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秋來送殉信

馬兒奔跑在金陵帝都的官道之上，一路直行，終於達到一座府邸，鳳丹玉停下馬兒，從馬背上下來，站在那府邸的面前。

諾大的府邸，充滿了被火燒的痕迹，很多的地方坍塌成一片一片，一眼看去，那很大的一片片都儘是廢墟，蜿蜒着火燒，打鬥，破爛，蜘蛛網的痕迹。

這樣的府邸在天子腳下的金陵帝都形成了很突兀的一道風景，天子腳下，繁華帝都，卻坐落了這樣的一座破敗又很大的府邸，沒有人去管理，多年來，王上也沒有人派人修理和翻新。

那一堆堆廢墟，留在這裏，留在至今，仿若像是在昭示着什麼，給世人的警醒，又或是其他的深沉意義。

可無論是什麼，此刻再去猜測，都已經是徒勞。

誰也不會記得，這一座諾大的府邸，當年在金陵帝都，是何等的威嚴，又是何等的風光和驕傲，對於齊南，又是一個怎樣的標記。

誰也不會記得那些人們，那些曾經在這個府邸進進出出的人們，為這個朝堂，為這個國家，為這個國家的百姓，奉獻了什麼，又犧牲了什麼。

誰也不會記得那一個個鮮活的將軍們，拋頭顱灑熱血的模樣，誓死只為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守護身後每一位百姓，浴血奮戰的模樣，誰也不會記得。

現在的人們隻字不敢再提那些人們的名字，甚至是姓氏。

他們只記得那些人們是叛家賣國的賣國賊，王上也記得那個家族有着能夠平天下的寶物，所有的人們都只記得這個，只記得這個。

鳳丹玉站在哪裏，似乎能夠看到那衝天而起的火光，伴隨着那些人們的慘叫還有吶喊，那一位長者，那一位像自己父親一樣的人，身穿着鎧甲，手緊緊的握着自己腰間的佩劍，站在哪裏，風吹起他鎧甲上紅襟，飄揚在身後，面對那衝進來的禁衛軍，依舊面不改色，穩如泰山一般，對着她說：

“丹玉，你一定要告訴長孫玥，我長孫男兒縱然今日遭此大劫，可依舊不悔，你讓長孫玥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將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侄子送出青淵，她作為長姐，作為將軍祠將來的長孫將軍，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護着自己手底下的將士，也要為自己的將士正名，萬不能讓那些東西落入賊人手裏.....”

後來，那長者再說什麼，鳳丹玉已經聽不清楚了，她只是一個勁兒的哭，膝蓋一曲，跪在地上，哽咽道：

“風叔，您再等等不行嗎？大哥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已經到赤北山了，我們再等等不行嗎？長孫府，將軍祠，青淵，十三座州府不可以沒有您啊，風叔，我求您了，您等等，您再等等可以嗎？我求您了，風叔，求您了....”

她的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求着那個人，那個人佈滿血跡的臉，看着她臉色變的威嚴，抬起的手掌，朝着她扔出了一個東西，用着命令的口氣道：“鳳丹玉領命，命你速速前往王宮，不得有任何的耽誤，否則即刻起，從將軍祠除名，永世不得再入長孫府....”

“風叔.....”

那個人轉身決絕離去，再未曾多言一句，高喊的聲音，充滿了委屈還有不堪：“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照溝渠啊.....”

那個人從此一轉身，再也未曾回來過。

帶着將士前來救援趕到的大哥，也沒有踏進金陵帝都一步。

長孫玥沒有將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侄子平安的送出青淵，長孫玥也沒有活着。

那個人，滿身是血，就那麼縱身一躍，到最後連屍骨都未曾留給她，就是一根頭髮絲都被燒的什麼沒有留，長孫玥，長孫玥，到最後成為了那個死的最乾淨的人。

當著千人禁衛軍的面，死的決絕，死的乾乾淨淨，死的什麼都沒有剩。

到最後，便只剩下了她鳳丹玉一個人，孤獨的守在這十年的歲月里，思憶故人，故人已亡，祭奠故人，沒有墓碑，沒有屍骨，沒有衣冠冢，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啊。

淚水隨着眼角的位置慢慢的划落下來，鳳丹玉輕輕閉上了眼睛，心口痛的難以呼吸，不敢再睜眼，腰間的佩劍死死的緊握着，握的指尖都已經泛了白。

最後再睜眼時，鳳丹玉的臉上已經再沒有任何的情緒，眼神又變的那樣冷漠，翻身上馬，帶着某一種決心和目的，朝着邊城絕塵而去。

馬兒越過官道，越出城門，城門之上，李相和站在城牆之上，看着鳳丹玉絕塵而去的身影，臉上的神情格外的複雜又難以探究。

而鳳丹玉離去的消息，傳到徐州的耳邊時，那個人站在王宮的門前，也是沉默着許久都未曾說話，只是片刻道，才低聲呢喃道：

“一杯將軍酒，遲遲不得歸，飲罷長劍起，秋來送殉信。”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些關於所有人的想要得到的寶物在哪裏，都在等待能夠拿着那個寶物掃平整個天下。

聚在一起時，腥風血雨，不折手段，散開時，五洲亂世，各地而起，各不相讓。

鳳丹玉一路上快馬加鞭的和金陵帝都的隊伍趕在了一起，終於在第三天的早晨他們到達了邊城的城門。

城門前，以豐行乾帶領為首一干邊城大人們都在城門口等着，大理寺少卿錢義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豐行乾一臉悠閑的坐在城門前看着自己，錢義嚇的還來不及觀看邊城的四周，就立馬上前去，對着豐行乾彎腰拱手一禮，行禮道：“參見小侯爺，小侯爺萬安....”

豐行乾看着錢義不說話，只是將目光落在了錢義身後行禮的鳳丹玉身上，故作驚訝的道：“哦？竟是鳳將軍？”

這疑問又驚訝的話一出，不禁讓自己身後青山和松山都翻了一個好大的白眼，金陵的聖旨沒有下來之前，他們家小侯爺就知道鳳丹玉鳳將軍會隨着大理寺的隊伍一起前往邊城，現在忽然故作驚訝不知情的模樣真是做作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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