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默契
“那個，能留一下聯繫方式嗎？”
在分別之前，綾落說道。
“聯繫方式？”
“那種東西好像沒有......”
艾特微微一愣，然後就是不停搖頭。
手機什麼的，根本沒有。
“那，”
“艾特小姐住在什麼地方呢？”
綾落順勢問道。
“我帶你去看看吧，”
“以後關於稿件的問題，可以來我的房間商量。”
艾特稍微思考一番，最後如此說道。
對於這個名為綾落的青年，她也抱着些許想要了解的興趣。
如果不是他的話，恐怕今天她的書籍就會被拒絕了。
“那就打擾了。”
......
一周后。
簽約合同非常順利，艾特成功拿到了自己作為作者的第一桶金。
綾落被徹底安排為艾特小姐的專屬編輯，不僅僅是長谷川先生的示意，也有艾特小姐想要感謝的意思。
十四歲少女以“高槻泉”筆名出道，成功發佈了第一本書《致卡夫卡》。
出道作立刻成為暢銷書籍，高槻泉也同時在日本爆火起來。
拿到了一大筆錢，艾特小姐卻並沒有膨脹，也沒有別的拋頭露面的想法。
住在自己的小公寓裏面，日復一日地寫自己的書。
短篇故事，長篇，還有隨手拈來的詩。
“咚咚咚，”
“高槻老師在么？我給你帶了咖啡哦。”
綾落敲了敲門。
房間裏沒有應答聲，不過裏面流露出一絲光線，房門是虛掩着的。
“什麼，是睡著了啊。”
綾落走入房間，只見艾特趴在電腦面前睡著了。
燈光非常暗，地下一堆廢紙，隨手寫了又丟掉的稿紙，還有換下來沒洗的衣物。
一杯冷掉的咖啡在桌上，電腦屏幕上面是正在寫的稿子。
艾特小姐大概很有做“廢宅”的潛質。
儘管才能優異，但是看上去生活習慣並不算太好，不太擅長照顧自己的生活。
來過這裏好幾次，綾落對於艾特小姐的生活也有了不少了解。
生活作息亂七八糟，而且是咖啡狂魔。
話非常少，只要能用兩個字對話，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
看着是平靜脾氣好的少女，實際上冷如冰山。
“咖啡就幫你放冰箱裏了。”
綾落一邊說著，順手打開了冰箱。
十幾罐飲料放進去，他也注意到了冰箱裏的存貨。
艾特除了在這裏放了自己的咖啡，也放着不少新鮮的肉類，用透明的塑料盒裝着，上面還有標籤。
肝臟、肉塊、血、甚至還有少量的眼球、手指。
分類包裝，保存完好，看日期是近幾天放進去的東西，看上去非常新鮮。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這些血肉來自於人類！
“艾特小姐......”
綾落喃喃自語。
他早就有猜到這一步，但是真正到了這種情況，他還是不禁緊張了起來。
青木芽衣是CCG的搜查官，被察覺身份也不會對普通人如何，只需要保守秘密就好。
但是艾特，芳村艾特，這個女人是不同的。
她是喰種！
是以人肉為食的喰種！
如果他的計劃出現了任何一點的偏差，可能就會成為今晚艾特小姐桌子上的晚餐。
“嗯......”
