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篇番外二十
那一天,整個京都籠罩着陰雲,又是一年初,整個天空似乎是在醞釀著一場大雪,元瀟明卻在謀划著宮變。
那一天,整個皇宮血流成河,宮女太監侍衛,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廝殺聲震耳欲聾,兵器相撞之聲不絕於耳。
元瀟明穿着銀白色的鎧甲,手裏拿着劍,劍尖朝下,還在滴着血,一滴滴落在漢白玉石階上,像是蜿蜒的紅梅,開了一路,從過去到未來。
她面色冷肅,眼神狠厲,拾階而上,最後停在了女皇的宮殿門口。
此時她帶來的人已經把這裏團團圍起來了,之前的叛軍都殺乾淨,現下大局已定,元瀟明來見她的母皇,打算送她最後一程。
“開門。”
元瀟明在寢宮門口站定,頭也不轉的對守門的侍衛說。
侍衛立刻推開殿門,元瀟明大步走進去。
殿內撲鼻而來一股濃郁的藥味,元瀟明面不改色,轉頭看向了床榻的方向,女皇從去年開始纏綿病榻,如今終於是撐不住了,油盡燈枯,也不過這一兩日的事情。
聽到腳步聲,女皇渾濁的眼珠微微轉動,聲音嘶啞:“誰?”
語氣里還帶着身為女皇的威嚴。
元瀟明輕笑一聲,隔着淺金色的幔帳和女皇對視:“母皇,是我啊。”
女皇一驚,隨即抬起頭來看着她:“你……你!”
本來她是想問元瀟明怎麼來了,結果一抬眼就看到她拿着劍,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哦,我忘了,母皇剛醒,還不知道這宮裏發生了什麼事,那我細細與母皇說來好了。”
元瀟明上前,用劍尖撩開了床幔,低頭對上女皇驚恐的視線,心裏一陣痛快,“母皇,你在害怕嗎?”
“你怕什麼?我嗎?”
女皇眼珠驚恐的在眼眶裏打轉,看着面前身着鎧甲的元瀟明,殿內的燭火映照在她的銀甲上,閃爍出了冰冷的光澤,刺痛了她的眼,她倉皇的移開視線,向著元瀟明的身後看去,“你做了什麼?寧兒呢?你放肆!誰准許你這樣入宮的?”
“誰准許的?當然是我啊,這宮裏現在是我的地盤了,母皇,你還不知道吧?”
女皇抿緊了唇瓣,難以置信的瞪着元瀟明,元瀟明不以為意,一劍斬斷了帳幔,她和女皇之前再無阻礙,她就這麼坐在床邊,看着女皇。
“母皇還不知道吧,五妹反了,帶着人包圍了皇宮,想殺了你奪位,被我一劍解決了,我算是來救駕的。”
女皇看了眼她手裏的劍,鬼才信她是來救駕的!
“嗯?”
元瀟明低頭看了眼自己劍上的血,“哦,這個啊,這是五妹的血,她犯上作亂,我怎麼能留她呢?大發慈悲送她上路了。”
女皇瞳孔一縮。
“你好狠的心!”
“這算什麼。比不得母皇心狠。”
元瀟明隨手把劍一扔,“鐺”的一聲落在地上,女皇條件發射的瑟縮了一下。
元瀟明輕笑:“說起來,我還可以更狠一點,比如說,五妹是我挑唆謀反的,她早有此意,我就送她一程……再比如,母皇感染風寒之後久久不好,纏綿病榻,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是我暗中動的手腳。”
女皇大驚,一下子撐着從床上坐起,“你!竟然是你!不對——”
女皇自嘲一笑,“果然是你,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會做這種事了,你恨我,對吧?”
“我不該恨嗎?母皇,你覺得我不該恨?不恨你害了我父后,不恨你無視我冷落我暗中防備我?還是不恨你對梨月不聞不問?你說說,我究竟該不恨哪個?”
女皇嘴唇顫抖,半天沒說出話來。
元瀟明也不指望她能說出什麼好話來,畢竟她早就不是七八歲還渴求母愛的小孩子,她如今,只想要權力。
“母皇啊,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這天下,就是我元瀟明的,你覺得如何?這麼多年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比起寧王那個廢物,不是強太多?”
元瀟明語氣陡然一沉,緩緩逼近女皇,“可你呢?明明滿朝文武都知道我無論哪方面都比寧王——那個小倌的女兒強,你卻偏偏裝沒看見,幾次三番把本屬於我的東西給了寧王,母皇,你摸摸自己的心,是不是太偏了點?”
女皇臉色發青,這麼多年她是對太女不怎麼樣,那又如何?自己雖然是女皇,但也是個人,喜歡的就對她好一點,不喜歡的就不理睬,有什麼錯?
她想把皇位傳給自己喜歡的女兒,又有什麼錯?
她梗着脖子,嘶啞道:“寧兒起碼心地善良,你呢?你現在做的這些事,還有臉和朕說這些?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朕?”
她說話太急,一不留神就咳了起來,咳得臉色漲紅,撕心裂肺,趴在床邊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元瀟明看着那一灘紅,嘴角微勾,“母皇這身體果然是不行了,既然如此,那就安心的去吧。”
女皇艱難的抬起頭來,伸手指着元瀟明:“你沒有朕的遺詔,你別想——”
“我沒有,元雪寧也不會有,我是嫡長女,是太女,是儲君,你死了,我繼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母皇,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元瀟明站起來,背對着女皇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我知道你給寧王一個免死金牌,放心,我暫時不會要她的命,但她遲早有一天會謀反,因為你給了她無限的野心和不屬於她的權力,我靜靜的等着那一天的到來,屆時,誰也阻止不了她自己尋死。”
“母皇,她若是死了,也是你害的。當年你辜負我的父后,一次次把他的顏面踩在腳下,害的他鬱鬱而終,如今這些,都是你的報應,報應啊!哈哈哈哈哈哈——”
元瀟明大笑着出門,餘音迴繞在空蕩蕩的寢殿裏,讓人無端心寒。
女皇望着門口的方向,目眥欲裂:“你敢!元瀟明你回來!你給朕回來!咳咳咳——嘔!”
又是一口血,這一次的血紅中帶黑,還帶着點點肉沫。
女皇看着這些東西,手腳發冷,眼前一陣陣發黑,彌留之際,她眼前閃過了死去多年的男人的身影。
那人一如既往的清俊儒雅,對她道,“走吧,這一生恩怨盡了,下輩子,你我別再認識了。”
女皇眸光漸漸渙散,向著男子伸出手去,無聲喚道:“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