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贅
第17章.入贅
因為今日是陰雨天，出城進城的人少之又少，這也導致洛清歡他們出城極其順利。
一行人穿着蓑衣，寬大的帽子擋住了臉。
一路無言，洛清歡跟着沈千俞聊起了天。
“小千俞，你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啊？哪些是敵哪些又是友？”
沈千俞低着頭，帽子擋住他的臉看不清表情。
他的聲音很低“沈家還有三房姨娘，二姨娘膝下育有兩子，一個是我的二哥沈越，一個是我的三哥，沈煜”
說到沈煜時，沈千俞的語氣明顯有些低落。
洛清歡聽了出來沒再多問，一時之間幾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皇宮書房。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虞世安坐在書案前垂眸寫着字，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一片祥和，可他面前卻跪着一身武臣打扮的男人。
虞世安身邊站着研磨的太監總管方盛，低眉順眼宛若只能看見面前的這一盤磨。
“回稟皇上，五王爺昨天晚上出了王府，許久才回”
“哦？你可知道，他是去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微臣無能，五王爺出府後，微臣就……沒能跟上”
“不怪你，五弟自幼習武，應該是察覺到了你在跟着他，所以刻意把你甩開了”
聽到對方沒能跟上虞斯年，虞世安也只是淡淡的笑笑。
他抬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低頭繼續寫字。
“沈將軍，朕聽說府上的二公子前些日子帶人把醉春風給砸了，袁家老爺子可是氣的不輕”
原來下面跪着的正是沈家二姨娘所出的沈煜，他同沈越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之比沈越晚落地了幾分鐘。
兩兄弟不僅僅是在性格上有着很大的差異，就連在家裏也被區別對待着。
沈越從小身體不好，出生時也比沈煜瘦小一圈，因此就一直被欒玉芝捧在手心裏呵護着長大，從小驕縱寵溺，養成了如今人人唾棄的紈絝子弟。
而欒玉芝一直都認為是沈煜在娘胎里吸收了沈越的營養，才會導致沈越從小體弱多病，所以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她也從沒正眼看過沈煜，甚至連一句多餘的關心都沒有。
沈老爺在世時又一直把沈千俞當成眼珠子，一來二去，沈煜就變成了一個爹不疼媽不愛的孩子，跟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沈越不同，
沈煜性子沉穩，不善言辭。
就連他報考了武試科舉也是下了榜以後沈府上下才知道。
當時沈府就炸開了鍋了，其餘兩房姨娘都抻長了脖子等着看這二房的笑話。
欒玉芝更是氣的渾身發抖，她雖然不指望沈煜能在沈老爺面前得寵，可她更不想沈煜做出這種讓沈老爺厭惡的事情。
那就是商戶出身卻棄商從官。
在沈老爺看來這是商圈的大忌，原本沈家就已經是京都首富了，皇家一定會對他們有所忌憚，巴不得的等着給他們安一個什麼罪名，就連排在他們身後的袁家都不曾碰這官位。
這沈煜卻自己往刀尖上撞。
下榜當晚，沈煜跪請搬離沈府，以後沈府財產一概不會繼承。
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掩蓋他們沈家人出了官員的事實。
好在當時一人出面，解決了此事，可沈煜也從那天起不再是沈家的人。
沈煜低頭抱拳，神情嚴肅。
“回稟皇上，微臣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與沈家毫無關係，家父也已經將微臣逐出族譜，所以皇上所言，微臣並不知情”
虞世安的手一抖，毛筆尖上的墨水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了一塊墨跡。
站在邊上伺候的方盛見了那一塊墨跡，不着痕迹的抖了抖。
虞世安笑了一下收起筆，他立刻後退了半步，放下墨塊站在邊上宛若一個擺件，虞世安抬頭看着跪在地上的沈煜。
“看看朕的記性，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怎麼就忘了這一回事了”
“……”沈煜保持着跪地的姿勢沒有說話。
虞世安這一番話試探的意味很明顯，他起身繞過書案走到窗前。
“勞煩卿家多多關照一下五弟的動向，朕還從未見五弟大晚上出去見什麼人呢，真是稀奇”
“是”
“好了，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沈煜始終低着頭退出書房，順手還關上了門。
關門聲響起，書房恢復了安靜。
虞世安突然低低的笑出聲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像是無法控制一樣捂住自己的臉。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五弟啊……這麼多年都沒能露出馬腳，如今是怎麼了？”
指縫間露出他猩紅的眼睛。
“前些日子不是還跟朕說要娶宰相的女兒？你說……又是什麼讓他突然變卦了呢？”
