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羅夢蝶又作死

羅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曾是個小有名氣的綉娘，人老了之後什麼都不缺，不用為生計奔波勞累，於是就偶爾與羅夫人或者身旁伺候的兩個嬤嬤討論一下當下最為時興的花樣子。

雖然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下針的地方，但也正因為如此，她對於優秀的綉品更是格外喜愛。

當日羅夫人一眼看中唐雨荷的雙面綉帕子，買來之後便投其所好，將其中一塊送給了老太太。雖說布料確實不算很好，但貴在綉技精湛，老太太當時拿到手后就翻來覆去看來好多遍，不止一次地想要親眼見見能有這般本事的綉娘。

此時一聽羅夫人忽然提起這件事來，老太太一下便露出幾分笑意，連忙問道：“是不是綉雙面繡的那個姑娘來了？”

羅夫人見她因為一張帕子這般激動，頗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也知道老太太這輩子最愛琢磨各種綉技，因此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回答道：“是她。兒媳先前請她幫忙做了兩套裙衫，這個時候來拜訪，想必是已經做好了親自來送。我已經讓小桃去外頭請人了。”

說起來，那位唐姑娘畢竟是個尚未出閣的女子，按理來說應該是由她另外在後院兒裏面接見的。可碰巧羅夢蝶今日回門，她這個做嫡母的着實走不開，又總不可能讓老太太一個人去看，無奈之下只能將人請到這裏來。

羅夫人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一邊與羅老太太說著話，一邊在心裏暗暗決定一會兒收下衣裳之後，定要在報酬上多加幾分，算是她的歉意。

小桃很快就回來了，唐雨荷抱着答應羅夫人的成品跟在後頭。裝衣裳的大木頭盒子是先前隨着布料一起送過去的，她抱在懷裏雖然看起來有些大，但其實還是很方便的。

羅家是僱主，羅夫人為人又親和，雖說沒有料到這裏居然會有這麼多人，不過唐雨荷進來之後，還是恭恭敬敬地向上方端坐的幾人福了福身。

因為看到了坐在鄭姨娘身旁的羅夢蝶，唐雨荷擔心她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來，於是客套話就少了不少。

“先前夫人定下的裙衫我已經綉好了，今日特來遞交成品。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再另做更改。”

她說完，便將手裏的木頭盒子遞給了小桃，再由小桃呈到羅夫人和羅老太太的面前去。

老太太自從看了羅夫人送給她的帕子之後，就一直心心念念地等着看更好的綉品，最好還能夠親自和唐雨荷討論一番。

不過這會兒羅員外和孫財主這兩個男子都還坐在這裏，唐雨荷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理應避着一些，實在不是什麼說話的好時候。於是她只能把目光放到了後者送來的綉品上。

羅夫人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而且她自己也很在意這份將要送給侄女的禮物。不過女兒家的衣物實在不好當著外男的面取出來，她一時間有些猶豫。

好在此時羅員外正好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與孫財主商量，兩人一同移步去了書房。鄭姨娘見此，也借故離開了。她本想把羅夢蝶也拉走的，無奈後者滿心都在想着要怎麼對付唐雨荷，根本不肯跟着她走。

沒一會兒，偌大的一個前廳裏面，就只剩下了四個女人和一眾伺候的丫鬟們。

羅夫人在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中，將木盒子打開，把其中一件疊得整整齊齊外衫取了出來。一展開，外衫上面的繡花也隨之舒展開來，也不知是因為布料和綉線的顏色搭配得太好還是因為綉娘綉技精湛，那外衫上所有的繡花都栩栩如生。遠遠看去，像是當真有並蒂蓮花開在上面一般。

“真是太漂亮了！”

羅夫人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不過話剛剛說完，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趕緊將手裏的衣角翻過來一看，立刻便瞪大了眼睛。

羅老太太本來正在看着另外一件衣裳，見她如此，連忙湊過來看。只見被羅夫人翻過來的那朵並蒂蓮繡花，不管是從正面還是反面來看，居然都是一模一樣的，就好像有人從兩邊同時開始繡的一半，叫人絲毫找不出起頭和收尾的線疙瘩到底藏在哪裏。

唐雨荷見此，為她們解釋道：“這衣裳與帕子不同，就算兩面繡花不同，也只能看到一邊的東西。所以我就在這花樣子上下了功夫，將兩邊都綉成了並蒂蓮，看起來也要生動一些。”

難怪能夠這般栩栩如生，原來是用了雙面繡的綉法在上面！

羅夫人恍然大悟。

其實當日她說的時候只想着什麼樣的繡花看着好看寓意又好，根本沒考慮到這些細節。沒想到唐雨荷不但注意到了，還將兩種花樣拆開分別做成了不同兩套衣裳，不管是花還是鴛鴦彷彿都被她綉活了似的，光是看起來就十分賞心悅目。

羅老太太和羅夫人對唐雨荷的綉功皆是讚不絕口，然而就有人見不得這般融洽的氣氛，冷不丁地開口哼了一聲，語氣里充滿了不屑。

“不就兩朵破花兒么，有什麼可稀罕的？隨隨便便從明月綉坊裏面挑個綉娘就能綉出來。也就某些人臉皮子厚，拿着過時的花樣子四處誇耀！”

說出這番話的羅夢蝶其實根本沒有仔細去瞧，不過她就是看不慣羅夫人對着唐雨荷和顏悅色的模樣，鐵了心想要讓後者難堪。

然而她這話才剛說出來，唐雨荷沒受到任何影響，反倒是羅夫人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衣裳的樣式和繡花都是我親自挑好的，你這是在說我的眼光不行，還是說我故意拿老式的衣裳送給侄女穿？”

羅夢蝶原先並不知道這衣裳是給誰做的，只一聽是唐雨荷負責，那些話不經大腦就蹦出來了。此時一聽羅夫人的話，她心裏立刻就有些沒了底氣。

誰都知的，羅夫人對她那個病懨懨的侄女疼愛有加，簡直是把那姑娘當做自己另外一個女兒疼着。

她方才那般說，豈不是直接將自己送到對方手裏去挨打的么！。