，心理素質太差了……”nono翻了個小白眼。

雖然她年紀還小，但這個白眼真是有些嫵媚，以至於網吧的一些牲口們瞬間被電到，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嘖嘖，果然是nono姐，只要她不說話的時候，就跟青城山下的小白花似的，水靈靈的透着個美。

可惜啊，這女人為什麼要長一張嘴呢？

然而眾人最期待的還不是這個。

果然，在確定對手已經落荒而逃，而自己獲得勝利之後，nono姐背後那根看不見的小尾巴立刻豎了起來。

“我宣佈，今天nono姐高興，所有人網費減半！”

Nono振臂一呼，周圍頓時響起了更大的歡呼聲和一片馬屁聲。

這就是先前那個帶路的學生，為什麼說nono姐窮的連英雄聯盟皮膚都買不起的原因。

別人開網吧，費盡心機都只是為了賺錢，但我們nono姐，似乎視錢財如糞土。

她總是會尋找各種各樣的借口，給上網的學生們減免網費。

比如說nono姐昨晚做到個好夢，夢到自己打上職業聯賽了，心裏高興，今天網費減半！

比如說nono姐今天那個來了，心情不好，誰也別來打擾我，上完網自己滾蛋，至於網費……就摸着自己的良心隨便給了。

又或者說nono姐今天過生，全場酒水……咳咳，是全場網費，由nono姐買單！

現實中窮的只剩下一個小網吧的nono姐，在體院路眾多網友們的心中，卻是一個壕無人性的小白花。

所以現在大家知道為什麼其他網吧經常小鳥三兩隻，而吉祥網吧卻要排隊上網了吧？

不過就在nono姐高興地被眾多網友們簇擁在中間的時候，剛開始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小年輕，卻費盡千辛萬苦擠了進來。

“老闆，老闆！”小年輕拉了拉nono的衣袖，迅速她從那種目無餘子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怎麼了星星？”nono隨意看了眼小年輕，漫不經心的問到。

這個小年輕就叫星星，是吉祥網吧的網管，也是nono姐手下頭號馬仔。

他的工作包括但不僅限於幫nono姐照看網吧生意，還得陪她吃早飯、中飯、晚飯，偶爾會陪她去逛逛街，最重要的是，nono姐玩英雄聯盟的時候，他還得賠她下路雙排。

這慘無人道的三陪生活，簡直是一個被資本階級無情剝削的活脫脫的小可憐！

但此時星星卻有重要的話對nono說。

“nono姐，你早上不是跟我說，讓我注意提醒你，上午的時候你還要去接一個人嗎？”星星告訴她。

Nono原本興高采烈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

“卧槽！”她猛地跳了起來，掙脫人群，瘋狂的朝着大門口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道：“我真是頭豬，這麼重要的事竟然忘了！”

話音未落，她的人已經出現在大門之外。

可是星星一點兒也不着急，甚至都沒有要追出去看看的意思。

果然，一陣旋風刮過去之後，nono姐又很快回到了網吧內。

“星星，快把我的車鑰匙拿來！對了，等會兒你幫我看好網吧，我很快就回來！”

“好勒！”星星早有準備的將車鑰匙塞給了她，順便還拿了個粉紅色的小頭盔給她。

Nono也不管這鑰匙到底對不對，風一般的很快又轉出了網吧大門，眨眼就消失在眾多網友的視線中。

……

鐵牛山腳，榕城市第一監獄大門外。

一個神色寥落的中年人站在街道邊，彷彿在等車的樣子，他的腳邊，放着一個黑色的行李袋，袋子不大，可能只裝了幾件衣服的樣子。

中年人長得很好看，雖然嘴角還依稀殘留着一些青鬍渣的痕迹，可這並不能掩蓋他眉目如畫、貌若潘安的事實。

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猶如大海一般的深邃，又時刻透露着一種憂鬱的氣質，這令他整個人看上去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似乎與這個世界如此的格格不入。

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全都因為這個中年男人而放緩了她們的腳步，當她們的目光從這個中年男人臉上拂過的時候，心裏更是會情不自禁的冒出一句詩詞——

“水樣的春愁~”

到底是哪個狠心的女人，竟能讓這樣一個帥氣的男人為她愁眉深鎖？

要知道，如果這個男人能夠沖自己笑一笑的話，那自己怕是短命十年都會願意！

但是當這些大姑娘小媳婦的目光又落到中年男人身後，那塊“榕城市第一監獄”的牌匾上時，她們艷羨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來。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啊！