站在邊上的方盛猶豫了一下。
“這五王爺……怕不是去見女子了？”
“對啊！”虞世安一拍手“女子！”
“方盛，是不是還有兩個月就要選妃了？”
“回皇上，是”
“好！傳朕口諭，京都之內，不分貴族平民，只要是符合年齡者少女，都要進宮選妃！”
“是”方盛低眉順眼的應下。
“哈哈哈哈……朕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女子，俘獲了五弟的真心！”
方盛低着頭默默退下，這個口諭可不好傳，弄不好，就會給皇上扣上一頂昏君的帽子。
可也不一定，畢竟自從虞世安登基以來，後宮就一度空虛，每每早朝時都有一些老臣催促皇上選妃立后。
方盛邊走邊琢磨着，這次選妃怕是一把雙刃劍啊……
另一邊離開了皇宮的沈煜直接回到了將軍府。
下人見他一臉陰鬱，不同往常般溫和，也都不敢上前打招呼了，只是遠遠的見了就行了個禮。
“夫君這是在朝中受氣了回家撒氣來了？”
珠圓玉潤的聲音伴隨着銀鈴般的笑聲迎面響起。
沈煜抬起頭看着說話的人，面上的陰鬱一掃而光，極其溫柔的叫了一聲“娘子”
下人們齊齊的叫了一聲“公主”
“好了，都退下吧”
“是”
待下人都走了以後，公主走上前親昵的挽住沈煜的胳膊。
“夫君這是怎麼了？可是皇兄對你發脾氣了？”
“沒有”
沈煜覆上虞婉的手背。
“是二哥，有人把摺子遞到了皇上面前，參了二哥一本”
聽到沈煜說出“二哥”兩個字時，虞婉就皺緊了眉頭。
“怎麼又是他，當年我們說好了的，從此不再跟沈家有任何瓜葛，皇兄提這廝是何用意？不行，我要進宮當面好好問問他！”
說著，虞婉就要衝出門去。
好在沈煜眼疾手快的攔住了她。
“娘子不可！”
“嗯？”虞婉回過頭看着他“夫君這是何意？沈家那廝不止一次的讓你在朝中為難了”
“雖說如此，可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此算了吧”沈煜順勢將虞婉拉進懷裏。
“過幾日就是燈節了，娘子今年想做一個什麼樣式的燈籠？”
“兔子！”聽到燈節兩個字，虞婉立刻把所有事情都拋之腦後，雙眼冒着星光的看着沈煜。
“好……”沈煜寵溺的笑了。
沒錯。
五年前幫助沈煜離開沈家的就是當朝公主，虞世安的妹妹，虞婉。
當年科舉武試事，虞婉非要跟着虞世安去監考，這一看，就看上了沈煜。
與京都眾多女子不同，虞婉當時毫不矜持的主動追求沈煜，送衣服，送珠寶，送兵器，每次都是成箱成箱的往沈府上送。
當時人們在笑話沈煜的同時也在心裏羨慕嫉妒恨。
想着他們沈家已經是京都首富了，現在居然還能得到公主青睞，禮物成箱成箱的往府上送。
可卻被沈煜原封不動的退還了。
這在外人眼裏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可在虞婉的眼裏卻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她不知疲倦的追在沈煜的身後，甚至放下了公主的身段，無論沈煜走到哪兒她都跟到哪兒。
後來有一段時間沒看見沈煜，聽說他是被沈家老爺關進沈家祠堂不許出門了。
虞婉不甘心，甚至去找武功高強的虞斯年幫自己潛入沈家。
五年前的虞斯年不過才十四歲，但卻不屑與虞婉為伍。
甚至出言反諷“滿京都的人都知道二皇姐你倒追沈家那小子了，如今還要夜潛沈府？我才不去！二皇姐怕是還不嫌丟人”
“你不陪我去我找別人去！蘇御呢！”
結果當天晚上蘇御就被虞婉逼着陪她夜潛沈府了，去到了沈家祠堂，蘇御直接敲開門鎖，虞婉也開門見山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我是當朝長公主，心悅你已久，聽說沈家世代從商，沈家人不被允許入官場，我今天就來問你，入贅公主府，是否願意？”
沈煜還保持着跪在祖宗牌位前的姿勢，獃獃的看着虞婉沒動。
見他不說話，虞婉以為沈煜不願意，她清了清嗓子補充道。
“入贅只是對外的說法，成親之後你大可自立別府，我隨你住進去就是了，對內你我以夫妻相稱，不分階級，你是否願意？”
“……”
見沈煜依然獃獃的表情不說話，虞婉都要急死了。
“你倒是說話啊！不然你想怎麼樣我都依你就是了！還是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難道要我在你們沈家的祖宗牌位前磕頭你才信不成？”
沈煜眨眨眼沒說話。
“行！這頭我磕得的！”說著，虞婉長袖一揮就要跪。
沈煜木訥的叫了一句“爹”
“啊？”
虞婉一頭霧水的看着沈煜，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身後，一個慣性就跪在了地上。
一臉陰鬱的沈老爺就負手站在虞婉的身後。
當晚，沈老爺也沒有把事情鬧大。
“長公主深夜造訪，府上也沒有準備”
“不打緊不打緊”
虞婉被請到了上座，明明是她悄悄潛進來的沈老爺是給她面子，才給了她一個台階下。
“方才在祠堂，長公主所言就權當是戲言，為時不早了，草民派人護送您回宮”
“不可！”
虞婉急的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跪在大廳中央的沈煜。
“本宮是真的心悅沈公子，沈公子文武雙全，氣度無雙，如若沈家不允許沈公子進入官場，那就如本宮所說，讓沈公子入贅，從此跟了皇家的姓”
“荒謬！”
沈老爺氣沉丹田，面上有些掛不住。
堂堂沈家的七尺男兒，雖說不是嫡出但說出去給人家入贅也不好聽，這讓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