“綾君，你在發什麼呆呢？”
艾特果然醒了過來。
以她的感知力和敏銳，早就察覺了進入房間的綾落。
“咳咳，沒什麼，”
“我給高槻老師帶了喜歡的咖啡。”
綾落強作鎮定。
“哦，那真是謝謝了，”
“叫我艾特就好，沒必要用那個稱呼，”
艾特伸了伸懶腰，從電腦椅上面站了起來。
“還有，綾君你的臉色很差呢，真的沒有問題么？”
艾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聲音平靜如水。
昏暗的燈光下，那雙碧綠的眸子愈發顯得深邃，幾乎看不到底，也看不清她心裏的想法。
但是毫無疑問，她的臉上並沒有笑容。
“只是小事而已，”
“比起我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人物，還是艾特小姐你要更加註意身體才是，”
“艾特小姐在我心裏永遠是最棒的艾特小姐。”
綾落緩緩說道，毫無畏懼地盯着那雙不帶感情色彩的眼瞳。
“真是的，”
“綾君在緊張什麼呢，還說這麼肉麻的話，”
“不嫌麻煩的話，能給我做一杯現磨咖啡么？材料家裏都有。”
艾特微微一笑，彷彿無事發生。
打開了房間裏的燈，光線變得明亮起來。
在那張白皙的俏臉上，浮現着一抹充滿了善意的笑容，只有那綠藻頭的髮型到現在還是沒有改變。
“希望您不要嫌棄我的咖啡才是。”
綾落臉上也綻放笑容。
沒錯，他賭對了。
成為一名作家，以人類的角度來思考這個世界，他是幫助了艾特完成這一步的人。
哪怕他“不小心”發現了她的秘密，她也不會輕易殺死他。
即使她真正的身份是......
“泡咖啡的手藝有待提高呢，”
“綾君還是新手吧？”
艾特品嘗着綾落做出來的咖啡，評價道。
而另一邊的椅子上，青年根本沒有聽進去的意思，只是抱着她發佈的那本新書。
“真是一點也不像新人的出道作呢，澎湃的激情里摻雜着纖細，”
“讀者們好評如潮，連我的心也被高槻老師點燃了。”
綾落拿出《致卡夫卡》。
和艾特討論的同時，還得到了一個珍貴的親筆簽名。
“嗯，”
“綾君來看看這個怎麼樣？”
艾特拿出最近幾天才完成的一篇稿子。
至於青年的恭維之話，她都當作沒有聽見。
“黑山羊之卵？”
“是高槻老師的新作嗎？真是太期待了！”
綾落面露期待。
這倒不是在演戲，而的確是艾特的小說很有意思，他非常喜歡。
“都說了不要叫我那個稱呼......”
“抱歉！艾特小姐！”
“來讀讀看吧。”
“是。”
雜亂的房間裏，綾落就這麼和艾特探討了好幾個小時。
“那麼，我也該告辭了，”
“艾特小姐早點休息。”
綾落從始至終保持着謙虛有禮的態度。
“嗯。”
艾特眯了眯眼睛，語氣依舊那麼平靜。
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根本沒有這邊走出房門的青年。
時間流逝得比想像中更快。
綾落依舊作為人類的身份存活於這個世界，而艾特小姐也以“高槻泉”的身份活躍着。
然而。
“東京真是大啊，比起老家大多了。”
少女走下列車的車廂，望着這座龐大的城市，一臉迷茫之色。
她帶着一個小巧的行李箱，穿着鄉下女孩的服飾，像是童話故事裏面跑出來的灰姑娘。
銀白色如雪的長發落到腰間，或許應該叫白髮姑娘？
眼神如同麋鹿，充滿了無辜。
“啊，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
走路的青年埋頭看書，卻不慎撞到了少女身上。
但這不是最讓他在意的事情。
為什麼她的肩膀會那麼......
堅硬？
如果不是眼睛裏出現的是一名少女，他幾乎以為自己剛才是撞在了金屬雕塑上。
“啊，不，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
“我不該在這裏擋路的。”
少女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她不僅有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就連眉毛也是銀白色的，極其顯眼特殊。
“那個，”
“麻煩您能告訴我，在哪裏可以租到房子么？”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千惠雪。”
少女繼續說道，臉色上浮現一抹動人的酡紅色彩。
“我......”
“綾落，請多指教。”
青年遲疑片刻，最後實在受不了那雙充滿了祈求的眼睛。
就好像你拒絕了她，下一秒她就會哭出來。
莫名其妙的負罪感纏繞在青年心裏。
果然美少女就是有獨特的待遇么？
他這鹹魚也會有這一天。
心軟。
並不是一個好的習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