帶着無數的嘆息，一撥又一撥女人們從中年男人的身邊或是對面走過，但他目光始終如一，深邃而憂鬱，連看都沒看她們一眼。

他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街道的上坡處，彷彿透過那裏，可以看穿時空，看到他深鎖在心門之內的那道虛無的幻影。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坡道下方終於響起一陣電動車噗噗的噴氣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古靈精怪的歌聲。

“騎着我心愛的小摩托，它永遠不會堵車，騎着我心愛的小摩托，它很快就到家了……”

這歌聲滑稽而搞笑，還嚴重走調，但不知為何，當聽到這個聲音時，那個對所有路過的人都視而不見的中年男子，突然綻開嘴角，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這一笑，頓時如同春回大地，百花盛放，一時間連周圍的光線似乎都顯得明媚了許多。

一個剛好路過的少婦，更是被這一笑給徹底看傻了，直勾勾的盯着中年男人的面容，直到撞上一根電線杆子才雪雪呼痛。

隨後那道歌聲的主人在一陣電動車轟鳴的聲音中，出現在了坡道的前方。

她騎着一輛粉紅色的小電動車，車身只有1米5左右的長度，身上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牛仔衣，下身套着一條皺巴巴的絨線褲，頭上還戴着一個粉紅色的小頭盔，搖頭晃腦，渾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這不是吉祥網吧的老闆nono姐又會是誰？

而在看到站在街邊的那個中年男人之後，nono姐的歌聲驟然停止。

她的身軀彷彿在車上微微的震了一下，然後摩托車加快速度，很快就來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停下。

Nono姐摘下粉紅色頭盔，坐在車上，看着那個中年男人，表情有些凝滯，但眼眶卻漸漸紅了。

“念念。”中年男人也是眼眶發紅，但他卻強忍着笑了起來，沖nono張開了雙臂。

“爸！”nono猛地一個飛撲，從電動車上直接撲進了那個中年男人的懷中。

淚水如同珍珠斷了線般的掉下來，大顆大顆的滴落在中年男人的衣襟上，很快就將他的胸口染濕了一大片。

可中年男人一點兒也沒有在意，反而緊緊地將nono抱在懷中。

他抱得如此用力，似乎害怕自己一鬆手，nono就會從自己懷中消失似的。

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在監獄大門口擁抱了好久，直到nono姐的抽噎聲漸漸停歇，她的臉色也漸漸變得潮紅起來。

“爸。”nono終於掙開了中年男人的懷抱，上下打量了他一陣，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果然還是那麼帥，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呢！”

“怎麼會沒變？”中年男人笑着撫摸了一下她的頭，寵溺地說到：“都已經五年了，爸早就變老了，而你……也長大了。”

說著他也上下打量了一番nono姐，臉上露出感慨的神色。

“記得我剛離開的時候，你才10歲，還不到我的肚臍高，現在都已經快要長到跟爸爸一樣高了。”

“爸~”nono露出難得的羞澀表情，扭了扭腰表示撒嬌，然後雙臂一緊環住中年男人的手臂。

“我們先回家吧，我已經在家裏準備了柚子葉，好好地給你洗洗晦氣！”她說。

“好。”中年男人一口應承下來，再次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但是當他目光落到nono姐身後的那輛粉紅色電動車上時，腳步不由自主的停滯下來。

“要不……我還是坐公交車自己回去吧。”中年男人慾言又止。

Nono回頭看了眼自己心愛的“小摩托”，立刻露出會意的笑容。

“不要啦爸，人家今天可是專門開車來接你的哦！”

她拉住中年男人的手臂，死活不讓他掙脫，然後笑嘻嘻地說到：“而且這附近荒郊野嶺的，哪有什麼公交車？你要想坐車，還得走好幾十里山路呢！”

中年男人無奈的看着她，憂鬱的眼神中多了點兒辛酸和無奈。

榕城市第一監獄位置雖偏，但還不至於荒郊野嶺，否則剛才那麼多大姑娘小媳婦的，都是從哪兒來的？

可是他拗不過nono，最終也只好接過她遞來的一個藍色頭盔，局促地坐在了她身後。

“幸好不是頭盔不是粉紅色。”中年男人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並伸手溫柔的牽住了nono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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